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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达挑战书

    夏莹莹含着愤怒的眼神,满脸胀得通红地呆正在车旁。费翔锁上车门后,走近夏莹莹身边,习惯性的在她那头卷曲而柔软的秀发上送上吻,随即很自然地一手搂住了她的腰,半强迫似的带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员工们望见了,都对他俩投以好奇的眼光。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夏莹莹似乎仍有些印象,然而对方却好像不认得她了。夏莹莹想,他们所关心的恐怕只是的老板义带着一个女朋友这回事而已。

    不过另一方面,夏莹莹由这些员工好奇惊讶的眼光判断,费翔似乎不曾有过带女朋友回公司的记录。她不禁敏感地联想到,万一下一次自己的身边换成费平时,员工们对于她和费翔兄弟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要作各种不实的谣传和猜测呢?这点的确造成了她极度的不安和恐慌,而对于搂在自己腰际的那只手更加深恶痛绝了。此刻夏莹莹内心无助地呐喊着,她多么希望这些员工们能了解,她所爱的人,并没有这一双专横寡情的手。

    进入办公室时,一名正在打字的女子,攫住了夏莹莹的视线。对办生就一副明朗的轮廓,脸上脂粉不施,衣着也非常朴素中肯,这一身打扮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六十年代的女性。夏莹莹在心里暗自忖度:她大概是他的秘书吧!费翔一边握着夏莹莹的手,一边走向她的桌边。

    “韩小姐,有没有事?”

    “有一份急件,我帮您放在档案架的最上面。”对方带着职业性的口吻,字正腔圆的回答。

    而费翔只是点了点头,却拉着夏莹莹的手腕,很快地走向另一道门。经过门边时,费翔回过头来,用他惯有的命令式语气说:

    “韩小姐!叫费平立刻到这里来。”

    没等他的秘书答腔,费翔随即顺手将夏莹莹背后的门给关上。在他松手去关门时,夏莹莹觉得好不容易,自己终于从紧紧的束缚中逃出。

    进门后,夏莹莹便开始仔细地打量费翔的办公室。这是一个蓝色系统的房间,略带些许忧郁的气氛,这点好像和他的性格不太相称——夏莹莹暗自思忖着。房里挂有一幅蓝色的巨画,予人庄严的感觉。在窗帘的一侧,靠角落地方,置有一套三件式组合的沙发,它的色调和布料一如窗帘,也是浅蓝色的格子布。还有脚下这一大片长毛地毯也是蓝色的;整个房间显得相当豪华体面,若不是有几张办公桌和一座大书架的摆设,简直令人难以相信这会是一间办公室。其实那一张所谓的办公桌,也只不过是一个有抽屉的台子而已。夏莹莹感到眼前一片茫然,孩提时期的印象,以及父亲那时代的景物,全在眼底幻灭,她不知如何来肯定这一切的改变。

    “怎么样?”费翔以轻松而略带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夏莹莹不胜感慨地长吁了一口气后,却无言以对。

    接着费翔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电话留言,隔着几步的距离,和夏莹莹说话。

    “这里和你想像的办公室,有什么不同呢?”他双手环抱胸前。顿时瞳孔中,闪出一抹少见的迷失了似的眼神。

    “哼!连一张像样的办公桌都没有,真无法想像你就是掌管这里一切的主脑人物。”夏莹莹仰仰下巴,向那一张台子使了个眼色。她捉会学着费翔说话的口吻,刻意地反唇相讥,以消弭心中之恨。

    很意外地,费翔只是纵声哈哈大笑,并粗率地将电话留言往桌上一扔,双脚开始向前挪动。

    “抽屉也罢,隔间也罢,对我毫无用处。我只需要一间宽广平坦,适合执行策划的空间,就像这里一样……”费翔环视一下四周,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而这一切摆设、装璜,只消达到实用的目的也就可以了,不需要大肆铺张。”

    “你这番自我解说的理由,我绝对不赞同。”夏莹莹反驳费翔的说词。

    “小姐,难道你忘了吗?我曾要你收敛一下尽量避免使用‘绝对’这两个字?我是从来不用‘绝对’这个字眼的。”费翔郑重其事地说:“只要我自己觉得置身其中很舒适,同时又能满足做事的实际需要,装潢的简单与否并无所谓啊!”

