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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简洁俐落、充满现代感的室内装潢,点缀着带有海洋气息的南欧装饰品,举杯畅饮间,蓝调爵士随着钢琴师在黑键盘上灵巧的双手流泻而出,和着酒香在洁白的灯光下流连。

    这里就是台北知名的高级酒吧「MeetSicilia」。

    中年酒保是个道地的外国人,深邃而立体的西方人五官,红棕色头发与琥珀色眼睛,唯一的例外是他说得一口流利中文。

    当一对男俊女美的人儿推门而入时,身兼酒保的店老板微眯起他那双金眸,瞧的不是自个儿爱子,而是儿子身後的俪影,一脸若有所思。

    「嗨!老爸,今天生意不错吧?」三十坪左右的店,约坐了五分满,对这间算是高消费的酒吧而言可说是十分理想。「我带了个人来。您瞧,这位是被喻为杏坛才女的名作家覃暧彤小姐。覃小姐,他就是家父。」

    与酒保长得七分神似的封皓云有礼地为两人引荐,而跟在身畔的覃暧彤也礼貌地上前与酒保打招呼。

    封阳霁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快速地闪过几个在义大利或台湾曾见过的人,试图找出投射在女孩身上的影子。

    封皓云与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後,便转身往钢琴方向走去,和正在弹琴的妇人聊了一会儿,转身从谱架上抽了份乐谱与之讨论。

    随後,妇人将座位让出,住吧台走近。

    「雨儿,芮妮消失在义大利,应该快三十年了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保养得宜的妇人不解。

    当年她到义大利半工半读,在罗马一间颇有名气的酒馆中弹琴,认识了这位商业钜子,一年後两人相偕回台结婚定居,并生下一子一女。

    「覃小姐,这位是内人君姒雨。」

    「叫我暧彤吧!让两位长辈称呼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那暧彤,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和我家那小子关系肯定不寻常吧?」君姒雨看起来虽与覃暧彤同属气质型美女,可她的个性却十分开朗外向。

    许多认识她的朋友都笑她表里不一。

    「其实我和他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称作知己大概还比较贴切些。」语毕,覃暧彤接过封阳霁递过来的玫瑰红色鸡尾酒。「Parisian?」

    「皓云曾向我提起在巴黎遇见一个很有才华的台湾女孩,这小子活了快三十岁,第一次和我聊异性聊得这么起劲。」

    「耶?他没和你提过他那些乐界同好吗?」

    「有,但也仅止於艺坛消息,不包括私下的来往情景。」

    「那真糟糕,这样我不是在一开始就被定位了?」杯中鲜红的巴黎恋人,仿佛正在宣告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和她算是恋人吗?覃暧彤扪心自问。

    答案无人知晓。

    「我家那浑小子二十九年来最爱的就是那把小提琴,我们很担心他会打光棍和小提琴培养一辈子的感情,好不容易救星出现,当然要把握机会。」君姒雨的意思很明确,摆明了就是我家小子你尽管拿去用,发现瑕疵请勿退货。

