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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饭后,全家人都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闲聊。

    “恩恩,吃苹果。”岳玟叉了一小块苹果送到恩恩嘴边。

    忙着和父亲一起玩着玩具的恩恩张口吃了进去,“谢谢妈咪。爹地,火箭飞过来了,咻……”

    盛况故作一睑哀怨地望着他,“唉……妈咪现在比较爱你,都不爱我了。”

    岳玟好笑地看着丈夫,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要赖。

    恩恩连忙转向母亲,“妈咪,爹地也要你喂他吃苹果。”

    “爹地是大人了,他可以自己吃。”岳玟回答。

    “这样不公平,对不对?”盛况把儿子抱进怀里。

    恩恩点点头,“对啊,妈咪也要喂爹地吃苹果才公平。”

    盛况得意的笑。

    “是、是。”少数服从多数,她只好又叉了一块苹果送到丈夫嘴边,故意板起脸道:“你们父子俩现在会联合起来欺负我下。”

    盛况笑吟吟地吃掉那一块苹果。

    “我们不会欺负妈咪。”恩恩摇摇头,一脸认真地道:“我和爹地最爱最爱妈咪了,我们会一起保护妈咪。”

    岳玟忍不住笑了,整个人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

    盛况匆地附耳说了句俏俏话。

    恩恩又开口说:“爹地说,以后我们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在拍广告啊!也不怕爸妈笑你们。”一颗心却甜蜜蜜的。

    恩恩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和奶奶要笑我们?”

    盛母笑道:“因为爷爷和奶奶都很高兴,所以才会笑啊。”儿子和媳妇的感情好她比谁都高兴。

    “没错。”盛父点头附和。

    自始至终,盛夏都没有开口说话,像个局外人似地。

    她明知道眼前这个小男孩不是恩恩,她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把他当成恩恩,她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他。

    看苦大哥大嫂和“恩恩”这么开心车福的模样,她迟疑了、困惑了,这件事还没发生之前,虽然大嫂已经慢慢地自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但是,她知道大嫂不快乐,她也很久没见过大嫂笑得这般开心了。

    这样充满欢乐的笑声已经很久不曾在这个屋子里回荡了,仿佛隔了有一世纪那么久,好怀念!

    她应该要设法拆穿假恩恩的身分,让所有脱轨的事都回到正轨上,只是……只是她原本坚定的心却在此刻有些动摇了。

    “姑姑,你也要妈咪叉苹果给你吃吗?”恩恩发现盛夏没有动叉子。

    被恩恩这么一说,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她的身上。

    岳玟笑了笑,“你也要吗?”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那是大哥的福利,我不敢跟他抢。”盛夏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撑起笑容,“大哥已经在偷偷瞪着我了。”

    盛况抗议,“我哪有!”

    恩恩从父亲的怀中跳下来,“姑姑,我来叉给你吃。”

    “呃……”她看着恩恩,一动也不动。

    “姑姑?”恩恩的大眼睛里有问号。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有点不自然地吃下他叉子上的苹果,“谢谢。”然后像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站起身,“啊,我还有一些明天上课要用的教材还没准备好,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姑姑……”恩恩叫她。

    她加快步伐,装作没听见。

    恩恩的小脸微微一黯。

    上了楼,盛夏背抵着门吁了一口气。她到底该怎么办?

    撇开其他的因素不谈,这个恩恩是个可爱、讨人喜欢的孝,任谁见了都会想摸摸他、抱抱他、疼爱他,而且她一向喜欢孝,她必须更努力地控制自己想去爱护他、对他好的念头,以免将来他要离开之际,她会因此而不舍难过,且他也不是真正的恩恩。

    她不得不以冷淡的态度来对待他,只是她自己也很不好受。

    ************

    “小夏、小夏!”

    正在整理一些教材和玩具的盛夏听见叫声。

    “嘘。”她竖起食指,示意来人压低声音,免得吵醒在教室内午睡的小朋友们,她走出教室,“有事吗?”

