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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是私生子。

    在这年头,私生子一点都不稀奇。

    他从不认为身为私生子的自己,跟一般平常人家长大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个非常自私又任性的母亲。

    虽说是母亲,但他却打从心底认为她没有为人母的资格。

    因为她生下他,却没养过他,从小他一直是在亲戚家里头轮流借住,一年难得见到她几次,而到了他十二岁那一年,她毫不犹豫地把他卖给了亲生父亲,从此以后他不曾再见过她,直到她去世。

    而他认识白念恩的那一天,就在母亲抛弃他后,也是他转学的第一天。

    从那一天开始,她对他而言成了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凤鸣轩独家制作******

    「各位同学,这一位是新同学华千谋,你们以后要跟他当好朋友哦。」

    「好。」

    华千谋站在讲台上,听着老师介绍他,瞪着底下同学窃窃私语又指指点点的,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超乎年纪的世故。

    「那么,华同学,你坐在最后头的那个位置。」

    顺着老师指的方向探去,刚好是靠近窗户最后一排的位置,他缓步走去,放下了书包,随即看向窗外。

    「你好,我叫白念恩。」

    身旁传来不高不低的声响,但他睬都不睬,径自瞪着窗外。

    「喂,我在跟你说话。」身旁的人稍嫌不耐,但他依旧置若罔闻。

    啪的一声,有块东西撞击着他的脑袋,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瞪着掉在桌面上的铅笔盒。

    有没有搞错?

    他恼怒瞪去,坐在他身旁的,是个短发的孝,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当人家跟你说话时,你一定要回应,而且要看着对方的眼睛,难道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吗?」白念恩人小鬼大地道。

    不说还好,一说便勾起他的一肚子火,他老妈不要他,把他丢到老爸家里,那么大的房子里,有着他素未谋面的哥哥们,还有不曾见过的老爸,身旁没有半个熟悉的人,天晓得他有多不爽?

    而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教他过这一件事,能怪他不懂吗?!

    啪的,华千谋毫不客气地赏赐对方一个巴掌。

    白念恩一愣,细长的眼轻眨几下,突地笑了起来,冲向前去将他扑倒在窗户边,随即又在他的头上,腰上数处连续攻击。

    两人的斗殴在教室里引来阵阵的尖叫声,讲台上的老师火速冲下台将两人拉开。

    「浑蛋、浑蛋,你居然敢打我?!」华千谋气得尖叫,脸上严重挂彩,却仍旧张牙舞爪地打算扑向他。

    「谁要你打我?」白念恩抬起小脸,气焰高涨,大有再干一架的冲动。

    「是你先动手的!」证据就是掉在他桌上的铅笔盒。

    「那是因为你没礼貌。」

    「又没有人教过我!」

    他近乎哭泣般的嘶吼声一出,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华千谋羞恼地别开眼,气得浑身发颤。

    站在中间的老师面对这种阵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华同学,念恩可能有点冲,但是再怎么说,她是女孩子,你也不能打她的脸啊。」她的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可见他的力道有多没分寸。

    闻言,华千眸回头瞪着傲气凌人的白念恩,「她是女的?」这根本是诈欺吧?

    那种头发、那种长相、那种身高,还有那种打架的招式,她哪里像是个女孩子了?没看他已经被打得像颗猪头了吗?

    「你有意见啊?」白念恩冷哼了声。

    「念恩,你也不对,不管什么理由,先动手的人就是不对,快跟华同学道歉。」老师催促着她。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抱歉啦!」

    「不客气。」山水有相逢,管她是不是女孩子,这个仇不报他就不是君子。

    距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绝对要报仇!

    ***凤鸣轩独家制作******

    国中一年级,新生报到的第一天。

    两人再次在教室里头碰面。

    华千谋冷眼看着她,暗咒自己的命运乖舛。

    以为放了两个月的暑假,应该不会再遇见她的,岂料新生训练第一天就和她碰头,是他倒楣,还是她根本就是在堵他?

    有这么大的仇吗?