    彼方的浑小子不满地用琴音回了一声,不和谐的和弦震喷了不少人口中的酒,君姒雨赶紧朝客人陪笑了几句,随即朝钢琴方向走去。

    看着爱妻像个小女孩般气嘟嘟地赏了自家小子一记爆栗,封阳霁满足地笑了笑,趁此机会问出心中盘踞已久的问题。

    「覃小姐有欧洲血统吗?」

    「嗯,我母亲来自义大利,是个混血儿,体内有二分之一的拉丁血统。」

    「那就是了。」芮妮·萨普奥·基曼,原来你也到台湾来了。

    「您认识我母亲?」覃暧彤不禁有些希冀,因为她对母亲神秘的身世始终好奇,可一直没有人能够为她解答。

    「在国外见过几次面。」义大利的商界人士对黑手党多少有些顾忌,打招呼建立良好关系是常有的事。

    希麦雷亚家族历代和黑手党的关系一直维持得不错,当年黑手党老大曾有意将女儿嫁给刚接任家族事业的他,不过这项提议在男女主角双双逃家後被迫取消,无疾而终,

    说来也真巧,当初没成功的提议,却在下—辈中再度浮现希望。

    「我知道,封先生您就是三十年前离开义大利的凯顿森·希麦雷亚。」

    「我家小子说的?」若他连这都说了,可见这女孩希望挺大了。

    「不,我一个友人说的。」覃暧彤举杯将酒饮尽,还了空杯拭去唇边酒渍。「她是法国翔宇集团的总裁干金,读大学时认识的。」

    「怎么大家都往台湾跑?」翔宇集团千金?封阳霁只略微听说过。芙洛伊·拉瑟西斯在欧洲是个十分低调的千金小姐,这几年更是少有所闻。

    「因为这里有令他们心醉的人啊!」蘤沂吾友,不是我乱讲,简大总裁很可能终结你的恋爱空白史,跑班跑得可勤呢!覃暧彤悄悄在心中补注。

    「我欣赏你,覃小姐。」

    「可别拿酒灌我,这里是台湾不是墨西哥,不兴来一杯文化。」覃暧彤差点忘了这位先生可是道地的义大利人,把酒言欢属其天性。

    她没说出母亲已过世的事,想来这位先生也还不知道。

    「那来杯果汁吧!皓云那小子往这来了,我进去弄点吃的。」封阳霁赶紧闪进厨房,不当儿子的电灯泡。

    ************

    可人算不如天算,同一时间两颗更高烛光的电灯泡忽然兴致来潮,正开着保时捷朝酒吧直奔而来。

    「大老板,艳福不浅喔!那个声音嗲得很恶心的常慕蝶,今天总共轰了我七通电话。」保时捷跔车中,副驾驶座的秘书正摆着臭脸质问驾驶座上的男人,同时也是她的老板。

    「小雪,你听我说,我真的很乖很乖地为你守身,没去偷腥,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是自己贴上来的,我敢发誓,我真的没碰她们。」

    「嗯哼!那又是谁在昨天酒会上发挥国父精神,博爱大众啊?有种你就学学曜天总裁当尊冰人,晾在角落伪装大理石雕。」

    「呃……你知道宴会主人的千金过来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好歹我的社交形象一直保持得很好,不能不应付嘛!」现在要找个像他一样文质彬彬又有钱的公子哥儿已经很难,难怪会成为众人目标,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再说啊!小心明天在桌上看见辞呈。」

    「这……我可以不准啊。」宫爵小声嘟囔,他这老板又不是当假的。

    「嗯?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以为她是聋子吗?

    「我刚刚说,下次一定会和她们划清界线、壁垒分明避之唯恐不及。」糟,小雪今天气得不轻,随时有爆发的危险。「呃,那个,你今天……好像特别生气喔?」

    「&£§☆◇……你知道那只烂蝴蝶有多不识相,第一次打来恶心到害我喷了一桌咖啡;第二次我正在赶送资料进会议室给你,却被惊吓得洒了一地纸;第三次我肚子痛,正要去洗手间,硬是被她在线上拖了五分钟,要不是顾虑到公司形象,我还真想摔她电话。」

    「你明明长得和你妈一样漂亮,怎么脾气会这么差?人家君姨脾气可是一等一的好,温文娴淑又举止合宜。」

    「可能是遗传到我爸的性情了吧!」

    「肯定不是,你爸当年在义大利也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不用发脾气就有气势,让人乖乖同意签下不平等条……噢!不,是合约书。」

    「那……大概是我妈当年抱错孝了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宫爵颇有同感的点头。

    语落,原本直行於道路上的保时捷跑车,突然出现诡异的蛇行。

    ************

    封皓云的父亲,亦即来台湾後改名封阳霁的凯顿森·希麦雷亚,俐落地弄了几盘义大利海鲜总汇贝壳面,与沙拉局烤充当晚餐。

    覃暧彤发现,除了精湛的调酒技术,封阳霁同时也是个厨艺高手,将龙虾、贻贝、扇贝等海鲜料理得美味极了。

    享受了一顿道地的义大利家常餐,又喝了杯帮助消化的餐後酒,覃瞹彤有点喜欢上这个和乐的家庭,虽然她在十岁左右再次有了个家,养母与继父婚後却仍将心力放在冲刺事业上,关心她和醉芙的时间相对少了一点。

    但她不像卓月榛,创业维艰嘛,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乖乖地读书、升学,只是整间屋子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两个女孩一起念书,总是少了点家的感觉。