    “唉!你的欲望真足薄弱得可怜呀!”夏莹莹辛辣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兴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费翔霎那间给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再度重头彻尾的将夏莹莹审视一番,彷佛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出自她的口中。隔了半晌,他干咳几声后才以低沉丽模糊的声音说道:“你真是这样认为吗?”

    此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一步之隔,而费翔又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珠,紧盯着夏莹莹。且散发出一丝奇异、令人不解的光芒。

    室内的气压彷佛已低到了极限,而他们两人间的气氛,也犹如达到饱和状态的汽球,令人紧张得不敢喘息,如今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片突来的沉寂。到了这种地步,夏莹莹的神经末稍,又开始抽搐起来;体内的温度,也急遽的升高,并汇集成一股热流蔓延全身。面对费翔紧迫盯人的目光,夏莹莹局促不安地缓缓后退。退至窗边时,她顺手位开紧闭着的窗帘,希望能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借以缓和目前气氛。

    “视野很棒吧!”费翔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窗边,站在自己的身后。夏莹莹紧张得几乎可以听到对方扑扑的心跳声,身子立即随着他的话偶硬起来。她不敢回头,以免再碰上那对令人不安的眼睛,不过她直在心里暗暗地衡量费翔现在所站的位置。”可惜的是,这里灰尘大多,我不得不经常把窗户封得紧紧的。这次费翔的声音,是从她的脑后传来。

    的确,这一大片银色的玻璃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隔着它们往外看,也只是一片朦胧的景物罢了。突然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麝香。夏莹莹向来就不习惯这种味道,不禁觉得自己呼吸有此困难。她四处走动着,想远离这种味道,但费翔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这种举动似乎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已使得夏莹莹心慌意乱,却又乐此不疲,继续亦步亦趋的尾随着她。

    “费平真是的!竟然让我等这么久。”夏莹莹开始有些恼怒地说。

    “你很在乎吗?”费翔借机又故意碰一下她的手肘,吓得夏莹莹魂都飞了似的。不过,蓦地。她狠狠地将费翔的手一推,顺势朝他翻了个白眼。

    “是的,我很在乎。”一种无可奈何的声调:“我看,我还是到外面等他好了!”

    夏莹莹话刚说完,费翔立刻一个箭步拦在她跟前,眯着眼睛说:“没有这个必要!”他慢声慢调的说:“费平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夏莹莹又再度紧张起米。

    “刚才韩小姐和我联络过,说费平来了!”

    夏莹莹心里不禁担心起来。糟了!我和费翔。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情形,怎可让费平撞见呢?

    “你怎么知道的?”她极力试着学习费翔那逼人的口吻,想杀杀对方的锐气。

    费翔用下颚指向两人背后的桌子说:“电话上的信号灯告诉我的。”

    夏莹莹焦急地问:“你到底让费平等了多久才告诉我,他已经来了?”由于焦急和不安使然,她下意识地紧握双手。指甲在掌心里指出四个弧状的深纹。

    “也没有多久,他是刚刚才到的!”费翔修正她的话,并示意她心神放轻松一点。然后他拿起听筒,按下对讲机:“韩小姐,请费平先生进来。”

    费翔这种事事非常专制的举动,已经超越了夏莹茔所能忍受的界限。然而,对于他这种狂妄自大、令人难忍的举止,目前夏莹莹只能愤怒地、狠狠地瞪视着对方,此外似乎是别无他法了。

    门开了,费平立刻走进来。

    “有事吗?”费平用肯定的口吻,询问费翔,一副公私分明的严谨态度,显然他并没有察觉第三者的存在。当他注意到站在窗边的夏莹莹,先是愣了一下,等确信自己所见无误之后。原来严肃正经的脸孔,立刻松弛下来,整张脸堆满了笑容并喜悦地叫道:“莹莹!”声调中掺和着柔情与几许的惊喜。

    夏莹莹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会在这样的场面下和梦寐思念的费平相会。太迟了!自己原先所有的满腔热情与期盼,都因为抵不过对费翔的愤怒,而全化为乌有。如今全身上下难以自制地颤抖着,当然也无法附和费甲的那份喜悦。

    “久违了!费平!”她牵动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这种苦涩的语气,和费平的热情相较,显得非常不协调。

