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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站在日光浴室,魏璇衣满意地看着斜面采光屋顶流泻了一地阳光。

    与日光浴室相映的,是外头那一大片日式花园,花草在阳光照拂下显得娇艳美丽,而浴室四周的透明落地窗让视野更加开阔。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

    起初是抱持着实验心态,大胆地将日系古风与西欧式建筑揉合为一,但这场冒险仍如往常一般,以完美画下结局,并缔造了一个奇迹。

    望着完工的作品,她浑身散发为人母的骄傲——又诞生了一个可以引以为傲的孩子。

    回到屋内,她拿起设计图,再做一次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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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由远渐近的传来,而原本清新的空气也逐渐被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所取代。

    闻到呛鼻的浓香,教原本专注于工作的魏璇衣微皱起眉。

    香水一向是她的天敌,只要闻到必犯头疼,屡试不爽。

    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礼貌性地朝来人颔首:“泽村夫人。”

    保田温子斜睨了她一眼,把她的颔首视为理所当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女王般。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问:“工程进行的怎么样?”

    “都完工了。”对她盛气凌人的态度不以为意。反倒是在打量完她今日的穿着后,魏璇衣突然有股想笑的冲动。

    依旧是一身香奈儿当季的名贵套装,从头到脚仍然是香奈儿的配件,举凡帽子、耳环、真丝领巾、真皮皮包、高跟鞋无一不是。魏璇衣猜想,这女人脸上的妆大抵也是香奈儿出品。

    她今天的穿着与前几天无异,套装款式一模一样,只不过又换个颜色:前天是大红色系,昨天是橙色,而今天则是粉黄。如果说这女人的衣柜里还有绿、蓝、靛、紫这四色套装的话,她可是一点也不意外。

    一天一色,一个星期就可以凑成七色彩虹耶!

    实在是太绝了。

    真该建议她去应征香奈儿的活动看板,至少还有广告费可拿。

    “你在笑什么?”保田温子的口气不大好,心中隐约觉得不舒服。

    这个女孩太过亮眼了。

    一件样式简单的白线衫搭配深蓝色直筒牛仔裤,不需要名牌的堆砌,就有巨星般的雍容高贵,她的美丽浑然天成,这种充满自信的神采教她嫉妒。

    保田温子自小在孤儿院长大。

    记忆中,孤儿的身分让她饱受同学们的嘲弄,坎坷际遇导致她比同年的孩子独立早熟。

    因为贫穷环境的磨练,她很早就认清一件事实——有钱才是一切。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回她所失去的尊严、快乐。

    十六岁那年,她逃离孤儿院到了东京。她知道,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可以帮她达到淘金的美梦。

    她打听到银座中评价最高的酒店是“云枫町”,里头有着各样绝色美女,其容貌、气质、谈吐皆在水准之上。许多政商名流都爱来这里买醉,贪图的无非是这里的女人可以满足男人所有的幻想。

    于是,她进入云枫町,以见习身分做起。

    虽然才在云枫町露脸几次,但她的性感冶艳立刻让客人惊为天人,她初夜的价码也跟着愈喊愈高,打破酒店有史以来的纪录。不过,她不因此而满足,她仍在等待,有计画的等待……

    她永远记得命运改变的那一天。

    酒店大老板替朋友办场饯行宴,点了几位小姐作陪,她也在其中。当她看到泽村刚时,她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已经出现了。

    高大剽悍的体格,配上一张极性格的长相,既浓又黑的眉毛底下是一双冷淡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泽村刚,正如他名字所言,是个刚猛专制,浑身散发着危险与迷人气息的男人。

    她知道他——日本海运业钜子,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

    他不仅英俊,更重要的是多金。据说,日本海运业全为他一人所操控;据说,他的海运王国每年为他赚进大笔财富,那些钱就算挥霍十辈子也挥霍不完。

    不胜酒力的他两三下就被其他好友摆平,酒醉给了她一个飞上枝头的好机会。于是在那一天,她正式下海,将初夜奉献给他。

    内心并不如外表冷漠,事实上,表相下的泽村刚是个相当传统的日本男人。抓住这点有利弱点,再使点缠功和小手段,她终于如愿当上泽村刚的情妇。

    仰赖他的财富和权势,她由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脱胎换骨成了凤凰,受到众人尊重景仰。她不再是过去那个人见人欺的小可怜,现在的她,是上流社会的贵夫人,泽村刚唯一的情妇。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她。

    但,这个女孩除外。

    即使为她工作,却似乎不把她放在眼里。

    保田温子虽已晋升上流社会,可是酒家女的出身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她严禁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努力模仿仕女的优雅气质,举办宴会、参加拍卖会、投身公益……全心全意想把自己塑造成真正的贵族。

    但,再怎么努力,有些东西还是模仿不来。

    就拿这个女孩身上那股天生的贵族风采和自信来说,正是她所缺乏,所以她对她深感“刺眼”。

    “我有在笑吗?”魏璇衣摸一摸脸,发现嘴角真的不自觉微微上扬。原来面部表情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你在笑我?”女人敏感地问。

    那抹笑容太启人疑窦,总觉得在笑容背后藏着嘲讽,而且是针对她而来。

    怎么?是她瞧出了她过去寒酸低贱的背景?