    菁菁是负责教导中班小朋友的老师之一,“小夏……恩恩不见了……”她仍气喘吁吁。

    “什么?!”盛夏不敢相信。

    菁菁慌了手脚,“我刚刚叫大家准备睡午觉的时候还有看到恩恩,怎么知道一转眼他就……就不见了……”

    不见了?她心下蓦地一慌,“你在园里找过了没有?他会不会去厕所了?还是……”

    菁菁急得红了眼眶,(我每个地方都找过了,可是都找不到恩恩,怎么办?”要是恩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对得起小夏还有盛家的人!

    盛夏也很着急,“我们两个分头找,再在园里仔细找一遍。”恩恩应该还在园里,没有理由会不见。

    菁菁点点头,“对不起……”是她没有照顾好恩恩,他才会不见的。

    现在责怪谁都于事无补,“我们先找到人再说。”她回教室跟其他老师说了一声,随即在园区内做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匿的角落。

    找过厕所、确认过游戏室、电脑室、音乐教室……每多找过一个地方,她心中的忧虑便增加一分,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地啃噬着她的心。

    菁菁和园长还有其他数名老师从另一头跑过来。

    光看他们的脸色,不用问,她也知道仍旧没有恩恩的消息。

    “真是的,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园长忧心仲仲地叨念着,要是恩恩被坏人抓走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

    从发现恩恩不见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很可能还在这附近。园长立即调派人手在幼稚园附近找寻恩恩的下落。

    盛夏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见过恩恩,却是毫无所护。

    “恩恩”会跑去哪里?这个时候她才赫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不了解他的背景、不知道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根本无从推测他会上哪儿去……难道、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盛夏的心陡地一荡,在炙人的酷热艳阳下,她却觉得身体发冷。

    思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冷淡态度,胸口闷得很难受,她那样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他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她不经意地一抬眼,正好瞧见一旁咖啡厅的透明落地窗内有一张眼熟的面孔——波赛顿!瞬间,她仿佛瞧见了希望。

    他正舒舒服服地靠着柔软的沙发椅背小憩。每个行经他身边的女服务生或女客人都会忍不住驻足多看他几眼,即使他的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阴影,仍旧不影响他的迷人风采。

    盛夏立即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小姐一个人吗?”女服务生笑容可掬地轻声询问。

    “我来找人。”她向她点点头,随即朝波赛顿所在的位置走去。

    女服务生一见她走向那个优雅迷人的鬈发帅哥,原本笑吟吟的脸立即一垮。

    “波赛顿、波赛顿。”她迭声叫唤。

    波赛顿瞥了她一眼,“真巧啊!”打过招呼,他随即又闭上眼睛,打算继续补眠。

    她急切地道:“恩恩不见了,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他没有半点反应。

    不会这么快又睡着了吧!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盛夏正打算上前去摇醒他之际,声音飘来——

    “这样不是正好?”他仍旧闭着眼。

    她怔了怔,“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揭穿他的身分,把他赶出盛家,现在他自己消失不见了,正好替你省去很多麻烦,你应该祈祷他不要再回来,你才能回复原来的生活。”他闲闲地道。

    他说的那些都没错,但是……“他会去哪里?”

    “你问我我问谁?”波赛顿斜眄苦她。“也许是被人口贩子拐走,准备卖到别的国家去,也或许是落人某个变态的手中,从此成为禁胬……”

    “不要说了!”她不要听。

    是她跑来问他的耶!现在又不准他说,女人果真是善变的动物,“反正那都不关你的事。”他下了结论。

    她看他仍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里毫无动静,忍不住又问:“你……不去找他吗?”