    费平深情地凝视着夏莹莹,并迈步向她走近。同时夏莹莹也深情款款地回望着她日夜思念的情人费平,她真恨不得立刻扑进费平的怀里。然而,在无意闻接触到费翔沉默的嘲笑眼光时,她马上控制自己的这股冲动,特意地略微抬头,心想自己绝不能再落为对方的笑柄了,而一脸严肃地站立不动,等待费平向她靠近。

    “莹莹,很抱歉z器临时发生故障,我抽不出身,无法前去机场接你,你不生气吧?”费平将双手搁在夏莹莹的肩上,那对柔情的眼睛,直在夏莹莹脸上搜寻着。

    “没有关系。”夏莹莹摇摇头说:“你哥哥……已经把原因告诉我了!”她正眼不瞧费翔地说着。

    两人自顾地寒喧着,几乎忘了站在一旁的费翔——他不知在何时叼了一支烟在嘴上,阵阵的烟雾,掩住了他脸部的表情。但从他敞开夹克,并将双手插入裤袋里的悠哉姿态看来,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幕表现得颇无所谓的样子。

    “费平!我想你应该和这位小姐亲热亲热了吧?”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传来了费翔那轻薄中又带着惯有嘲弄的声音。

    “那当然罗!我已经期待了这么久。”费平喜形于色。他原来就不是个富于心机的人,所以对于费翔这种轻佻的口气,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一边自然地笑着,一边将莹莹的肩膀轻轻地拢了过来。

    在这段缓冲的时间内,夏莹莹既觉得难为情又感到尴尬万分。她实在很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是有费翔站在一旁“监视”的眼神下,和费平接吻。正当她在犹豫不决时,她的脸已经被捧高了。费平湿润而热情的双唇,很快的贴在她的嘴上,然而由于第三者的存在,使她一点快感都没有。

    费平似乎也感觉到夏莹莹有点心不在焉,不禁抬起头来疑惑地注视着她。面对着他深情又带着几分忧虑的眼光,夏莹莹竟心虚起来,于是她急急忙忙地用指头轻轻抚着他的嘴唇,借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哎!你看!都是口红了!”

    “没关系!”费甲笑着用手去揩揩嘴角。

    “这个嘛!……”这时站在一公尺外的费翔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夏莹莹身边的费平:“来,我这条已经弄脏了的手帕借你擦。”

    这时,手帕上面残留的唇印,赫然映入夏莹莹和费平的眼里。她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手帕上的唇印,莫非是费翔趁着去拿行李的时候,悄悄地擦在那上面的?……

    真是可恨到极点!罪该万死的费翔竟然故意把这样的手帕递给费平用。这一切——从强吻到提醒补妆,乃至于目前留有唇印的手帕,不正是费翔一手巧妙的设计吗?

    实在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_!若说他是情场老手。我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只老狐狸了!从下飞机到此刻发生的所有一切,样样都令夏莹莹气得血脉贲张,但却苦于毫无反击的力量;事到如今,她真恨自己怎么变得如此软弱无能。

    费平望着手帕上鲜红的唇印发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知觉似乎已麻痹了;他无意识地边擦着嘴唇,边看那一道唇印,彷佛在思索一个难解的问题。夏莹莹则用很可怕的眼光,狠狠地瞪着费翔,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又心虚的双腿发软。突然地,费平抬起头,用他那两道眼光——此时竟充满了他平常少有的冷峻和锐利,挑战似的紧盯着费翔,好像是在向他寻求答案。

    “这是我在机场时,偷来的一吻。”

    费翔慢条斯理地以一副无所谓而平静的语气回答。

    夏莹莹听了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费翔并没有歪曲事实。对于这个答案,费平只是低头不语,彷佛仍在重新思考费翔话中的意思。不过夏莹莹无法从他低垂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结论,只能见到他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着。

    “费平,这是我车子的钥匙,夏莹莹的行李已经放在车后的行李箱了,你就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吧!”费翔且说着,且把手中的钥匙,潇洒地抛出去。费平迅速地接过手后,立即拥着夏莹莹的肩膀,两人不吭一声地直朝大门走去。

    “费平!在你离开之前我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向你正式挑战!”费翔背靠着桌子,手里拿着话筒,一边拨号,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激动不已的两人,继续说道:“过去的时间,你一直独占着夏莹莹;可是,从今天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参加竟争的行列!这可是我事先向你言明的事!”

    对于费翔这种大胆近乎无耻的挑战,夏莹莹惊愕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这辈子还没听过类似这么疯狂卑鄙的话呢!