    转身,不打算理睬她,反正只要不招惹她就好,而他老早就放弃了报仇计划,不是他孬,而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强了。

    有道是好男不与女斗,他坚信这个道理。

    「喂,你想干么啦?」才转身便瞧见她不知道何时已来到他的面前,他不禁叹了口气。

    他都自动回避了,她还想怎样?

    打算在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就让他变成猪头,成为学校众人耻笑的对象?

    「抱歉。」她突道。

    「嗄?」他有没有听错?

    「我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她双手交握在后,不出色的小脸上却有抹令人难以忽视的英气。「知道你的家庭问题,也知道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真的很抱歉。」

    包括他是私生子,他不曾享受过母慈父爱,被丢在亲戚间轮替扶养,最后又被丢回亲生父亲的家里。

    「算了。」那个老师也真鸡婆耶。

    「不行,不能算了。」她站姿挺拔,缓缓闭上眼。「你打我吧,我不会还手。」

    「你疯啦?」真没诚意,这里有人耶C歹也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他要是真在这里动手,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觉得犯了错一定要道歉,要是是连道歉都不足以偿还的话,那就要一报还一报,我打了你几下,你就回我几下。」

    「你是说那一个月里的份?」那可难算了。

    「嗯。」她坚定地点点头,咬紧了牙关。「来吧。」

    「来你个头啦!」他往她额上一戳。「我说算了。」

    真要他打,他还真的打不下去。

    「你真的不打?」见他从身旁走过,她又追上去。

    「不打。」打了她,他也不见得会比较快乐,而且手也会痛。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罩你,只要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找我,我替你处理。」

    华千谋无言地睇她一眼,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有什么事、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或者是找我聊心事、抱怨,什么都可以,反正,有事找我就对了。」她一言九鼎地拍胸脯保证。

    「那还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要不要去我家玩?」

    「嗄?」

    「我家离学校只有三分钟的路程,近到不行,待会到我家打完电动再回去吧。」话落,她径自往前跑去。「就这么决定了,不准落跑。」

    「我要回家补习耶。」他瞪着她愈跑愈远。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当女皇吧?也不问问他有没有空。

    表情看来像是有点为难,但是唇角却带着笑意。

    ***凤鸣轩独家制作******

    「白圣恩,你要是再搞怪,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折断?」

    闻言,大弟白圣恩立即逃离现场,不敢再偷捏桌上的菜色。

    白念恩薄噙威仪地瞪了一眼,确定他不会再犯,才又转身走进厨房里,准备完成最后一道菜。

    「姊,华千谋来了。」二弟白祺恩大喊着。

    「没规矩,你小人家几岁,凭什么连名带姓地叫人?」白念恩拿着铲子走到外头,瞪着一个个没礼貌的弟弟。

    「哦,华哥,我姊在里头。」站在客厅一隅的白祺恩立即改了称呼。

    「谢了。」华千谋背着书包走进客厅里,随即拐到她面前。「今天是你下厨啊?白妈哩?」

    「我妈今天值大夜班,你要是不想吃,下个礼拜再来。」她转身走进厨房。「祺恩,送客。」

    「谁说我不吃?又不是没吃过。」他脸皮厚地跟着她走。

    「你今天不是补习吗?怎么有空跑过来?」她走进厨房,努力地对抗着锅碗盆瓢。

    「谁理他啊,老是教那么艰深的东西,谁受得了?」他才高三耶,不要提早把学士班、硕士班的东西教给他。

    臭老爸,到底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已经把他整整操了六年了,他该不会打算一路荼毒他到最后吧?

