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上待我并不温柔，只是捏着我的脸看了半晌。</p>

    「年轻真好啊。」</p>

    隐约听宫里老太监们说过，先皇后嫁入宫中那年，是十八岁。</p>

    自小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小姑娘，遇到了当年在后宫被父皇母后忽略，挣扎着爬上高位的圣上。</p>

    先皇后爱笑爱闹，别人吃生饺子，会含羞带怯说：「生的。」</p>

    她却眉眼张扬：「这碗饺子不熟，再盛一碗熟的来。」</p>

    圣上当年真真是爱极了她，如若不是她一尸两命，又有贵妃什么事？</p>

    而这些，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不愿意探知也不肯相信的。</p>

    她对自己的相貌家世才学都太自信了。</p>

    理所当然地觉得，圣上爱上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p>

    但我不会，我会把自己放在秤砣上，仔细衡量自己的斤两。</p>

    圣上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一句册封我为答应的封号旨意就走了。</p>

    嬷嬷笑着服侍我穿衣：「小主，无上荣光啊，这宫中，越过官女子就封为答应的，您是第一个。」</p>

    有什么好荣光的呢？</p>

    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圣上怎么忍心让我做官女子，只怕这答应，也很快就要升上去了。</p>

    我刚在圣上赏赐我的宫殿安顿好，贵妃就气势汹汹来找我。</p>

    「若不是生得和本宫五分相似，这泼天富贵如何轮得上你？」</p>

    「若不是本宫，你这样下贱的宫女，也配近圣上的身？」</p>

    等等，我怎么又成像贵妃了？</p>

    我们俩不都是因为像先皇后，才得宠的吗？</p>

    我却猛地跪倒在地：「能有几分像娘娘，是臣妾的福气。如若不是娘娘，臣妾现在还在花房侍弄花草，跟泥土打交道呢，臣妾感念娘娘恩典。」</p>

    她嫌弃地打量我的屋子。</p>

    「这就是圣上专门赐给你的？就这条件，我身边的锦瑟都不稀罕住。」</p>

    我抿抿唇：「臣妾身份低微，锦瑟姐姐是娘娘身边第一得力人，圣上自也额外看重三分。」</p>

    贵妃尖利的护甲在我面皮上轻轻滑过，冰凉的触感让我一阵头皮发麻。</p>

    「趁着圣上新鲜，多要点银钱傍身，不然来日被打入冷宫，只怕你连饭都吃不上。」</p>

    我伏跪在地，恭敬目送贵妃离去。</p>

    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不会懂，我这种人，只要给我一根浮木，我必定牢牢抓住。</p>

    贵妃在圣上必经之处跳了一支舞，圣上立马就被俘获了心神。</p>

    圣上和贵妃重归于好，阖宫上下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p>

    服侍的小宫女小太监们，也心思活跃，对我敷衍居多。</p>

    更不用提每日的吃喝用度。</p>

    但这又如何呢？</p>

    再也没有比浣衣局更难熬了。</p>

    更何况，贵妃心高气傲，心底横亘着先皇后和我这个新替身两根刺，又能和圣上心无旁骛到几时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