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知韫被问住了，客卿？公主府倒是养了不少客卿，但褚砚舟.....不合适。</p>
“算了。”她转了转玉珏，说道：“这第一件事，我要你拜鹿鸣书院山长卫如晦为师，参加明年的科举。”</p>
褚砚舟闻言心底一松，又有些失落。</p>
科举....自从父亲被牵连到争权夺利之中，获罪罢官后在归途中遭“匪徒”袭击而亡，他对这朝廷已然失望，根本不想参加什么科举。</p>
但他低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好。”</p>
秦知韫伸出手掌，“一言为定！”</p>
褚砚舟看着那莹白的指尖，半晌才同样伸出手掌，“一言为定。”</p>
两只手掌相抵，不过片刻又分开。</p>
秦知韫离开后，褚砚舟伸出藏在袖中的手掌，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口，还是浅淡的芙蓉香啊。</p>
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倏而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渐散，眼神又慢慢恢复一片冰凉。</p>
第二日，褚砚舟从公主府离开，去往鹿鸣书院。秦知韫只给他找了一本珍藏的古卷，让他带着当见面礼，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做。</p>
卫如晦乃天下清流之首，是个刚直不阿、不慕权贵之人，能不能拜他为师，就要看褚砚舟自己的本事了。</p>
京郊，皇庄。</p>
秦知韫站在莲池边喂鱼，眠冬捧着一小碗鱼食在旁边候着。秦知韫随手扬一把鱼食，一群胖胖的锦鲤便争着游过来抢食。</p>
“还是做鱼儿自在啊，天天什么也不用想，连吃的都有人喂到嘴边。”</p>
“那也要是这莲池里的鱼儿才这么幸运，午膳时进了奴婢腹中的那鱼儿，估计不会觉得做鱼好了。说起来庄子上今日送了一批鱼过来，这季节酸汤鱼羹极开胃的，晚间殿下要不要尝尝？”眠冬一边把鱼食往前递方便她抓取，一边笑得娇憨。</p>
“你啊，一天天就想着吃，我看你这半个月似乎又胖一圈了。”秦知韫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眠冬鼓着脸嘟囔，“哪胖了，宿秋姐姐今儿还说我是不是瘦了呢~”</p>
秦知韫笑着摇摇头，宿秋怕是反着说话呢。</p>
她这四个贴身侍女，锦书会武、性子清冷，穗禾擅理事、温和得宜，宿秋懂医、细致妥帖，眠冬爱捣鼓吃食、性情娇憨。年纪又最小，才15岁，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平日也最爱逗她。</p>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穗禾面色沉着的向这边走来。</p>
“殿下，出事了。”穗禾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方道。</p>
秦知韫疑惑的看下她，穗禾接着说道：“有人状告皇庄司事甘宁草菅人命，大理寺卿赵大人已受理此事，现正在庄门外求见。”</p>
坐在正厅主位，秦知韫微阖双眼，听皇庄司事甘宁禀报着此事，大理寺卿秦詹坐在一侧也细细听着。</p>
“....奴才的长子已至婚龄，三个月前，奴才找了媒人，相看了京城几家商户和秀才门第的适龄女子，与其中一李姓绸缎商已私下商定，下个月便去走礼。谁知，七日前，这家的小姐却自缢而亡，留下了一封血书.....”说到此，司事甘宁小心翼翼的抬头，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秦知韫，见她面无表情，又继续说道：“血书上却直指是甘氏仗势欺人，逼其父母应嫁，不堪此辱，乃自绝以示反抗....”</p>
“李小姐自缢后三日，据说是她青梅竹马的情郎，也投井殉情而亡了。而这青梅竹马，是翰林院校书郎高家的独子，而高家主事人与兵部侍郎是姻亲。高家认为自己与李家早已有意结两姓之好，是甘司事仗势为子强取豪夺，才致使两个有情人双双丧命，于是便至顺天府状告，因此是涉及皇亲...顺天府便将此事移交大理寺。”大理寺卿秦詹不耐烦他担心长公主怪罪，半天讲不到重点，三两下吐掉嘴里的葡萄皮，坐正了向秦知韫说道。</p>
这案件不复杂，只需弄清事情始末便可，但这甘司事是长公主的人，此事便涉及到长公主的名誉，这也是他接到状纸后便赶紧来了皇庄问询甘宁的原因之一，只是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在庄子上。</p>
“你与李家议亲之时，李家可有表现为难之处？”秦知韫看向甘宁。</p>
甘宁连忙躬身，“绝无此事，那李家姑娘虽为商户女，但据说李家极其喜爱，自小便请了女夫子教习，琴棋书画皆精通。因此，为表重视奴才带着长子去了三回，那李家老爷夫人每回态度都是亲热的很，口口声声都是极为赞同这门亲事的！”哪是赞同啊，那老两口脸都笑皱了，巴结得很。</p>
如今却倒过头来说他逼迫，真是令人不耻！</p>
“那李家姑娘呢？她是何意可知晓？”大理寺卿秦詹捋了捋胡须，接着问道。</p>
“这最后一次相看，李家姑娘隔着屏风与犬子见过一面，还收下了犬子赠的簪子.....这自然是愿意的呀。”甘宁苦着脸说道，这事说来也是他倒霉。这事一出，长子说亲都要艰难许多。</p>
“那李家和高家目下是何要求？”秦知韫问道，总不能是让甘宁的儿子给他们赔命吧？</p>
“咳...”大理寺卿秦詹犹豫了一下，才道：“这高家独子没了，断了香火，便提出要甘司事之子认其为干亲，尊高家子为兄、李家女为嫂，并为其守灵送葬....”</p>
“欺人太甚！”甘宁肝火上涌，怒斥一声。</p>
锦书横了一眼过去，甘宁才惊觉自己失态，忙道：“殿下恕罪，实在是这两家人太荒唐了！此事本就与甘家无关，纯属诬告，还敢提此等要求。”</p>
“确实荒唐。”秦知韫眼神冷冷，本还觉得可能是几家之间有什么误会，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此事就是为了恶心她来的，想把长公主府的脸放在地上踩？</p>
“商岐，去查一查这两家除了兵部侍郎外，还与朝中哪些人有联系，近日可有接触什么不对劲的人。”其实不用查，她大概也能知道是谁干的，小儿手段.....</p>
暗处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肩上扛着一把铁剑，眉目凛然，抱拳低声应道：“尊令。”</p>
“皇叔。”秦知韫收回目光看向秦詹，“想必您也看出此事颇有蹊跷，也烦请皇叔细细勘察，尤其是两人的尸首定要仵作仔细勘验。早日查出事情真相，莫要堕了皇室颜面才好。”</p>
“殿下折煞微臣了，此乃臣分内之事，定当还清白者一个公道。”秦詹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嘴上说着折煞，心内受用不已，他不过是宗室里一个远亲，皇室凋零才让他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这一声皇叔，倒是.....嘿嘿。</p>
秦詹又细细问了甘宁一会事情细节，便告辞了。</p>
秦知韫揉了揉眉心，一大早就处理此事，没好全的额头又开始疼了。</p>
穗禾见此走到她身后，慢慢的给她揉起了头，“殿下不必烦忧，此事明眼人一瞧便有蹊跷，秦大人定会查清楚。奴婢也着人仔细留意外面的动向，定不会让污糟小人影响公主府的名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