    「你要是不赶紧学会,到六月要怎么留学?要是再上一年语言学校,很浪费时间的。」好不容易把菜盛上盘,指使着他当帮手端菜上桌,随便把锅子洗一洗,脱下围裙,便走到饭厅,才要唤着弟弟们吃饭,发现他早已经入座。

    走过他身旁,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气味。

    「你倒是不请自入呐。」

    「干么,都是一家人了,我干么客气?」华千谋自动盛了碗饭,大口朵颐。

    「是啊。」她开始怀疑自己引狼入室。

    当年,基于自己犯错的心态下,决定当他的好朋友,而邀他到家中作客,岂料他真的很自然地把她家当成自家看待,有空便过来晃晃,吃顿饭、过个夜,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就这样,从国一到高三,结下了不解之缘。

    「对了。」她突地想到一件事,走回房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你的。」

    他顺势接过手,「……你给我的?你爱上我了?」

    「你白痴啊,谁会爱上你啊?」那是情书耶。「放心,就算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挑你。」

    「谁给的?」他看也不看地搁在一边,继续和白念恩两个弟弟抢夺着食物。

    「我同学喽。」真是孽缘,从国中到现在,虽说不是同班,但光是同校就够她累的了。

    他就像是丑小鸭变天鹅一样,愈长大愈显眼,呆板的发型和硬式的制服依旧掩盖不住他的光芒,甚至还觉得这样的他相当顺眼而迷人,所到之处,老是逗得学姊妹们哇哇大叫。

    他似乎很习惯,不,应该说他极为享受。

    愈是认识他,便愈觉得他这个人骨子里很阴险,其最阴险之处,全昭显在女孩子们的面前。

    他对女孩子们提出的交往要求,通常是来者不拒,但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桩恋情可以超过三个月,哦哦,不对,不是三个月,在她的印象当中,根本就没有超过一个月。

    这不算什么,毕竟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则散,分手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最可恶的是,他通常都是在吃干抹净之后再说分手。

    简直是男人之耻,女人公敌啊!

    她怎么会跟这种人交朋友?每回在学校遇见他时,真想要摀脸快步跑开。

    偏他老是喜欢叫住她,非得要跟她闲聊个几句不可,搞得全校皆知,她是他唯一的红粉知己。

    红粉知己?错了,是死党、是玩伴、是哥们!

    「她要是有兴趣跟我上床,你再叫她跟我……啊,很烫耶,你搞什么鬼?!」居然拿汤泼他,她不知道汤很烫的吗?

    「不要在国中生的面前提这种事!」她眯眼威吓。

    国中生,正值最微妙的年纪,他要是不乖乖地闭上那张嘴,她保证,她会直接把他踢飞。

    「哦,那我们等一下再聊。」他瞥了一眼正偷觑他的两兄弟,抽出一张面纸擦去手上的汤渍,继续扒饭。

    「我没空跟你聊。」

    「你有约吗?」他挑起浓眉。「不可能吧?」

    打从他认识她到现在,可从来没见过她和人有约过。

    「我就不能有女性朋友吗?」好笑,他以为她跟他一样没朋友吗?

    「你要出去啊?」

    「不是,我要念书,请你别忘了,你预定要出国留学,但我还是陷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考生。」这个家里头就只靠母亲当护士的那一份薪水为生,所以她一定要考上国立大学。

    大考就在两个月后,她必须准备最后冲刺了。

    「一起念啊,我的进度比你快多了,你要是不懂可以问我。」

    「还真是谢谢啊!」

    「不客气。」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既然你要留学不能和人交往的话,就别胡乱答应别人的要求,而把自己的名声搞烂了。」他在校的荒唐史,已经差不多可以编列成册了,学校方面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继续乱搞男女关系。

    「放心,我有分寸的。」把碗往桌上一搁。「谢谢招待,我吃饱了。」

    「那你洗碗吧。」她扒完最后一口饭,两个弟弟也早已经下桌回房。

    「我是客人耶。」

    「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干么跟我客气了?」她凉凉地说着,脸上还是得逞的笑意。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随即收拾碗盘,自动到流理台面前报到。

    「喂,你又长高了?」

    「是啊。」一八五,他颇满意的高度。

    「怎么挥霍成这种程度,还能长这么高啊?」高了她十公分。

    记得一年前,她还比他高呢,亏她赢了他那么多年。

    「我老爸的基因好啊。」

    白念恩睇着他的背影,搔了搔一头短发,随即走到他的书包翻开一瞧,里头没有半本书,而是两瓶看似极为昂贵的白兰地。

    就知道这家伙今天不太对劲,难怪身上有酒味。

    「喂,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她走到他背后。

    他耸了耸肩,继续洗碗,「没啊,只是想看看你。」

    「屁,我的脸没好看到令你流连。」

    「那……你猜呢?」

    「靠,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她能不能别当那么恶心的生物?

