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伴随着夏日的余热，榆市的学生们迎来了开学的日子。</p>
开学第一天，板凳还没坐热乎，一中新入学的高一新生还在军训的时候，高二高三为期两天的开学考就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p>
作为榆市实力最强的重点高中，一中汇集了全科教研的所有大牛，每次考试都是原创试卷，试题难度一向一骑绝尘。</p>
考完开学考之后，从高二到高三上下一片哀嚎之声。</p>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高二一班的教室里全是讨论试题的声音。</p>
“裴晰，我觉得我这次肯定考炸了，我数学后面那两道大题都只写了第一问，前面好难，根本写不完。”</p>
沈妙意坐在裴晰前桌，转过身来愁眉苦脸地看着裴晰，“而且刚才英语阅读我有好几道都不确定，词汇太难了，最后一篇我根本没读懂。”</p>
裴晰一向佛系，她握着沈妙意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只是开学考而已。”</p>
沈妙意脸上表情舒展了一些，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一道题，“你阅读最后那道题选的是什么啊，我没看懂，蒙了一个D。”</p>
“我也选了D，不过那道题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有一个单词我也不认识。”裴晰转头看向她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男孩，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李一洺，阅读最后一道题你选的什么，你还记得么？”</p>
李一洺是学委，成绩和裴晰不分上下，性格老实，平时话比较少，人也很好说话，基本上对所有同学有求必应。</p>
他转头看了眼裴晰，眼镜下的目光又很快躲闪到一旁，不敢直视她似的，“我...我也选的D。”</p>
“太好了，我同桌也选D，那我们应该选对了。”裴晰对沈妙意笑着说。</p>
“嗯，应该是对的...”李一洺低着头，耳尖悄悄红了。</p>
过了一会，看到裴晰已经转过身子和沈妙意在聊天，李一洺悄悄抬起头，目光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眼前少女的侧脸。</p>
光洁的皮肤，挺翘的鼻尖，长如鸦羽的睫毛，每一处都完美地无可挑剔。</p>
高二一班是按照成绩分配座位，似乎是幸运之神的眷顾一般，他和裴晰的名次居然挨在了一起，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的同桌。</p>
李一洺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开学考还能延续这种幸运。</p>
裴晰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一旁拉着沈妙意东拉西扯，已经从考试聊到了最近在听的歌，是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歌，“妙妙，我跟你说，这歌特别适合你，你唱的话肯定好听。”</p>
“嗯...我回去试一试。”沈妙意点头，表情怯怯的，在裴晰耳边压低声音道。</p>
沈妙意有一个账号，有几万粉丝，偶尔会发一些翻唱别人歌曲的视频，在网上算是小有名气，只是没有露脸。</p>
所以除了裴晰，谁也不知道这件事。</p>
“肯定特别好听，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当第一个听众了。”裴晰揉了揉沈妙意宣软的脸，一脸期待。</p>
“我晚上回去就录一下。“沈妙意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什么，握住裴晰的手，“对了，明天周末，一会放学之后去我阿婆铺子里吃甜品吧，我阿婆念叨你好久了，都想你了。”</p>
“当然好啊。”裴晰脸上绽开一个甜笑，“一会我叫上我哥和时琛哥。”</p>
”嗯嗯。”</p>
沈妙意阿婆的甜品摊开在一中门口不远处，店面不大，开了许多年，据说一中许多老师上学的那个时候就在吃阿婆的甜品，只是那时候还是一个小摊位。</p>
后来阿婆买下一个小商铺，这才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p>
铺子平时来往的顾客基本上都是学生，名字也很接地气，铺面门口的蓝白底牌匾上印着红字，就叫“校门口甜品铺”。</p>
沈阿婆年纪很大，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却还很硬朗，只有背微微有些驼。</p>
几人到的时候，沈阿婆正弯着腰在案板上切芒果。</p>
“阿婆。”沈妙意从窗口唤她。</p>
沈阿婆抬起头来，看到几人，热情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每一道都透着和蔼，“妙妙同学来啦。”</p>
“阿婆好。”裴致笑着抬了抬手。</p>
“阿婆好。”时琛紧随其后，桃花眼里漾出一片笑意。</p>
“阿婆。”裴晰笑着叫她，“好久没来看您了，身体怎么样？”</p>
“好着呢！”沈阿婆放下刀，拍拍胸脯，声音洪亮，指了指外面凉伞下的位置，“外面坐吧，今天天气好。”</p>
裴晰点头，趴在窗口笑道：“阿婆，我今天还要吃...”</p>
“杨枝甘露，多加芒果嘛！”沈阿婆抢白道，“阿婆都记着呐！”</p>
她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裴致，笑得皱纹满面，“我还知道，小晰哥哥是要糖水芋圆，对不对啊？”</p>
裴致眉眼弯弯，“阿婆记性真好。”</p>
沈阿婆一脸自豪，“阿婆虽然年纪大了，可没有老糊涂哦！”</p>
话音落下，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阿婆，那您记不记得我爱吃什么？”</p>
众人转头看向时琛，只见他懒懒倚靠在窗口边，随意地抱着胳膊，桃花眼里一片揶揄的笑意。</p>
“这个同学嘛...”沈阿婆被他问住，目光求助地看向另外几人，“这位同学倒是有些脸生。”</p>
往常几人来吃甜品，通常时琛都是不在的，所以沈阿婆对他并没有印象。</p>
“阿婆偏心。”时琛开玩笑，眼里笑意更深。</p>
裴致闻言，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对于你这种见色忘友的小人来说，吃什么重要么？”</p>
由于时琛每次不在都是为了陪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换得比发型还勤，所以裴致一向对他这种轻浮浪荡的行为深恶痛绝，隔三岔五就要逮着机会谴责一下。</p>
