第6章

    宋全和大郎回来了</p>

    他们去镇上买米买面去了</p>

    宋全是猎户</p>

    猎户没有地，家里的粮食便只能靠买</p>

    怎的哭了</p>

    他蹲下身看着秀儿，一边问一边打着手势</p>

    秀儿将脸上的泪抹了，迅速打了一串手势出来</p>

    父女两个有来有往，不知说的什么</p>

    人既回来了，便能吃饭了</p>

    我去厨房做饭，大郎正在檐下费力地搬一袋面呢</p>

    他的眼睛和宋全长得像，却没宋全那样健壮的身子骨儿</p>

    少年瘦长，一身陈旧僵硬的蓝色粗布夹袄穿在身上晃晃荡荡</p>

    我伸手将面袋子接过去提起来，少年愣了一瞬，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p>

    我也不说什么，将面倒进缸里又去做饭</p>

    少年垂头站在檐下，单薄又窘迫</p>

    我想我不该搬那袋面的</p>

    可已然这样做了，此时后悔怎么还来得及</p>

    大概这样年纪的少年是将脸面看得极重要的吧</p>

    宋全说大郎已经跟着他上山打猎了，此时我却一点儿都不信了，这样一个瘦弱的少年，哪里是能上山打猎的样儿呢</p>

    大郎，叫你爹和秀儿吃饭了</p>

    少年还在檐下站着，见我叫他，点了点头</p>

    一家人坐在檐下吃饭</p>

    村里就是这样，没人会为了一顿饭兴师动众地跑到上房去围坐着吃</p>

    都是檐下或院里一蹲，几口扒完了事</p>

    二娘，你也吃啊今日辛苦了，我本想着早些回来收拾的，可牛车半路坏了，耽搁了些时间</p>

    见我端着碗不动筷子，宋全喃喃低语，说着又似羞愧还是不好意思，竟然垂下头去</p>

    我深觉好笑，一个大男人，怎动不动就害羞起来了呢昨夜在床上他可不这样啊</p>

    没事儿，都是做惯了的，再说还有秀儿帮我呢</p>

    吃完饭你便歇着去，我来刷碗</p>

    宋全几口将一碗饭吃了，端着碗进厨房舀饭去了</p>

    洗碗吗舀饭吗</p>

    莫说洗碗舀饭，我见过的男人甚少有进厨房的呢</p>

    无论春夏秋冬，忙碌闲暇，女人们除了跟着男人做活儿，家里的活儿也一点不能落下</p>

    三更睡四更起，男人若是不痛快，要打要骂随意</p>

    我跟着许老三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受男人的气，受婆母的磋磨，好似都是天经地义的</p>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秀儿不会说话，大郎一看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我和宋全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便是理所应当的</p>

    吃完饭宋全真的去了厨下洗碗，他叫秀儿和大郎也去睡一觉，说过去几日他两个也跟着忙，都没睡个好觉，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睡好觉怎么成呢</p>

    二娘你也去，待晚饭做好了我叫时你们才能起</p>

    我总不信，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p>

    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何会有这般好的性子为何这般细心呢</p>

    他会疼惜孩儿，亦会疼惜妻子</p>

    我怎么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呢</p>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许多年娶不上妻</p>

    想嫁他的人定然不在少数，他怎的就瞧上我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