    “这个足以让人碎尸万断的混世魔王简直是目中无人,自顾狂言,完全无视了别人做人的尊严。”她不知道自已是否应该对费翔无知的自负报以同情抑是嘲笑的眼光。

    费平遽然间听了费翔这个宣告,身子突然由于惊讶而变得僵硬起来,不过一股应战的心理却也油然而生。他狠狠地望着费翔的侧面。

    夏莹莹与费平两个人屏息地僵立在门口,费翔则一烟在手,悠闲自得地拿着电话。不久,话筒的彼端传来了声音。

    “喂!上午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费翔开始和对方谈了起来,完全无视于他们两人的愤怒。

    费平这才再度拥着夏莹莹,忿忿地说:

    “我们走!这里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我一刻电不待不下去了。”一经说完,他也顾不了平日的手足之情,“砰”的一大响声,借此把一肚子的怒气发泄在郝重重的关门声上。

    进入车内,费平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只是静坐着不说一句话,过了好久才做了个深呼吸。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莹莹欲言又止,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着:“我真怀疑费翔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兄弟?我从来就不曾看过有这么蛮横霸道的人。你刚才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完全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费平冷冷地点头,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且双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很了解我哥哥,他一向说到做到。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是在挑拨我们,刚才他不是讲明了要向我正式挑战吗?”

    “你以为我会被他俘掳?”夏莹莹见费平竟毫不犹豫地点头上立刻发出轻蔑的声音:“你真是的!像他那种人根本就不是我所欣赏典型,无论他再怎么费心努力,也都是徒劳无助的。你放心!他是永远打动不了我的心的!”

    “不!你不了解费翔。他追求女人,就好像苍蝇飞扑油纸,总是奋不顾身的一头撞去而后已。”

    “算了吧!他那种现实现卖的野蛮魅力对我是完全免疫的。”夏莹莹非常有自信的说着。她很了解自己之所以会深爱着费平,不光是他的英俊外表吸引了她,更叫人倾心的,是他具有与她父亲一般的慈善心怀,处处尊重体谅他人的感情;绝对不会像费翔那样专断而寡情,完全无视于他人的存在。一想起这个蛮横的家伙,她的心再度激起强烈的反感和忿怒,从她下飞机以后,几乎每一分每一妙都受这个讨厌的费翔支配着。甚至。连现在她已和费平两人坐进车内了,话题仍旧离不开费翔,真是恨透了他!简直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鬼灵一直缠人不放。

    甩甩头,借以挥去心底的阴影,夏莹莹才别过头望着身旁的费平,很自然地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思慕之情。费平的英俊仍不减于当年——这是她多年来,心底一直惦念的影像。单靠这一点,任凭费翔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取代费平已在自己心目中屹立不摇的地位了!

    “一个人常年负笈在外,实在是既寂寞又空虚。”夏莹莹呢喃着,乌黑的眸子同时闪着迷离的眼光,无限饥渴地凝视着费平。

    “哦!真的吗?”费平的情绪似乎还没有缓和下来,他仍带着担心的神色,注视着夏莹莹。

    突然,他很激动地握紧夏莹莹的双手:“请你相信我,我实在是准备好了要去接你的,都是那该死的机器临时惹的祸&得我无法分身,反而给费翔一个可乘的机会。”说着,他燠恼地将夏莹莹的手握得更紧。

    “唉!你别再懊恼了!这种突发的事件,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夏莹莹耸一耸肩,安慰着费平说:“现在我们别让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们,忘了吧C不容易你我才见面,为甚么要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气氛呢?”

    “嗯!就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别再提这件不愉快的事了。”费平说着,轻轻将夏莹莹拉过来,对准她的双唇,做一次深长而热烈的亲吻。两个人就这么沉浸在浑然忘我的爱情情绪里,四片嘴唇在满足的长吻后,慢慢离开;然而费平仍意犹未尽的,用鼻头在夏莹莹的双颊上,热情地摩挲着,一副完全沉醉在刚才深吻中模样。

    “莹莹,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么美好的时刻上!”过了好一会儿,费平才宛如从梦中醒来般,用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喃喃地在她耳边说着。同时他那均匀而温和的鼻息,徐徐地拂过夏莹莹的雪白项颈。

    “现在只差车内空间太狭窄,不够舒适而已!”费平再快速地飞过一吻后,便回到驾驶座上坐定。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当然啦!对费翔来讲,能够在车内和你调情,是够给他恩惠的了!”