“你瞎说什...”时琛刚要反唇相讥，就被一道清澈的嗓音打断，“阿婆，他喜欢红豆芋泥冰，多加红豆。”</p>
话音落下，众人俱是一愣。</p>
时琛脸上的表情一滞，偏头看向沈妙意，桃花眼眯了眯。</p>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迎着众人目光，沈妙意眨眨眼。</p>
裴晰问：“妙妙，你怎么知道的？”</p>
“他来吃过啊。”沈妙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似乎是被大家的眼神弄得有些害羞，“我从小就跟着阿婆看铺子嘛，记住顾客的喜好算是一种基本功。”</p>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学校里好多面熟的人平时爱点什么吃我都知道。”</p>
裴晰点头，“哦哦，原来如此。”</p>
沈妙意笑了笑，指了下凉伞下面的桌子， “你们先去外面的位子坐下吧，一会就被别人占了，我进屋里帮我阿婆。”</p>
几人点头，走到桌子边落座。</p>
一坐下，裴致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盯着对面的时琛，语气闲闲地问道：“话说，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跟我们一起了，又分手了？”</p>
那个“又”字还故意加了重音。</p>
时琛语气淡淡：“没意思，就分了。”</p>
裴致“啧”了一声，看他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鄙夷，他转头看向右边坐着的裴晰，耳提面命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渣男，我告诉你，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种人。”</p>
裴晰闻言笑了笑，对他们俩的互损习以为常。</p>
时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p>
他虽然学习没有裴致好，但从小在商人家庭长大，多少算个人精，裴致明里暗里防着他，生怕他对他宝贝妹妹打什么主意，他老早就看出来了。</p>
时琛指尖轻点着桌面，眼里浮现出一丝揶揄的兴味，“那你说，什么样的男的才能配得上你家宝贝妹妹？”</p>
裴致“啧”了一声，没有一丝犹豫道：“那自然是像她哥我这样的，面对那么多诱惑，永远岿然不动，守身如玉。”</p>
时琛挑了下眉，一脸的不置可否。</p>
裴致在定力这方面，确实没得说。</p>
从小到大给他送过情书的女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倒是从来没和其中任何人有过一腿。</p>
时琛又问：“还得跟你一样长得帅学习好对吧？”</p>
“那是自然。”裴致点头。</p>
总而言之就是以他自己为标准，比他差的坚决不同意。</p>
裴晰看这俩人聊得有来有往的，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叩了两下桌子，“喂，你俩说你俩的，把我扯进来干嘛？”</p>
“我...”裴致刚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p>
几人立刻转过身看去，只见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混混正站在窗口前，为首的一个黄毛手里攥着一张粉色的纸币，表情嚣张，手指着人正在骂骂咧咧。</p>
“老太婆，我说这是真币这就是真币，别他妈废话，赶紧给我找钱！”</p>
他身后那两个混混立刻应和，“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个老不死的懂个屁！”</p>
“不要骂我阿婆！”沈妙意的声音传来，尾音发颤发抖，“我们这里不收假币，请你们快点离开！”</p>
那黄毛淫笑两声，语气要多无耻有多无耻，“不欺负你阿婆，让我们欺负欺负你也行啊，小肥妞。”</p>
“你们...”沈妙意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发抖，眼睛立刻红了一圈。</p>
裴晰见状面色一凛，瞬间站起身来，却发现身边有一个身影已经快步走了过去。</p>
时琛走过去，将沈妙意挡在身后，桃花眼里依然噙着笑意，却带着不达眼底的冷意，对着那三个混混道：“嘴巴放干净点。”</p>
黄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时琛，呵呵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语气轻蔑不屑，“哟，我还当是哪来的小白脸，原来是一中的书呆子啊。”</p>
他伸手点了点时琛的肩膀，“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玩英雄救美？”</p>
黄毛手上的力越来越重，时琛后退一步，看着他轻笑一声，“没完了？”</p>
“装什么，你能拿我怎么...”黄毛话音还未落，一股重力袭来，狠狠打在了他的嘴角，他不设防踉跄一步，直接后仰着倒在了地上。</p>
黄毛痛呼一声，撑着地支起半个身子，“你他妈找死！”</p>
他回头看向另外两个混混，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给我打！”</p>
那两个混混瞬间冲了上去，看见这一幕，裴致把肩上的书包一把扔到裴晰怀里，“裴晰，拿着！”</p>
“喂！”</p>
裴晰还没反应过来，裴致已经冲进人堆里，几个人已经劈里啪啦打成了一团。</p>
空气中全是拳肉碰撞的声音，沈妙意和裴晰想冲上去拉架，却发现战场激烈得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p>
“裴致！”</p>
“时琛！”</p>
路过的人纷纷停下来驻足围观，时琛和裴致二打三，倒是不落下风，只是还是被打得嘴角额角都破了皮。</p>
眼看那个黄毛马上就要把拳头挥到裴致脸上，裴晰心一横，直接把怀里裴致的书包扔了出去，正中黄毛的脑袋。</p>
黄毛哎呦一声，趁着这空档，裴致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狠揍了好几拳。</p>
战况正进行得白热化，路边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有人从车上下来，对着打成一团的所有人大喝一声：“警察！都住手！参与打架的所有人，都跟我回派出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