    「你不是最会猜我的心事?」把洗好的碗盘晾在一旁,他转身笑睇着她。

    「喂,你该不会是把学妹的肚子搞大了吧?」

    「不好意思,从我升高三之后,我就不碰学妹了,生涩的女人太无趣了。」他比较喜欢挑战高难度。

    「啧,无耻。」她摇了摇头,「节制一点吧,既然不爱人家,就别玩弄人家的身体。」

    「对方也不见得爱我啊。」彼此、彼此而已。

    「那是因为你不爱人家啊,你没有付出,又凭什么要人家先付出?懂不懂礼尚往来的道理啊?」没有人喜欢唱独角戏的。

    「你又知道我不爱了?」

    「你要是真的爱的话,就不会一直游戏人间了。」以为她是第一天认识他啊。

    华千谋闻言,笑了。「也许我不相信爱情吧。」

    「与其说你不相信爱情,倒不如说你不相信女人。」她斜睨一眼。「说,你今天来是不是跟你妈有关系?」

    他,狂妄自大,嚣张又不可一世,看似无人能够牵动他的心绪,但她很清楚,唯一能够影响他情绪的,就只有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妈。

    他之所以会无法信任女人,他的母亲是绝对的关键。

    每回只要她出现,他就会又气又恼,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但这两年状况好一点了,他顶多是臭着脸,而近来,他学会了用笑掩饰心底的不爽,但她多少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微妙的变化,因为他会带着压抑的气息。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没料到她竟猜得那么准。

    「我猜中了?」她和他认识太久了,久到只需要彼此一个眼神,她便猜得出他在想什么。「怎么,你妈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好厉害。」他几乎叹为观止。

    「承让,都是拜你所赐。」她也几乎要以为自己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她死了。」他笑道。

    「什么?」

    「所以我买了酒庆祝,恭喜我终于解脱了。」他拿起书包,炫耀里头的白兰地。

    白念恩微怔,飞扬的眉微微拢起。

    「你不替我高兴吗?」他走近她,在一旁的柜子拎着两只杯子,拉着她走向她的房间。「往后我就不用担心我那个不要脸的老妈再拿我跟我老爸勒索钱了,也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让我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存在很尴尬,你应该也替我开心吧?」

    他的私事从没告诉任何人,除了她,一开始不是他自愿告诉她的,而是她从国小导师那里得知一点情报,而与她的相处之后,他认定她绝对不会出卖他,所以他放胆把他不欲人知的事全告诉她。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安慰,只因她确实是站在他这一边,跟着他一起咒骂他老妈的。

    她是站在他这边的,对吧?

    「来,我们庆祝吧。」走进她房里,他就地坐在床边,随即将酒取出,各自倒了一杯,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白念恩坐在他身旁,拿起杯子,只是稍稍沾着唇。

    「你不高兴?」察觉她的异状,他俯近了她。

    她抬眼直瞅着他,他有着浓浓的眉,过份迷人的眼,还有挺直的鼻,再配上一张厚薄适中的唇,这样的五官揉在一张精致的脸上,确实是一个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怎么,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他低沉笑着。

    过了青春期之后,他的声音由尖细而变得低沉,一路变化到现在令人难以抗拒的魔魅嗓音。

    六年来,他变得很多,在青春期里,蜕变的不只是女孩,就连他也蜕变得令人赞赏。

    「想哭就哭,干嘛ㄍㄧㄥ?」她直言道。

    华千谋怔愣,带着笑意的俊脸在瞬间狰狞了起来,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啊!」这浑蛋,以为她的头是石头做的,撞在地板上一点都不会痛吗?