    夏莹莹极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到费翔这个令人忿怒而不安的名字,但是他却仍旧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之中。她脑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费翔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让人忽略的男人……

    当她的手不期然地落到领子上时,心里又开始焦躁起来。她用力甩一甩披在肩上的长发,还是挥不去那羞愤的一幕。而自己被对方恣意触摸过的胸部,竟不自禁起一阵阵的操热,此时心中那股怒气,仍熊熊地在她内心燃烧着。

    “莹莹,今夜是你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我想为你洗尘。”车子一开出了工厂大门,费平马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我下午六点到你家接你,可以吗?”

    夏莹莹看一看手表.面有难色的说:“恐怕不行哩!今天我刚回来,爸妈一定是迫不急待地想和我好好聚聚、聊聊,我怎么好意思才一回到家又马上往外跑呢?”

    “那么,我七点去好了!现在你已放暑假,这段日子里,你父母整天都可以看到你,而我却只有晚上才有机会和你见面。”

    “是每一晚吗?”夏莹莹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当然是每一晚罗!我绝不能让费翔有一点空隙可乘。”费平很认真而严肃的说着。

    “你放心好了!那家伙要是真的敢来。我会在他还没有踏进门之前,就重重地关上大门,让他碰一鼻子灰回去。”

    “如果碰巧那时候我也到了怎么办?”费平笑谑地拧一拧夏莹莹的鼻尖,逗趣的接着说:“那么,我也一定和他一样碰一鼻子灰回去罗!”

    语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霎那间,先前所有因费翔而造成的激动和不愉快,全在这句笑话中巧妙地化解成有趣的话题,整个气氛也在瞬间缓和了下来。

    一阵大笑之后,彼此心中的阴影一扫而空。夏莹莹也开始畅谈起大学的生活,以及自己暑假中的计划,但是却有意地保留了费平在计划中的角色,她以为时间还早,到时候才给他来个意外惊喜,效果岂不是更好吗?

    一路上,两个人的情绪极为兴奋愉悦!当车子转入夏莹莹的家门前时,围绕着两人的快乐气氛几乎是到了顶点。待费平将车子停妥后,夏莹莹由行李箱中提出旅行袋,踏着兴奋的步予走到正门前。在她还没来得及按门铃时。大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啊!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呢!”跟着一阵惊呼声后,见到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高瘦的女人,在她有棱有角的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笑容。

    “嗨!祝妈妈!谢谢你。因为这一次期末考提前结束,所以我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便直接塔飞机匆匆赶回来,也好让你们来个意外!”

    “你也真是的!提早回来也不预先通知我们!”祝妈妈一边说话当儿,一边热情把夏莹莹拥进家门,她似乎是兴奋得忘了旁边还有个客人呢!这时,老实的费平则提着其他的行李,兀自愣在大门边好一会儿,待她们两人都进入客厅后,他才恍然大悟的赶紧迫了上去。

    “我现在回来,一定会叫爸妈大吃一惊的!”夏莹莹兴奋地张望每一个房间。“咦!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你爸爸去打高尔夫球,你妈妈正在二楼小憩。”祝妈妈一面用手指着楼上,一面还指示费平搁置行李。

    “我妈妈现在的健康情形怎么样呢?”夏莹莹一直就很关心母亲的身体状况,如今回到家来,自然是急于想知道实际情形。

    祝妈妈和夏莹莹的母亲,向来感情就很好。当初,由于夏太太曾经三度流产,身体虚弱不堪,所以祝妈妈才受托来帮忙家务。而一呆就是几十年,不过家中的每一个成员从来也没有当她是佣人,待她就像是自己的亲阿姨一般。后来,夏太太的病情日渐转重,碰巧祝妈妈的丈夫也过世了,因此她便住进了夏莹莹的家,接管家中大大小小的琐务。

    “她的左手还是麻痹的,不过医生说情况良好,可是你妈妈总是多心,她老是不这么乐观。”祝妈妈面露忧戚地接着说:“不过,还好的是,她只要能在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左右,精神往往就显得饱满多了!”

    祝妈妈举起她因关节炎而浮肿的手,指着客厅说:“你们两人先坐着聊一聊,我去煮咖啡。”

    “哦!不必麻烦了!”费平客气的摇一摇手,表示遗憾的说:“我马上要赶回工厂,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

    “不会太久的!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嘛!”