    此刻,封皓云正专注地修改一首下午刚谱成的乐曲,封氏夫妻则避开到吧台後闲聊去了,覃暧彤一个人倚着钢琴,看封皓云在钢琴前努力。

    玻璃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原先的客人走了,又有一批新的客人进来。

    这会儿,对着夜色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走进一位意想不到的佳人。

    「哈罗!老爸,老妈、老哥,妹妹我小驾光临也……耶?还有个漂亮小姐在啊?」

    甫进门的封皓雪长得虽清秀亮眼,好强外向的个性却是上天对她开的大玩笑,完全颠覆外貌给人的书卷美人气质,使不少初步与她接触的商业人士,误以为她是乖乖型美女秘书,想和她来段纯纯之恋,却最後都在她的利嘴毒舌与拳脚相向下打了退堂鼓。

    可惜覃瞹彤涉足商业界不深,否则她大概会介绍卓月榛和她做朋友,组个毒舌二人组。

    「小雪,这位覃小姐是你大哥带来作客的,麻烦把气质带出来,别吓跑人家了。」君姒雨十分下留情地当面吐女儿的槽。

    「啊!抱歉、抱歉,我马上改。」商踌久了什么没学,「四川变睑」绝活倒学了个十成十,身着公司制服的封皓雪立刻化身气质美少女。「妈,难得哥哥开荤……呃,回家—趟,按传统总要来段合奏吧!」

    「你的琴在那边角落,上星期我才调过一次弦,你先去瞧瞧有没有定音,我这就去问你哥要弹哪一首。」

    覃暧彤不想打扰那对谈论演奏内容的母子,遂转战吧台,想图个清静。

    没想到角落里罩着套子的巨大物体,竟是一台原木雕花竖琴,褪去布罩後,优雅身形瞬间成为全场焦点,一边的黑色三角演奏钢琴瞬间逊色不少。

    「你们家的儿女都好有音乐天份。」覃暧彤衷心赞道,好个音乐世家。

    「内人的坚持,倒是皓雪也真有心学琴,一直到出了社会也未荒废。」那是他的妻、他的子女,别人的赞赏就是他的荣耀。

    一个模糊的印象突地闪过封阳霁的脑际。

    「你的母亲,该不会嫁给一个台湾企业家吧?」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愿没他想的那么凑巧。

    「如果你想起某件很久之前的新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就是那么巧。」放下手中的Miami,覃暧彤略微哽咽。第一次向认得她母亲的人说起这事,给了她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像是寻着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封阳霁低声细语,

    虽然那人也算是个跨国企业家,但他与妻子始终行事低认,极少露面,新闻也没写些什么,况且等新闻到了国外,大概又被删了不少内容,对於她的焦点也就越显模糊了。

    只苦了拉下下脸,却一心希望女儿回家的老人,看来他终究要失望了。

    去停车的宫爵稍後才进门,看到秘书女友正哼着歌,为爱琴调音,也举步往吧台前去,准备向封家老爸点一杯French75解馋。

    一看到覃暧彤,他马上就认出她的身分。「不好意思,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那位写了《三年六月又七天》得奖的覃小姐吧?」

    「我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覃暧彤思考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在哪儿见过他。「先生,我是不是帮你们公司写过广告词?你应该是宫氏集团总裁吧?」

    虽说她的记忆力不是很好,但这案子是她在出国前接的,算是个新案子,她还有点印象。

    旁边客人听到宫氏总裁光临,不由得住这儿瞄了几眼。

    「嗯!家母很喜欢覃小姐的诗集,上次我还为她向覃小姐要了签名。」那翅晤他事前没让母亲知道,等回家後将三本签了名的诗集交给母亲,还被念了好一阵子,怪他没通知她去和偶像见面。

    「我记得,当时我还很纳闷,怎么一个大集团总裁会亲自接洽,原来是别有居心。」

    「嘿!别这么说,好歹也算是善意的别有居心。」

    啪!有人在宫爵肩上拍了一下,他一转头,吓!封皓云什么时候飘过来的?