    “找他做什么?”他事下关己地反问。

    “你不担心他吗?”五岁大的孝很无劝、很脆弱,不能没有大人的照料。

    “他没有亲人,没有人爱他,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掉眼泪,何况你也处心积虑地想一脚把他踢开,不是吗?”他说得冷血,“既然如此,就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你少了一个麻烦,我也乐得轻松。”两全其美。

    “波赛顿——”她忍不尊他,这一吼却惹来店内所有女性的责难眼光。

    被吼的人压根儿不痛不痒。

    掏出纸钞往桌上一搁,她拉起他走人。“我们去找他。”

    咖啡厅内所有的女性全都眼神哀怨,一脸如丧考妣地望着美男子离去的背影,养眼的风景被带走了,顿失所依。

    波赛顿没有抗拒地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出咖啡厅,深邃的眼眸里悄悄地透出一丝笑意。她的手很小、很柔嫩,还在微微颤抖着。一瞬间,仿佛有一丝什么触动了他的心,他的眸色转沉。

    他早就看出来她很喜欢孝子,也知道她心肠软,绝对无法狠下心不管“恩恩”的死活。

    这附近她刚刚已经来回走过两趟了,没有得到任何和恩恩有关的讯息,只好再住另一条路走。

    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盛夏已经有点儿喘,汗如雨下,却始终没有抱怨半个字,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恩恩。

    波赛顿终于开口了,“再这么走下去,还没找到恩恩,我们两个会先被晒成人干。”

    她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他在卫星通讯器上按了几个键,“宙斯,你在哪?”

    “呃……”宙斯的声音有点粗嘎,答下上来。

    他在做什么啊?声音怪怪的……“算了,那不重要,你帮我查一下恩恩现在的位置。”

    背景声是女人的呻吟,“啊……宙靳……”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他现在下方便。

    看来——自己凑巧打断了他的好事。“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他和盛夏都在这里晒太阳,他老兄倒好软玉温香抱满怀,极尽缠绵之事,他当然不能让宙斯太好过。

    “半小时之后我回你消息。”宙斯跟他讨价还价。

    “现在。”他不为所动。

    宙斯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十五分钟?”

    “马上、立刻。”波赛顿的态度恒定如山,语调仍旧淡然闲适。

    “宙斯……”意乱情迷的低吟会让男人失控。

    僵持了一分钟,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宙斯的低咒声和女人欲求不满的喘息声。

    波赛顿的唇角上扬,勾勃出一道迷人的弧度,真是太有趣了!

    过了一会儿,宙斯的声音才又响起,给了他一个明确的位置。“他目前正在移动中,很可能正跟着某人走。”

    “知道了。”他顿了一下,“你继续去忙吧。”随即中断通讯。

    继续去忙?宙斯很是无奈地瞪着卫星通讯器,波赛顿当他是电动按摩棒不成?还能动静自如咧!他迟早有一天会被阿波罗和波赛顿害得……不举。

    到时候他们两个得负责供应威而刚让他重振男性雄风才行。

    “跟我走。”波赛顿抓起她的手。

    “你知道恩恩在哪里了吗?”盛夏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

    “嗯。”他不疾下徐地带着她穿过弯弯曲曲的红砖小巷道,抄捷径去追恩恩。

    望着走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形,还有握住自己的温暖大手,一瞬间,她的心跳忽然急促了起来,莫名的热气从胸口进射开来,迅速传递到四肢百骸,还来不及深思,前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不要去警察局、我不要去,放开我……”

    “小弟弟,你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一名年轻男子拉着正在奋力抵抗的盛恩往前定。

    是恩恩!盛夏惊喜地出声喊:“恩恩!”

    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同时停住,回头。

    “姑姑。”恩恩低下头,怯怯地叫了一声。

    盛夏快步地跑过去,蹲下,激动地抱住他小小的身躯,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踏实了。“你怎么可以自己跑出来?很危险的,迷路了怎么办?”