    魏璇衣眸光一闪,口是心非:“你太多心了。”

    太可怕了,女人的第六感果然不容小觑。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待会儿我请工人将日光浴室的杂物处理掉,就差不多了。”

    温子哼了一声,算是听到。

    当初是室内设计公司强力推荐她的,要不是见她真有两把刷子,她早就叫这个碍眼的女人滚蛋。现在工程既已完工,她再也不必忍受她了。

    “佐门。”温子大喝一声。

    安静立于一旁的老管家佐门听到呼唤声立即走近,有礼地问:“夫人,有何吩咐?”

    “你瞎了眼啊!没瞧见外头的太阳那么大,我热得半死,也不会倒一杯冰水给我。”拿出丝质手帕,她猛拭着额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汗珠。闷热的天气让她心情烦躁,忍不住想找人发飙。

    “遵命,夫人。”佐门对她的颐指气使似乎习以为常,他的微笑始终不离嘴角,仍然一派从容。“魏小姐要不要也来一杯茶?”

    “我不渴,谢谢。”

    看到自家下人将魏璇衣当成主人伺候,温子不禁有些吃味。“快点啦,我快渴死了。”

    “是,夫人。”佐门转身离去。

    温子对着背影啐了声:“哼,养了些没用的饭桶!”骂完后,她看也不看魏璇衣一眼,就迳自逛起了装潢完工的宅邸。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

    高贵的设计、品味不俗的摆设、焕然一新的环境,这栋重新装潢过的房子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豪宅蓝图——可以拿来炫耀。

    过一阵子,她就要在这里办一场大宴会,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自诩为名门贵妇的女人瞧瞧她这栋豪宅。等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瞧过她这栋美轮美奂的豪宅后,一定会对她卓越的品味佩服得五体投地。到时候,看谁还敢嘲笑她!

    思及此,温子得意地笑起来。

    真不枉费她对这栋房子撒下重金,找来日本一流的装潢公司设计房子,真是太值得了。

    下个礼拜,刚回到了日本,看到房子装潢得这么美丽,一定开心地说不出话来。到时候他一定会高兴地抱着她又亲又吻。嘻……

    魏璇衣冷眼旁观保田温子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会儿阴沉冷笑,一会儿又挂上恶心的思春傻笑,魏璇衣对她变脸的工夫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深感佩服。

    这个女人,真适合去演白雪公主的后母,保证只会更毒。

    魏璇衣为那些得罪她的人默哀三分钟后,搬出例行公事询问:“不知道泽村夫人对房子的设计满不满意?”

    突来的问语让沉溺在幻想中的温子惊跳起来,这一吓,她原先努力模仿的高贵形象消失殆尽,讲话一阵结巴:

    “你……你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

    “夫人沉浸在自己的陶醉中,所以没有注意到我。”明明就是思春思到忘记身旁还有别人。

    “别靠我那么近。”这女人让她有压迫感,她非常、非常讨厌她。

    “不知道这样的设计,夫人还满意吗?”魏璇衣又问,心里有些不悦。

    谁喜欢跟杀虫剂做近距离接触啊,她还想长命百岁呢!

    “呃……”她随便瞟了几眼,回答得很吝啬:“马马虎虎啦!”

    “谢谢。”她也不奢望从她嘴里吐出更好的赞美或感激。“那么,这是帐单,请你……”

    话还没说完,开门声打断她们。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屋内,性格有型的俊脸上此时只旎用冷峻二字形容。

    “少爷,您回来了。”佐门开心地迎上前,接过他的行李。“您一路上辛苦了。”

    “刚?”稍早的惊吓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温子不敢置信地呆望着男人数秒,无法反应,过了许久才慢慢接受朝思暮想的爱人已经返家的事实。

    她欣喜地展开笑靥,如花蝴蝶般扑向爱人,整个人黏在他身侧,一张嘴喋喋不休:“你怎么提早回来了?怎么不先通知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啊!累不累,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还是先洗个澡……”

    见爱人没有任何反应,温子欢喜的心情暂歇。

    她仰头问:“刚,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

    “我以为我走错了地方。”漠视她关心的举止,泽村刚答非所问。讲话的口气像在陈述一件事,声音没有情绪起伏。

    “你没走错。”她兴奋地拉着他逛起焕然一新的豪宅,像个献宝的孩子。“我看房子旧了,就请人重新装潢。你瞧,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