    「同学,她是我带来的。」

    「想也知道,我发誓你们连一垒都还没上。嗯,说一垒可能太高估你了,应该说是连球场都还没踏进去。」宫大少爷很不要命的掀人家的底。「嘿,我说亲爱的同学,你应该还是原装货吧?」

    搭在他肩上的手改勒住脖子作为回应,一旁观战的封阳霁赶紧上前打圆场。

    「儿子,形象重要啊!人家覃小姐和客人都在等你的演奏耶。」

    「是咩!吃醋害臊就直说,这里有我这个爱情专家让你询问,保证你一路安打回本垒。」连女友都尚未搞定的人,此刻大言不惭地自我推荐。

    「等你搞定我妹再说,你被三振的机率远比安打来得大。」

    「要三振我可不容易,四坏保送是内定结局。」

    始终很有风度拿着酒杯安静聆听的覃暧彤,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位具有浓厚贵族风味的音乐才子是个双面人,人前人後完全不—样。

    「两位,容我提醒一下,你们口中谈论的人正在找寻冰钻。」两位男士所处的方位瞧不见身後动静,面对吧台的覃暧彤可是有嗅到浓浓杀气。

    此话一出,动作最快的是封家爸爸,三步并做两步将水槽里的冰钻抢走,正襟危坐地驻守吧台,生怕烈性子的女儿会将陈年佳酿拿去当凶器砸人。

    「四坏保送是吧?我可以让你四坏保证送医院。」不然,送太平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个在一楼,一个在地下室,仅一板之差。

    「呃G呵……」傻笑可不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宫爵赶紧上前安抚佳人。

    「封小姐,男人和女人在某些思考上属於不同的两个星球,你想要与他们和乐相处,得学着习惯他们的说话方式。」

    「差点忘了帮你们俩互相介绍,这位是作家覃瞹彤小姐。」接着,封皓云将头转向另一边,「覃小姐,这位是我妹封皓雪,目前在宫氏集团担任总裁秘书,她的上司就是旁边这位很懂得自我膨胀的痞子。」

    「喂!」痞子为维护自身清白而发出抗议之声,

    「孩子们,谱已经架好了,别让观众等太久。」君姒雨的出现像场及时雨,浇熄这厢有些无厘头的闹剧,两名中途离席的演奏者赶紧回归岗位。

    掌声响起,台上母子三人开始了这间酒吧偶尔可以听见的三重奏。柔美的小提琴声与淙淙的竖琴交织,配上清亮的钢琴声,洗涤尘嚣间一切不悦与伤感。

    独留宁静与快乐。

    「这曲子不是之前小雪才开始练的吗?这么快就可以演奏了?」宫爵拿着他金黄色的French75,讶异女友琴技如此高超,仅仅几天就练好长达二十多页的组曲。别说封皓云写的曲子不会太简单,小雪平常还要上班,能在短时间内与别人合奏得天衣无缝,简直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封小姐有不逊於兄长的音乐天赋。」只可惜她选择将这天赋当作休闲,只能说是人各有志吧!有时上天赋予的天份,未必是每个人所想要的。

    「覃小姐怎么说得如此语重心长?」

    「没什么,诗写多了难免比较容易悲秋伤月。」怎么有种感觉,这曲子有点像是她在巴黎送给封皓云的那首诗?「这首歌听起来有巴黎雨天的味道。」

    「唉!也许是我在商界打滚太久,染了—身铜臭味而无法体会曲中奥秘吧!」宫爵只知道封皓雪弹起琴来的神态十分娇美,不是其他垂涎者有幸得见的。

    「艺术往往是主观的,不是别人说什么就像什么,你大可不必理会我。」覃暧彤轻笑,笑这世间所有盲目的人。

    艺术会被埋没,会被认为是填不饱肚子的东西,大概皆肇因於人们盲目功利的心吧?其实只要肯去了解,就会发现它才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事物。

    重奏组曲在芬芳的幻梦中结束。

    而结束的刹那没有掌声,观众们的陶醉就是演奏者最冀望听到的掌声。

    覃瞹彤知道封皓云一定明白她领会了什么,他们的目光越过吧台与演奏台间数十张桌椅,在空中交会,然後微笑。

    ************

    平速行驶的车内笼罩着沉默,一路延伸至被宁静笼罩的公寓门口:

