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颜初说的那些话当然是安慰。</p>

    她虽然有古琴的考级证书，但是想找家教也是很难。</p>

    外面的机构做的很好，所以大家基本都会去那种机构报名，那些有名望的老师头衔在，愿意去报那种班的才会有很多人。</p>

    至于她说的那些在学校参加的竞赛，哪里有那么多，说这些，也就是安慰妈妈罢了。</p>

    她拿着昨晚刚出炉的急诊费用单，一下子又划去卡里余额的一半。</p>

    她想到医生说的话，病情不稳定，所以下次还有可能出现今晚这种的情况，让她再充些钱进去。</p>

    哪里还有钱能冲进去。</p>

    但这些都不能对妈妈说，要是被妈妈知道，她又要说刚才那种说要去死的话了。</p>

    她根本不敢对她提说要向爸爸借钱的事。</p>

    上次只说过这么一次，妈妈激动异常，说自己要是用他的钱，她就去死。</p>

    说那个男人的一切都是脏的，她不要。</p>

    但她没说的是，她其实之前去借了一次，借了五万左右。</p>

    当时她过去的时候，阿姨说，只有这么多钱了。</p>

    前段时间，因为小轩做了个眼睛的手术，花了好几十万。</p>

    小轩是爸爸和阿姨的儿子，今年七八岁，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的眼睛问题，一直在治，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p>

    她想着，还是去爸爸那里再试试吧。</p>

    她的爸爸是跑工地项目的，平时还是挺赚钱的，知道妈妈今晚急诊差点就不行的话这事，看在他们以前那点情分的份上，也能再借钱给她们的吧？</p>

    颜初坐上公交，到了他爸所在的高档小区门口下了车，电梯，按着熟悉的楼层上去。</p>

    开门的是王阿姨，颜初买了橘子上门，在客厅坐下，寒暄了几句后，她说了来意。</p>

    “真没钱了，你爸爸前段时间的工程款还没下来呢，你不知道，现在项目不好做，你爸都在愁马上要跟着工地上的那些人搬砖，当小工去了。”</p>

    颜初沉默着不说话，她知道阿姨一直很讨厌爸爸跟她们有任何来往的。</p>

    但上午打的电话的时候，爸爸说让她去家里等一会，他中午会回去的。</p>

    颜初尽量忽略对方的眼光，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不再看她。</p>

    这样厚着脸皮，上门要钱的行为，怎么会好受。</p>

    但她也是没办法了，爸爸既然电话里说能借钱，那他应该会借给她们的。</p>

    小姑娘来就是借钱，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来厚着脸皮，</p>

    要要要，就知道要钱。</p>

    当时小姑娘没成年的时候，那每月几百的生活费她就不说了，现在都成年了，上大学了，还缠着不放。</p>

    他们家是给她们娘俩一辈子的血包啊？</p>

    王娟烦躁地盯着沙发上，低着头装愣不吭声的小姑娘，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话。</p>

    腰一扭，上楼去抱儿子去了。</p>

    “滴”</p>

    门开了，颜涛回来了。</p>

    看老公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了，王娟带着儿子下来，</p>

    客气一声，喊坐在那的颜初来吃饭，也不管她听没听到，给儿子盛好饭，坐在那就准备吃饭。</p>

    但显然颜初不是来吃饭的，她把昨晚急诊的事，还有病历单上那些费用单给她爸看了后，就在说手术费的事情了。</p>

    那边还在盛饭的王娟，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等听到颜初提到钱后，整个人立刻冲了出来。</p>

    “二十万？你当你爸开银行啊？上次不是借了五万吗？这钱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还的上，现在又来要二十万？”</p>

    ”阿姨，我妈妈的病真的不能拖了，医生说稳定住这一段时间就能治好了，那是….“</p>

    “中晚期，你和我说能治好？你上次要五万，这次又要20万，下次就能要50万了吧，无底洞啊？我又不是不懂这个病多麻烦，你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p>

    “你说还，怎么还？等你大学毕业还啊？我们天天就不吃不喝了吗？你弟弟眼睛那病，后面还需要吃药的，你现在读书是出来了，你弟弟还没上学呢，哪一项不要钱。”</p>

    王娟的话，又快又密，颜涛又面露着犹豫之色。</p>

    颜初看着他爸又因为阿姨的话，又不说话了，她说的话便也带着着急：</p>

    “医生说了，这一段时间过去，应该就能好的，爸爸，你真要看着妈妈死吗？她曾经也是你的妻子呀，她不是陪您度过了那段创业的时候，最辛苦的日子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p>

    大概因为这一句话，让颜涛那点愧疚无限放大了。</p>

    他最早结婚的时候，两人穷。</p>

    那女人跟着他跑工地，那时候颜初才出生不久，她就这么陪着他，过了十来年的苦日子。</p>

    离婚那会，那个女人坚持不要他的钱，说要他一辈子欠他的。</p>

    吵架声嘶力竭，她指着他的鼻子骂，在所有亲戚还有朋友面前给他难堪。</p>

    他也气的不行，那时候还要出去跑生意，索性就如她的愿没给钱。</p>

    和王娟再婚以后，现在换了车，住的小区也是高档公寓楼。</p>

    这些年花的钱都是大头，但本想着以后还能继续赚，但是生意却大不如从前了。再加上小儿子的眼睛，现在还住在这个高档公寓楼，也确实是外面看着光鲜罢了。</p>

    “你现在跟我出去，我带你出去取。”</p>

    饭也不吃了，说着，颜涛就要带带女儿出去。</p>

    “颜涛，你上次工程款还没下来呢，现在也没有项目接了，你要是失业，咱们喝西北风啊，手头可就剩那二十来万了。“</p>

    “我说话你别插嘴。”</p>

    女儿的话让他抬不起头，刚才手术单上一项一项的费用，那点子迟到很多年的良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p>

    王娟看他饭也不吃，就要带着他那丫头，两人就要出去。</p>

    她气得发抖，立刻跑回厨房，抱起一个人在吃饭的儿子，直接过来就开始大喊大叫：</p>

    “行啊，反正你是不管我们母子死活了，我抱着儿子出去，我和你离婚，我现在就走。”</p>

    女人尖锐的声音，伴随着怀里小孩子被母亲吓到的大哭声，混在一起。</p>

    她快两人一步，这么不管不顾地，开了门就要出去。</p>

    ”你这是干什么？“</p>

    颜涛立刻停下了要出去的动作，皱着眉，上来就抱着王娟往屋子里拉。</p>

    ”这日子没法过了，颜涛你抱着你那前妻过去吧，这么多年我为你们颜家生了儿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p>

    王娟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又掐着怀里儿子的小胳膊，“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也不管你死活了，我们娘俩一起去死算了。”</p>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儿子和你了，你别哭了。”</p>

    乱成一锅粥，颜初白着脸，看着那个女人一个人在表演。</p>

    她不是第一次看着这个女人这么声泪俱下地闹了，她上门来家里说怀孕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离婚提到要给钱的时候，无数个这个时候，</p>

    而她的爸爸，正抱着那个女人，一个劲儿地哄。</p>

    “爸爸，妈妈还在病床上等着要手术费...”</p>

    “我知道，唉，你暂时别说话了，你先回去，等...”</p>

    颜初红着眼，看着他的爸爸话都没说完，抱着那个女人进去了。</p>

    她知道，自己和妈妈，在他面前掉再多的眼泪，也依旧抵不过那个女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