    “真的不行!谢谢你!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二楼传来夏太太略带沙哑的声音:“阿巧!你在和准说话啊?”

    “哦!是莹莹和她的男朋友呀!他们刚回到家呢!”祝妈妈笑容可掬地注视他们两人,然后又拉高嗓门大叫:“莹莹提早一天回来了!”

    祝妈妈的和蔼可亲,使费平产生了无限的信心,他感染了这份喜悦的气氛,于是顺手就搂住莹莹的腰。这时,楼梯口出现一位身着长衫,脸色略显得苍白的瘦小妇人,夏莹莹温柔的脸庞顿时泛起兴奋与关怀之情,她忙不迭地趋前迎接。

    一如往昔,夏太太依然那么年轻美丽,只是比过去稍显得憔悴了!早在孩提时代.她就患了心脏衰竭症;这个疾病几十年来一直打击着她的肉体,但是却腐蚀不了,地坚强的意志力。她仍旧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光,来观赏周遭的景物。虽然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变成银白色,不过这倒使她姣好的脸庞,更增加一份柔和与慈祥。

    “妈!我回来了,看到你我好高兴哦!”投在妈妈的怀里,莹莹深深感受到亲情带来的激动。

    妈妈慈蔼的眼光中,闪动着幸福的泪珠,此刻她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费平,于是眯起眼睛打趣地问:“是不是莹莹与你串通好,要隐瞒她提早回家这件事?”

    “夏妈妈,对不起!”费平面露歉意,谦恭有礼的回答说:“是莹莹先给我电话的,否则我也不知道她会提早回来。”

    不等费平继续解释,夏太太笑着说:

    “今灭你到机场接她,又义务地送她回家,真是多谢你了!”

    费平听了这句话,不禁面露尴尬之色,还求援似的看了看在旁的莹莹,而莹莹竟也默不作声;她大概在想何必提到不愉快的事呢?就让母亲保持对费平的这一份好印象吧!

    “阿巧正在煮咖啡,只需要四、五分钟的功夫。费平,你就留下来喝一一杯再走吧!”夏大太这声亲切的挽留,令人几乎无法拒绝。

    不过.费平还是以工作为由婉谢了:“夏妈妈,实在很对不起!因为工厂的机器有点故障一直没修好,所以我必须立刻赶回去。今天很荣幸能见到您,我真是高兴万分!不过我得先失陪了,再见!”

    随后他稍倾身子往前,在莹莹的脸颊轻轻送上一吻:“七点整,你可别忘了!”

    “嗯!我会等你!”夏莹莹温驯地回道。

    费平再度向两位长辈礼貌地打过招呼后才自行离去。

    ——费平真是一位既英俊又聪明的男孩!再也没有人比他对莹莹更体贴了!——看着莹莹痴痴地目送费平的情景,两个老妇人彼此摆出一副会心的微笑。

    “阿巧!麻烦咖啡煮好后,请端到客厅来。”说话语气中,丝毫没有吩咐下人的口吻,她是真心把祝妈妈视为自己的一家人。

    “莹莹,你刚经过长途旅行,相信一定很累了!行李待会儿再整理吧!”夏太太转而对女儿说。

    莹莹马上附和着说:“是啊!妈,我现在真的想喝一杯又香又浓的咖啡,好驱逐全身的疲劳呢!”的确,从下飞机以来,实在是发生太多令她难以预料且措手不及的事情。

    “进来吧!”拉着女儿的手高兴地走进客厅:“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们要提早一天回来呢?”她说话的模样,似乎还真有些怪罪莹莹呢!

    母女两人携手含笑,坐在传统型沙发上。莹莹开始叙说提早回家之事的本末,并兴高彩烈地谈着班上的花边新闻以及教授的怪癖等各种学校生活趣事,一起脱口出笼。

    后来,母女俩的话题转到祝妈妈的女儿雪曼身上。她也是夏莹莹以前的同学,人长得很甜,也很温柔;高中毕业后,即远嫁异乡,不过和家里一直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络。

    这时祝妈妈忙拿出一张雪曼的近照,凑近莹莹身边说:“你看!中间那个抱孝的就是雪曼,她变得更成熟了!你恐怕会有些不认得了吧?她手中的抱的孝是阿敏,才三个月大。你看她那似钮扣般的小鼻子和浓密的卷发,是否像极了洋娃娃?另一个是阿琪,这个孩子长得比较快,阿曼说他是典型的早熟儿。”