    「不上来坐坐吗?」覃瞹彤边解开安全带边问。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封皓云婉拒了她的好意。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步下BMW房车,关上车门後,她并没有立刻离去,反倒倚着银白色的门板与车内的他说话。「谢谢你送我回来,刚刚在车上我想了很久,我认为,我们不妨试着交往看看。」

    「你说什么?」车里的人一时没会意过来。

    「相逢即是有缘,缘分得来不易,上天给了你我天赋,也给了我们缘分,何不好好珍惜这几个月里接二连三偶遇的机缘?」

    「你没听人说过,男性和女性一旦深交,所有最美的画面都会被破坏。」

    「那我们可以学着由不完美中寻找新的感动。」

    「我没料到你会这么乾脆。」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的我很不乾脆喽?」覃暧彤改成以单手支颔,娇美的唇际闪着隐隐的笑。

    看到她这般真诚的笑靥,封皓云可以感受到自己渐快的心跳。

    「别害羞,先生,这种时候若不积极点,女孩可是会跑掉喔!」

    「你迷惑了所有拥戴你的读者,当然也包括我。」封皓云的手由方向盘上放下,慢慢地滑向副驾驶座。

    「彼此彼此,你不也使所有拥戴你的乐迷沦陷,而其中,有—人名唤覃暧彤。」她对他眨了眨眼。

    「你被那些朋友带坏了。」这种感觉不适合纯洁如天使的她。

    「你连她们都没见过,怎么能肯定是她们带坏我?」她反问。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猛地,他的身躯横过手煞车,修长的手指拉下她撑在窗沿的手腕,四片唇瓣重叠。

    云朵悄悄遮住婵娟的眼。

    这一刻,他们选择顺从天意。

    直到月光挣脱了囚禁它的云朵再次生辉,法式长吻才於意犹未尽中结束。

    「刚刚的提议,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覃暧彤侧身自提包中抽出一张纸。「今天的演出很精采,有机会真希望能再听一遍。」

    钥匙撞击後伴随着门响,屋内亮起明亮的灯。

    独坐车中的封皓云始自迷梦中清醒,带着满足的笑容驱车离去。

    细雨还不到清明

    苍穹泪洒洒湿了巴黎的双瞳

    街道朦胧行人来去匆匆忙忙

    咖啡榛果雾

    诗与湿寂寞萧萧瑟瑟

    谁又断魂

    询问借伞你借的又岂止是把伞

    协和桥的那端是西湖是雨

    是呼嚣而过的车声

    你於是靠近

    十六支骨架撑起那一朝注定的邂逅

    我的冰心於定消融在雨中

    在三月将临的跫音里

    不禁臆想

    在杏花芬芳处回首

    会不会发现天堂

    ************

    JardinssouslaPluie,德布西的雨中庭园,轻缓流注在三十来坪的寓所里。

    「寂寞萧萧瑟瑟……」椅杯中有苦与自己眼睛相同色泽的波本威士卡,封皓云出神低喃。

    而同一时刻,远方另外一幢公寓内,同样也是JardinssouslaPluie,手中同样拿有透着琥珀色的液体,不同的是聆听的人。

    「谁又断魂?」沉醉在亚历山大·高登雪莉酒独特的芬芳,覃暧彤轻叹。

    来去空虚的钢筋丛林,寂寞萧萧瑟瑟,试问——谁又断魂?

    ************

    夜晚义大利西西里岛巴勒摩

    「谁?」飕飕冷风灌进,迅速上膛,索伦举枪指向无声打开的窗户。

    「是我。」一道黑影自夜色中跃进窗框。

    松了口气,索伦将Beretta手枪放下。「你就不能尝试经由正常管道进来吗?」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也没必要这样让我惊醒吧?」

    雷杰没有回答,自行在吧台倒了杯龙舌兰。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你三更半夜晃来总部。」

    「不用再找她了。」雷杰的目光,投注在透露出绝望讯息的红色酒液。

    「她?你说的是谁?」没头没脑的,谁摸得着头绪?

    「芮妮·萨普奥·基曼。」雷杰解释。

    「她这样和你说的?」索伦微皱起眉。「她知道爷爷一直在找她吗?」

    「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什么意思?」听他这样一说,索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位让你们遍寻不着的大小姐,二十年前就已经死於空难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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