    “漂亮?”黑眉忽地挑起。

    “是啊,我特地找来一流的装潢公司为我量身打造一间足以与我身分地位匹配的豪宅。你看,房子是不是变得有品味极了?”她说得得意忘形,俨然以房子主人自居。

    “为你量身打造的豪宅?”他的嘴角泛开一抹讥讽冷笑。“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栋房子应该还登记在我的名下才对。”

    那抹冷笑冻得温子头皮发麻。

    知道自己说错话,她赶紧改口:“亲爱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请人为我们重新设计适合我们居住的房子。”她挨近他,嗲声嗲气问道:“设计的很有品味,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说——房子原先的设计很没品味?”他鸡蛋里挑骨头。

    温子瞠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子,我以为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很了解我才是。”性感的薄唇阴恻恻地抿紧,平板无仄的声音像极了风雨前的宁静。

    “你不喜欢吗?”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让温子原本雀跃的心情降了温。

    “你认为呢?”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她慌了。

    他是个无法让人掌控的男人。

    顶着酒店红牌头衔,在男人面前长袖善舞的她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摸不着他心里真正想法,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棋会如何走。他不仅目中无人,甚至霸道到自以为是的地步。

    即使明白这一点,她仍不知死活试图想操控他。

    只是每次揣测,都落到失算的下场。她还是学不乖啊!

    “高兴?”他现在只想哭。

    长程旅途让他全身酸痛疲累,一下船后只想赶快回家冲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没想到,回到家中却看到这幕难以置信的画面——他的家面目全非!

    他现在极度抓狂、极想扁人,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你不高兴我为你做的一切?”

    “高兴,我当然高兴,而且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讥诮从僵硬的牙齿中冷冷迸出。

    “真的?”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为什么看起来还那么火大?

    “需要我证明吗?”

    不待她反应,一只拳头用力捶上墙,才刚粉刷完毕的墙壁立刻出现裂痕。

    温子吓得噤口。

    以往他动怒,也没像今天这么恐怖。

    “少爷……”老管家担心地直盯着泽村刚红肿的手背瞧,欲上前察看他的伤势,不料却被他制止。

    “放在玄关处的青瓷花瓶呢?”话锋一转,他问。

    “我见它有点旧了,就把它……”温子嗫嚅。

    “扔了!?”他抓狂地大吼:“那个花瓶是我曾祖父留下的遗物,你知道它的价值吗?三亿!它值三亿元!”

    “三亿?”温子吓一跳。“那个花瓶值这么多钱?”

    没想到泽村家竟藏了个这么有价值的花瓶!

    “不然你以为呢?不是只有外国的古董才值钱!”他气结。“三亿的花瓶你居然自作聪明把它给扔了!看你怎么赔?卖你一百次也不够那个钱!”

    “还没扔,它还摆在仓库里。”她急道。

    好险!

    她原本打算丢掉的,还好没丢,不然她可惨了。

    她太低估泽村家族的财富了,没想到小小一个不起眼的破花瓶都有三亿的价值,那么——她叫人搬进仓库的那些旧瓷器、古画都可能价值连城喽!

    太好了!

    等一会儿她马上叫人把那些老古董搬进屋子,再派人去请专家来鉴定看看那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以泽村家族的财力背景,说不定那些破铜烂铁全是宝。

    “哼!算你好运。”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动手把这女人的脖子折断。

    “刚,你一进屋就在生气,原来是气我乱动那个花瓶啊……”自作聪明地为他方才的怒气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风情万种地笑了开来。

    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错事,原来他只是在闹别扭。

    她的刚实在太可爱了,居然有恋物癖,就像非得要有自己的枕头才肯入睡的孝一样,看不到心爱的东西就使性子。

    她挨近他的身侧,用丰满的双峰磨蹭挑逗他,娇声娇气说道:

    “你别生气嘛,你喜欢那个花瓶,我等会儿就叫人把它搬进屋摆好。”

    她的刚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连板着脸孔都那么有个性。光是看着他,她的小腹就忍不住骚痒起来。

    与他分开两个多月,她好想念他的热吻,好怀念他的拥抱。

    “温子,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他不耐烦地推开她。

    他怎么从没发现这个女人如此俗不可耐?

    他居然还能忍受她这么久!

    “刚……”明显的拒绝、冷淡的口气令她心惊。

    她又做错什么?他的样子像……像是要将她丢弃……

    “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不要!”她凄厉一喊,青天霹雳。

    从没灵过的预感居然成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哪里惹他不快,他为什么要赶走她?

    “刚,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她强扯出一抹笑,为自己打圆场。

    “我像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吗?”无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泽村刚转身想走。

    “我做错什么了?”她惶恐地拉住他,已经语无伦次了。“刚,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对,我改,你说我一定改!”

    甩开她的手,他冷冷盯着她,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温子,你不是一个称职的情妇。”

    “什么意思?”

