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坊市西南方。</p>
这里是大片的廉价租房区，明显感觉一踏入这条街道，路上三教九流的散修就多了起来。</p>
很多人操着各种口音交谈，很多人都是某地的修士一起来的。</p>
这种区域管理混乱，执法队很少来。</p>
因此每次发生盗窃抢劫杀人之事。</p>
执法队都姗姗来迟，装装样子走个流程，就没有后续了。</p>
但若是那些富裕区域的租户，哪怕是丢了根针，第二天也能给你找到。</p>
巨大的贫富差距让人绝望。</p>
陈昀屏息穿过污水横流的小巷，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旁几个老鼠在人来人往的巷子里，若无其事的钻来钻去。</p>
陈昀也懒得搭理他们，很快来到他租的一栋二层小楼前，将手里令牌放入门口的长方形凹槽内，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p>
因附近区域劫修甚多，好多房东不得不请人修建阵法。</p>
正因有阵法，所以房租又间接提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p>
不过好在陈昀是陈家人。</p>
在这里租房能便宜三成。</p>
不仅陈家。</p>
金鼎宗下，五大世家子弟都有这样的优惠。</p>
五大仙族都跟随金鼎宗的领导，前往云梦泽开辟荒地，其族子弟，自然不同于一般的散修，地位要稍高一些。</p>
陈家也是一大仙族。</p>
太上老祖当年二十三岁勘破筑基，凝聚金秋月缺剑意，成为金鼎宗宗史记录以来最年轻的剑仙。</p>
后太上老祖凝金丹，将陈家抬到金丹仙族的高度，和其他世家同席而坐。</p>
他老人家一生在剑道方面不落于人，享年四百三十二岁，仙化之后，陈家再无一尊金丹。</p>
但哪怕如此，靠着他老人家余威，陈家还能勉强站稳脚跟。</p>
可这些年，家族新生灵根子弟不足其他家族的一半，这就导致筑基修士也日益减少。</p>
一个家族的高度，取决于是否有横绝一世的天才，但一个家族的长度，取决于是否能持续不断的涌现灵根子弟。</p>
陈家底蕴不足的弊端，成为家族上下头痛之事，多次下令奖励生育，尤其是生出灵根子弟，有大笔灵石奖励，可收效甚微。</p>
若是再过一些年头，陈家恐怕要沦落为二流家族。</p>
正因此陈家在开辟荒地一事上，格外尽心卖力，是五大家族中派出族人最多，也是死伤最多的。</p>
毕竟陈家若是不讨好金鼎宗，恐怕之后将无立锥之地。</p>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五个刚来的年轻散修，在院子里说说笑笑。</p>
他们大多二十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之时，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和斗志。</p>
而陈昀虽然也只有三十岁，被生活折磨的已是暮气沉沉。</p>
“这位应该是前辈吧，见过前辈。”</p>
为首一个看着极为精明的年轻修士，上前打招呼道。</p>
陈昀拱手一礼，展颜笑道：“称不上前辈，陈某不过多活了几年罢了。”</p>
“陈？前辈是否是陈家人。”</p>
年轻修士提起陈家人，立刻引来其他几人的重视。</p>
陈家可是五大仙族之一，其族子弟也与有荣焉，走到哪里提起陈家之名都脊背挺直，普通散修自然是无比艳羡崇拜。</p>
陈昀说起陈家，确实是眼里有了些光彩，腰杆也硬了些许。</p>
“不错，陈某是陈家九代旁系子弟，不提也罢。”</p>
陈昀摆手尴尬一笑。</p>
他父亲是陈家支脉，母亲只是个普通乡下妇道人家。</p>
“旁系子孙，怪不得住在这种地方。”年轻男子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自我介绍道：“我叫徐雷音，听说陈家太上老祖可是金鼎宗最年轻的剑仙，可惜我等生的晚了，不曾拜见他老人家仙颜。”</p>
陈昀笑着微微点头。</p>
作为陈家子弟，哪怕是太上老祖亡故了四百多年，他老人家之风采，依然让后代修士心驰神往。</p>
