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升旗仪式要求全校同学必须在七分钟以内到达操场，迟到的会被体育老师拎到最后面去站着示众。</p>
所以大多数同学都在奋力往操场的方向小跑着，只偶尔有几个不紧不慢地走，楚竟遥确实向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去。</p>
——倒的确是厕所的方向。</p>
这栋教学楼一共有三个楼梯，其中有一个因为距离操场太远，这时候没有多少人走，不算拥挤。</p>
欧几里得正是向着这条楼梯飘去。</p>
楚竟遥追着他跑，因为人流不多，她倒不害怕撞到人，只不过欧几里得飘得太快，她始终追不上。</p>
眼见着欧几里得向阶梯教室的方向去了，杜甫先生突然出现在楚竟遥身边：“楚小友这是在？”</p>
上数学课、物理课的时候，杜甫一般会跟着听一会儿，但英语课是全英文教学，杜甫没有基础，就算听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晚上还会用楚竟遥的手机播放英语教学视频，学习的劲头比楚竟遥还认真。</p>
楚竟遥年纪小，比较容易走神，上英语课的时候杜甫不会在她身边坐着打扰她，这两节课他都在操场背后的一片小竹林里呆着，直到被升旗仪式播放的音乐吵着了，才过来寻楚竟遥，所以并不知道楚竟遥在课堂上看见了欧几里得。</p>
楚竟遥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看见欧几里得的残魂往这边跑了。”</p>
她刚刚才追着欧几里得跑了好几分钟，这会儿有些喘不上气。</p>
杜甫不知道欧几里得是谁，不过他能够猜测到，欧几里得大约和他一样，是过去之人遗留下来的魂魄，未来大约还会成为他的同事，于是他道：“我去追吧，小友先休息一会儿。”</p>
楚竟遥点点头，她是凡胎肉体，自然不如杜甫是魂魄跑得快。</p>
杜甫向着楚竟遥指的方向追去，楚竟遥在原地歇了半分钟，便接着追，还未及找到欧几里得的所在，操场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国歌声，楚竟遥站在原地，面朝操场的方向，跟着哼唱直到音乐结束。</p>
等国歌放完，楚竟遥准备接着找人，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p>
学校面积大，一共有一大两小三个阶梯教室，旁边还分布着十多个多功能教室，楚竟遥只能一个一个慢慢找。</p>
……</p>
就在楚竟遥四处乱晃，怎么也找不到人的时候，杜甫终于在一间多功能教室里找到了欧几里得。</p>
不知为何，这个世上的残魂少得可怜，很难以见到，而且总是过一段时间就会随机出现在某个地方，所以残魂之间彼此很难以见面。</p>
两个残魂乍一看见彼此，十分激动。</p>
杜甫想把这残魂带回去见楚竟遥，于是轻咳一声，上前去与这名叫欧几里得的残魂攀谈：“兄台是欧几里得？”</p>
欧几里得没说话。</p>
这到底是哪国语言？</p>
杜甫也意识到自己与欧几里得语言不通，两人只能面面相觑，相顾无言。</p>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杜甫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欧几里得随他来。</p>
肢体语言不愧是国际通用语，现在还能够担得上是古今通用语，欧几里得虽然没见过这个姿势，但是也能够猜得出杜甫是什么意思。</p>
他在这里不认识人，甚至不知道这是哪里，举目皆是陌生事物，自然无所谓跟着杜甫去哪里，是以杜甫去找楚竟遥，他便跟着去了。</p>
大课间的时间是三十分钟，今天是升旗仪式，学校会延长十分钟，楚竟遥找人耽搁一一段时间，现在还剩不到二十分钟。</p>
就在她发愁是不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欧几里得了的时候，杜甫带着欧几里得穿墙而来，出现在楚竟遥面前。</p>
由于杜甫和系统签了合约，所以楚竟遥可以通过系统和杜甫联系，反过来，杜甫也可以通过系统找到楚竟遥的位置。</p>
杜甫把欧几里得带到楚竟遥面前：“楚小友，人我带到了。”</p>
说完，就飘到一边去，没再开口。</p>
他听不懂欧几里得讲话，没必要杵在那里。</p>
欧几里得本来没明白杜甫把自己带到楚竟遥这儿来的意思，但是看见楚竟遥看他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居然能够看得见他！</p>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间漂泊了多久，残魂的记忆很容易丢失，但是他知道，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能够看见他的人！</p>
欧几里得怔愣了一会儿，又有些激动，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已经忘记了这里的人和他语言不通了。</p>
楚竟遥脸上的表情由激动转为迷茫：听不懂斯密达。</p>
她戳了戳系统：“宕机了？快点翻译啊！”</p>
系统不理会儿楚竟遥的明嘲暗讽，麻溜地把欧几里得说的话转换成了英文。</p>
楚竟遥这会儿能听懂了……才怪！</p>
系统翻译出来的英文声音就像是AI读书里面的温柔男声，发音倒是很地道，就是为了保证是同步翻译，所以语速非常快，楚竟遥连英语课上听黄老师讲话都吃力，更别提听欧几里得说话了。</p>
楚竟遥没办法了，只好要求系统赶紧把翻译服务切回中文，让她能够先顺畅地和欧几里得说几句话，再谈以后练口语的事情。</p>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欧几里得吗？”</p>
系统将她的话翻译成古希腊语。</p>
“你好？”欧几里得点点头，“想来我正是您要找的欧几里得。”</p>
他在这里乱晃了一段时间，也能够看出这里大约是没有奴隶的，这里的女孩能够念书识字，想必都是公民身份，他应当以对待公民的态度来对待眼前的女孩。</p>
“我知道您，您是古希腊很有名的数学家，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做我的老师。”</p>
“老师？”欧几里得有些奇怪，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突然说他很有名，要拜他做老师，此时还不到三十岁的欧几里得只觉得不明所以。</p>
或许，后来的他真的变得很有名？但那也不是现在的他，这女孩若要拜师，应该拜未来的他做老师才对。</p>
于是欧几里得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收你做弟子，我没有能教你的。”</p>
他连自己著书立说的梦想都尚未完成，还没有将所学过的知识都汇总成体系，如果就要教授弟子，那恐怕有些误人子弟了。</p>
“怎么不能教？”楚竟遥急冲冲地说，“您可是写过《几何原本》的大数学家，教我一个初中生肯定绰绰有余。”</p>
“我？《几何原本》？”欧几里得面露惊讶之色。</p>
他还没有将他所总结的那些公设、公理集结成册，可如果他日后真的著书立说，那想必就会成为这女孩所说的《几何原本》。</p>
他只是一缕残魂，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他原本很可惜自己无法得知未来的自己是否成功将世间公理归纳成册，但是现在，他好像有机会了。</p>
“你……可否让我看一看这本《几何原本》？”他小心翼翼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