    「我才不想哭!我开心得不得了,要不是现在买不到烟火,我还真想要买烟火大肆庆祝一番,谁会为那种人伤心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反正她根本就不爱我,我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低沉的嗓音嘶吼得凄厉,显得有些瘖哑而带着哭腔。

    「是是是,就当我说的都是屁,好不好?」别再压着她了,她很难呼吸耶。「先起来,好不好?」

    「……为什么你总是看得穿我?」沉静的语调带着淡淡的鼻音。

    糟,他真的哭了。「下次我就算看穿了,也绝对不会戳破。」她发誓。

    为什么看得穿他呢?她也不知道啊,反正看了就知道啊。

    「念恩,你说,她为什么不爱我?」他坐起身背对着她,像是抹去泪水一样,他将酒一口气饮尽,再倒上一杯。

    「因为她笨。」她也拿起酒跟着狂饮起来。

    唉唉,她是考生耶,真要这么颓废吗?可他最恨又最爱的妈去世了,她怎能不管他呢?

    要是把这句话告诉他,他大概会气得跟她翻脸吧,因为他从不承认他爱着自己的母亲。他一直等着她带他离开华家,结果她非但没带她走,甚至三番两次挟他来威胁华爸花钱消灾,也难怪浓浓的爱会转化成恨。

    有人说,爱与恨是一体两面的,她完全赞成。

    「陪我喝吧,喝个大醉,明天醒来,我还是原本的我。」他回过头,俊尔的脸上堆满笑意。

    真想叫他别笑了,算了,她还是别再开口,免得他又把她压倒,撞得她脑震荡。

    「喝吧,就让我陪你喝个不醉不归。」她够义气了吧,大考在前还可以陪他一起疯?谁要他没什么朋友,谁要她是他的哥儿们?

    两人笑闹着,随着夜深,合力喝完了两瓶白兰地。

    「其实,我不恨她的。」他低嗄地道。

    「我知道。」她醉意蒙眬地点着头,搂着他的肩头,很用地力安慰着。「乖乖,没事,没事的。」

    华千谋窝在她的颈项,嗅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乳香气,不自觉地侧身抱着她。

    白念恩倒也不以为意,当他是醉了,更加用力地抱着他,想要拉着他到床上睡,岂料却被他扑倒在床。

    「醉鬼。」她无力地瘫在床上。

    她头昏眼花、全身无力,闭上眼,等待着他自动翻到另一侧,可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半点动静,反而感觉到大腿上被东西顶着的古怪触觉。

    正不解时,突然觉得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拉高,传来一阵不寻常的湿热触感,引起她一身惊悸。

    「千谋?」她低喃着,想要张开眼,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

    像是鬼魅似的,他触及之处莫不掀起令她更加酥软无力的热浪。

    「你这家伙……」她突地惊觉他在做什么,想要伸手推开他,却发觉她一点气力都没有,别说要推开他,她就连要抬起他的气力都没有。

    浑蛋,他搞错对象了吧,竟然连她也想要沾染?!

    「华千谋!」她使尽全力低咆着,正想要骂醒他,他随即张口封住她的嘴,放肆地缠绵。

    她想大骂,努力地聚集着全身的体力,打算集中一处将他推倒,却突地发觉颊上有着异样温热的液体,不用张开眼,她也知道,他哭了。

    该死,他根本就是在藉酒装疯嘛。

    可是,她却无法怪他。

    太懂他深深的悲哀,懂得他不想被同情的狂傲自尊,于是她松开了好不容易才聚集的气力,任由他予取予求。

    放任他几近粗鲁地掠夺,放任他摸索她未曾让人碰触过的身躯。

    耳边温热的气息,粗嗄令她心悸的低吟声,令她更加浑然忘我地把自己交给他。

    他的举动无疑加速了酒精的催发,她的顺从更加速催化着情欲,她酥麻得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在酒精的侵蚀下,她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在天空徜徉,分不清楚这份令人惊栗的快意究竟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他,而他则像是把烈炬,彻底将她焚烧,拉着她一起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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