    “贪婪蒙蔽了你的眼,在你眼里只有钱,看不见我所有喜怒哀乐。承认吧,温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跳板,让你攀跻到上流社会的跳板。”

    “刚,我没有把你当成跳板,我……”

    “我并非责怪你把我当成捷径,只是你贪心过头,忘了自己的身分。”

    他们之间只能算是一场交易,雇主与员工关系。

    他把她当成暖床工具,而她则享受了他所提供的优渥生活,取求之间,他们互利共生。

    温子的贪心,他是看在眼里,但在还可以忍受的限度之内,他也就无所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一次,她实在太过分了,让他忍无可忍。

    “不是的,不是这样……”

    “不用再解释了,温子,多说也是无用,你走吧。”

    “我不走!”卑微的乞求不成,她只好耍赖。

    “温子,如果你够聪明。应该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买卖不成,仁义在。

    听到这句话,她心头一紧。

    她知道做人家情妇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但要她放掉这尊财神爷,比要她死还难!

    她从不跟钱过不去。为了钱,她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自尊。一身骨气是喂不饱肚子的,唯有能屈能伸,才是聪明人。

    红了眼,她企图用泪水攻势攻破他的绝情:“刚,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一点也不念过去的情分?我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别看他人前一副恶霸模样,其实他的内心极为念旧心软,这是他的弱点。而她,就是被训练用来瓦解男人防卫、直捣致命伤的温柔武器。

    他按捺住性子:“我会吩咐秘书替你安排好一切,你放心,你该得到的我绝对不会少给。”

    他是个慷慨的雇主,绝不会亏待离职的员工。

    “我不要!”

    她能拿到多少分手费?一百万?两百万?……

    分手费再多,也多不过泽村家全部财产,她根本不媳那一点钱,她要的是他的一切!

    “温子,你在考验我的忍耐力?”火山快爆发了。

    “刚,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猛摇他的手,泪水弄花了她脸上精致的妆,教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丝毫不留情面。“温子,是你毁了自己的路。”贪心不足,蛇吞象。

    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对不起,两位,容我打个岔——”魏璇衣硬着头皮开口。

    唉,她最讨厌介入别人的感情纠纷中。

    争执中的两人停下来。泽村刚更是黑着脸瞪向她。

    “请问,帐单要找谁签收?”她无意卷入他们的风暴中,只想快点走人。

    “你是打哪冒出来的家伙?”泽村刚恶声恶气。

    “魏璇衣。”她递上名片。

    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头衔,他挑起眉:“你是室内设计师?”

    “没错。”

    “是你把我的房子搞成这副德行?”总算找到罪魁祸首发泄他的怒气了。

    “先生,麻烦请你将它称之为‘设计’。”

    “设计?”

    “没错。室内装潢是私人艺术的表现,称它为设计并不为过。”

    “我瞧不出你的设计有何艺术之美,我只看到你把我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侮辱的批评。

    “没错,把我的房子弄得中不中、西不西的,难看死了。”

    “你……”她口气一顿,强压下怒气。

    算了,她不跟没鉴赏能力的人一般见识。

    “你——”他指着她的鼻头,宽宏大量地说:“马上把我的房子恢复原状,我就原谅你。”

    “什么?”魏璇衣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

    这女人是聋子啊?

    他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我说把我的房子恢复原状。”

    “你疯了啊!这么美的设计你不懂得欣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我破坏它?”

    泽村刚眯起眼,眸中危险的火光跳动。

    这个女人好大胆子,居然敢骂他!

    “限你一个礼拜把我房子恢复原状,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捂下狠语,接着又瞪向温子:“还有你,最好永还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话毕,他气冲冲地离开豪宅。

    见他离去,温子收起弃妇脸,端出女主人的架子,恶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头臭劈一顿:“一定是你的设计刚不喜欢,他才会把气出在我身上。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对她的指责,魏璇衣啼笑皆非。

    “没错,都是你害的!”

    “麻烦你讲话凭良心,当初我拿设计图给你过目时,你点头说没问题我才命人动工,你现在怎么讲这种话!”

    “我又看不懂设计图,随便讲讲你也听?”她推诿责任。

    “你讲理一点好不好?”有没有搞错?这女人根本在无理取闹。

    “好,我讲理,你刚才也听到了,刚叫你把房子恢复原状,你赶快动工,听到没有!?”显然,温子还没接受她已非女主人的事实。

    “你们……”疯子,她居然遇到一群疯子,今天真是倒楣到家!

    魏璇衣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她走到全场最正常的人面前。“佐门,麻烦请你将这帐单交给你家少爷。”

    “小姐,少爷刚刚说……”佐门为难地嗫嚅。

    递出帐单后,她率性地转身,只留下一句:

    “有什么问题叫他去跟我老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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