    “姑姑……”恩恩扁着嘴,眼眶红红的。

    波赛顿慢条斯理地踱了过来。

    看来他们是这个小男孩的家人。年轻男于松了一口气,“你们以后要小心点,很多孝子一走失就找下回来了。”会遗憾一辈子的。

    “我知道,谢谢你。”盛夏跟他道了谢。

    “不用客气,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

    盛夏握住恩恩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她的手到现在还在发抖。

    恩恩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道:“因为……姑、姑……不喜欢我,讨厌……我了……”他也很害怕。

    “姑、姑姑怎么会讨厌你呢?”她没有讨厌他,只是不希望和他太亲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他哽咽。“姑姑……从日本……回来之后……都不再像……像以前一样陪我玩,也不、不喜欢和我……说、说话。”

    他的话像一把利斧劈进她的心中,盛夏一愕,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忽略了呢,孝子其实是很敏锐易感的。

    “呜……”恩恩哭得很伤心。“姑姑,我会当一个乖孝……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鼻子泛酸,盛夏心疼地将他紧紧抱住,“对下起,是姑姑不好……”

    听到她声音里的哭腔哭调,恩恩愣愣地抬起头,笨拙地帮她拭去自眼眶滚落的泪珠,反倒过来安慰她,“姑姑,你不要哭……”

    他这么乖巧贴心……如果真正的恩恩有机会长大,应该也会跟他一样讨人喜欢、善解人意。思念和悲伤排山倒海而来,霎时就将她整个人淹没。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热气袭上眼眶迅速凝聚成泪,扑簌簌地住下掉,盛夏先是啜泣,而后一哭不可收拾。

    “呃——”波赛顿来不及说些什么。

    “哇……”看她哭,恩恩也跟苦大哭。

    他们两个就这么抱头痛哭,哭得浙沥哗啦。

    照这情形看来短时间是停不住的,他也只好任由他们尽情地哭个够。

    ************

    因为哭得太厉害,盛夏的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有得比。

    若是这个样子回幼稚园去上课,只怕会吓坏其他的小朋友。

    波赛顿心血来潮地提议,“反正你这样子也不适合回幼稚园去上课,下午请假吧,我们出去走一走。”

    恐怕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他的邀约,包括她在内。

    就这样,他们一行三人到了溪头。

    恩恩兴奋地在空气清新的林道中奔跑着,活力十足。“我是第一名。”

    他将盛夏手上的超商袋子接过去,悠闲地漫步着。

    “谢谢。”他体贴的举止又让她心跳的速度快了半拍。

    波赛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恩恩,别跑那么快,小心一点。”她下放心地叮咛。

    “好。”跑在前头的恩恩扬声回应。

    很难想像他刚刚还哭得像个泪人儿,现在却这么快乐,而且精力充沛。波赛顿转头瞧见了盛夏红肿的眼睛和红通通的鼻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窘毙了,“你笑吧。我知道我的样子很丑,很可笑。”

    他不觉得她丑啊。他噙着浅笑,戏虐地道:“我不知道你这么会哭,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盛夏很下好意思,为免自己再继续困窘下去,她连忙转栘话题,“嗯……他的家人呢?”

    “都不在人世了。”

    “是意外吗?”她轻声问,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

    “全都死于一场政变之中,是谋杀。”权力和财富会让人心腐败,变得狰狞而丑陋。

    政变?谋杀?这样的名词她以为只有在电视新闻里才会看见、听见,怎么会……“他到底是什么人?”

    波赛顿眺望远方晴朗的天空,悠悠地道:“在那一场政变发生之前,他曾经是一个国家的王储。”

    一个国家的王储?也就是说没有发生政变的话,他长大之后将会成为一个国家的领导者。她很难想像,领导者耶!多么崇高的地位,但是他却在转瞬间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命运的残酷在他的身上展露无遗。

    她很心疼他的遭遇,也替他感到气愤不平,“难道他们国家都没有法律可以管了吗?”恶人该遭天谴。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还敢挺身而出替他主持公道!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如果……”

    不要问、不能问!盛夏在心中叮嘱自己,但是明知道他的话里有陷阱要引诱她往下跳,她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如果什么?”