    莹莹看着照片,望着透露出母性光辉的雪曼,以及她那泛着玫瑰红的双颊;

    夏莹莹打从心底羡慕她的幸福,再看看她那立在一侧的丈夫——陆正方,不正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吗?有了妻儿万事足般的充实感洋溢在他脸上。不过莹莹对陆正方倒没甚么很深的印象,只记得他是一位高瘦型的男人。

    “我真希望将来和她一样!”莹莹不禁幻想着照片中的夫妻就是她和费平。

    这时,祝妈妈又接着说:“老大和老二都各有四个孩子。不过阿曼认为有一对健康的儿女就可以令她满足了!并不想和哥哥们一样生那么多。”祝妈妈正律津乐道着她儿孙们的事情,突然饭桌上的时钟响了起来。

    “哎呀!”阿巧发出响亮的叫声:“今天晚餐要加菜,现在我不快动手,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没关系!我帮你的忙!”夏太大边说,边站起身来。

    “不了,你就在这里和莹莹聊个痛快吧!”阿巧俏皮的命令着,她在无意间制造了更轻松愉快的气氛。

    目送阿巧的背影离开客厅,莹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母亲长年为病所困,不良于行的情形。夏太太则因为看到阿巧的硬朗和充沛的体力,而有感于自己的体弱多病,不禁悲从中来,长吁了一声。

    听到母亲的叹息,莹莹猛抬头来问道:“妈,是不是您身体又不舒服了?”

    “哦!不!”夏太太虽然有所感慨,但却不愿使眼前的气氛变得太沉闷,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很盼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像阿巧这样,有硬朗的身子,又能享受含贻弄孙之乐。可是,你想,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妈!您快别这么说!”莹莹说话的声音有哽咽了。

    “傻孩子!我也不是说我会早死!”夏太太无限爱怜地摸着莹莹的头发笑着说:“打从你十六岁开始,就经常有痴情的男人来敲我们家的大门。但好像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地和他他们交往过,你是不是想成为一名时下的新女性呢?或者你认为女人一定要做个职业妇女,才赶得上潮流?对不起!你得原谅我这么说。不过以我的看法,我认为女人一生真正的幸福,还是以丈犬和孩了为重心,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妈,我才二十一岁呢!您说得我好像老得嫁不出去似的。”莹莹依在母亲的身边,顺势撒撒娇。

    “可是找说的都是真心话啊!”母亲对女儿的关爱总是那么的细腻,她追问着:“费平这个人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经母亲这么一问,可把莹莹给问住了。她的视线立刻回避到手中的照片上,经过一阵沉默后,才嗫嚅地说,“我曾是这么想的!”语调并不显得很热切。

    “只是想而已吗?”略带些微失望和关切的声音,夏太太接着说:“如果你光是这样想,那我就很难了解你是否真的爱他了!你知道吗?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对于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是再细微的举止,在你看来都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面你会很自然的为他付出一切,他也会给你带来喜怒参半的情绪。景重要的是,潜意识里你会甘心屈服于他。”

    “真的吗?”莹莹注视着母亲,眼中散发出好奇的神色。“难道你和爸爸一直就有这种感情吗?”

    “我跟你爸爸结婚都将近三十年了,虽然日子过得很平静,但还是会常常遇到一些无可忍耐的事情,当然彼此间还是免不了磨擦。”夏太太稍微降低声音,嘴角浮出一丝可爱的笑容说:“但不容否认的,年轻时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感觉,好像已不再出现了!不过,我认为这是婚姻过程的正常现象;一对夫妻只要对他们的婚姻不感到后悔,彼此能容忍照应,毫无怨尤,这样子就是很美满的结合了!”

    夏莹莹只是默默的听着,在她认为妈妈是属于旧时代的妇女,没想到对于爱情竟有如此深入的体会。的确!妈说的一点也没错!真正的爱情并不只是沉醉在罗曼蒂克式的梦幻中,更不是日久生情的一种必然现象。真正的爱情,是由自己内心产生爱和尊敬,再经过岁月的历练,而逐渐茁壮的一份感情。如今妈妈已经为她做了爱的诠释,现在她真是只有沉默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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