“前辈既是陈家人，现在应该也有个炼气七八层了吧，前辈筑基可期。”</p>
然而回应他的是陈昀尴尬的脸色，和惭愧的笑容。</p>
“没有七八层？那也该有五六层了吧，迟早都会筑基的。”</p>
“这个......”陈昀捏着下巴挠了挠头。</p>
“啊？”徐雷音不觉张大了嘴。</p>
“前辈只有炼气三四层？”</p>
“唉......”陈昀深深叹了口气。</p>
这一声叹息道尽了多少底层废物的尴尬和心酸。</p>
陈昀最怕的就是别人谈论修为。</p>
其次最怕的是谈论年纪。</p>
每次都避之不及。</p>
毕竟像他这种三十岁还未曾炼气一层的人，算是废物中的极品，亿万中无一。</p>
用凤毛麟角，寥若晨星形容都毫不夸张。</p>
看到陈昀这声叹息。</p>
其他人已大概明白了，眼里多了几分震惊和揶揄，因对陈家身份的敬意，也因此减弱了几分。</p>
“哦，前辈不必灰心，修行一事本就逆天而行，筑基不成，活个长命百岁，也不枉来世一遭。”</p>
长命百岁？这个怕是也难。</p>
陈昀心里咯噔一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是你会安慰人啊。</p>
“陈某回房间休息了，几位自便。”</p>
陈昀无心谈论下去，因为有点伤自尊了。</p>
“前辈，云梦泽机缘无数，说不定前辈哪天走了大运，一飞冲天也未曾可知。”</p>
陈昀扶梯而上，听到这句话顿时止步，认真道：“云梦泽没有什么机缘，有的是做不完的任务，吃不完的白薯，吸不完的瘴气，几位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了，不如去其他地方另选前程。”</p>
“且，前辈这话就谬了，有《玄黄净脉咒》化解瘴气，区区瘴气有什么好怕的，倒是前辈一把年纪还怕这个怕那个，怪不得......嘿嘿，前辈勿怪。”</p>
徐雷音抱着胳膊阴阳怪气讽刺道。</p>
陈昀脸色不变，心中也就古井微波吧，不能再多了。</p>
毕竟作为一个三十岁大龄炼气一层男，被嘲讽是家常便饭。</p>
他已能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p>
“诸位自便。”</p>
陈昀一摆手上了楼去。</p>
果然，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p>
时间会教会他们一切。</p>
上了楼，打开铜锁，陈昀未急着进入，而是蹲在地上检查门口的羊皮垫子，他出门前洒了一层香灰，如有人进入，就能看到脚印。</p>
没有脚印，陈昀放心进入，关上门首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瓦罐，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布，手指熟练的解开绳结，是一兜白玉般的晶石。</p>
晶石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都流露出淡淡的蓝色光泽。</p>
“总计三十七块灵石。”</p>
“五年攒了三十七块，弄的一身毒瘴，命不久矣，这该如何是好。”</p>
“看现在这个样子，我陈昀多半是活不过四十五岁了，最后十五年，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也不算枉费了四十多年的岁月。”</p>
“要不娶个老婆？成个家室，过几年安稳日子，可惜我制符一道，始终没有进步，白浪费了大把灵石。”</p>
“若是制符有些进步，就攒个钱治好毒瘴，以卖符为生，再也不想去野外执行任务了。”</p>
陈昀视线落在窗前三条腿的桌子上，上面摆设了许多的符纸以及灵墨灵笔，就连垃圾桶里，也全是报废的符纸。</p>
他的成功率不足三成，没有五成成功率，制符就是亏本生意。</p>
“失败啊。”</p>
“一般像我这么失败的，应该会有什么金手指吧，随便来点什么金手指都行，我不挑三拣四，三十年了，金手指也该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