    波赛顿的眼底有抹流光越过,“如果你还是坚持要拆穿他的身分,那么他的未来就只能在育幼院渡过了。”

    她的心脏一阵紧缩,却下甘心让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得逞,“你们应该再帮他找一个合适的家庭安置。”

    “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重新帮他安排。”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来过,工程太繁复也太累人了。“更何况,决定他的未来该待在哪里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波赛顿的话准确地刺中她的要害,明知道她心软,所以这样一步一步地闲话牵制住她,最后动弹不得。

    “太卑鄙了!”她气呼呼地。

    他笑笑,“谢谢称赞。”

    “我没答应要让他留下来。”她嘴硬地不肯承认。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满头大汗的恩恩忽然冒出来,“姑姑,谁要留下来?”

    盛夏拿出手帕替他拭去汗水,转栘他的注意力。“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嗯。”他微喘着气。

    波赛顿从袋子里取出矿泉水,替他打开瓶盖。“喝点水。”

    “谢谢老师。”恩恩喝了几口水,仰起头看了看高架在半空中的走道,小脸上满是期待。“空中走廊到了吗?”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路标指示,还剩三百公尺。“快到了。”

    “真的?”他三号。“快点、快点。”

    盛夏抬头望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

    三百公尺的距离并不远,又往上爬了十几二十个阶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空中走廊的入口。

    “哇C高喔。”恩恩一马当先地踏上空中走廊,好奇地东张西望。

    波赛顿尾随在他身后。

    看起来有点恐怖。盛夏还在人口处踌躇不决。

    恩恩在空中走廊上碰碰跳跳地往前走。

    她的一颗心提到喉咙处,“恩恩,你慢慢定,别蹦蹦跳跳的。”太危险了。

    “姑姑——”他这时才发现盛夏还站在入口处,招了招手,“姑姑,你快点来啊!”

    空中走廊的人口和出口相距不到五公尺,她能不能待在这里等他们走回来就好?念头才刚形成却来不及开口。

    波赛顿半转过身,惬意地斜倚着空中走廊的铁栏杆,修长的身形勾勒出一幅美丽诱人的画,引来其他女游客惊艳的目光。“你有惧高症吗?”

    她未经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才不怕。”但是话一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他懒洋洋地挑挑眉,“那就来吧。”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也只好硬苦头皮走上相当于六、七层楼高的空中走廊。

    “姑姑,你看!有鸟窝耶!”恩恩惊呼。

    “嗯。”虽然她很努力地去对抗心中的恐慌,但是却无法控制颤抖的双褪,蚀骨的寒意迅速地从脚匠窜起,渗透到全身的细胞里。

    这么高耶!要是空中走廊的某一段不够坚固的话,会不会掉下去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老师,你看下面的人都变成小小的。”恩恩一点都不觉得害伯,在空中走廊上跑来跑去。

    细微的震动感觉从脚底传来,让她心中的畏惧益发壮大,血色慢慢地自她的脸上褪去,鼻尖上也冒出了细微的汗珠。盛夏偷偷地伸手揪住波赛顿的衣服下摆,几乎要使上吃奶的力气才能迈开虚软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她根本无心欣赏周遭的美景,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种煎熬,忽然——

    抓在手中的衣眼下摆被抽走。

    被发现了!她有种顿失所依的感觉,下一秒,她的手掌心塞进一只厚实而温暖的大手,她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波赛顿温柔地对她一笑,“我的手借你吧。”

    “呃,谢……谢。”瞬间,仿佛有股微量的电流从他的手导入她的身体,让她醺醺然了起来。

    “放心,这个很坚固的。”顿了顿,他不疾不徐地又补充了一句,“就算真的掉下去,至少还有我当你的垫背,不用怕。”

    “什么嘛!”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温暖的手和一贯慢条斯理的调调给了她勇气,带领她和恐惧抗衡,走完空中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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