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浊酒真人斜睨着楚少白，就猜出了他的想法：“这人天赋平庸，却也小有气运。”</p>
虽然收张焰为徒，但弟子与谁为友，与谁为敌，她并不过问。</p>
她本身就是潇洒自在的性情，当初刚刚修行入门时，就在控制欲极强的师尊那里吃足了苦头，因为交友和树敌的事情，被师尊惩罚过无数次。</p>
那个时候，浊酒真人就暗暗发誓，等到未来，自己收徒的时候，一定要给予弟子充分的自由和空间，绝对不学自家师父。</p>
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她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黯然之色。</p>
那个性情古板清冷却风华绝代，各脉长老都想要与之结成道侣的仙子，终究敌不过修行劫数，身死道消啦……</p>
仔细看看，自己刚收的第一位弟子张焰，虽然性别不同，但似乎与师尊当初有几分神似呢！</p>
张焰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p>
日沉月升，光阴流转。</p>
一天， 三天，五天！</p>
第五日深夜，楚少白终于成功将《玄机蕴气法》运转了一个大周天。</p>
“天赋尚可。”</p>
“以后，你就是醉仙峰山脚下的外门弟子了！”</p>
浊酒真人话音落下，一枚冰种翡翠雕琢的身份铭牌便“噹”的一声，落在了楚少白脚下。</p>
他刚刚捡起这玉牌，灵气晕染，玉牌上就浮现出了他的相貌和名字，面露狂喜之色。</p>
“真人亲自赐下仙缘，弟子铭感五内！”</p>
在玄机洞天之中，弟子身份从低到高，分别为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p>
楚少白与张焰探讨妙法，心有领悟，也是勉强达到了外门弟子的要求。</p>
而其他三万余名少年，即便通过考验，耗时也超过了五天，得从最低的记名弟子做起！</p>
至于张焰……</p>
他却是一步到位，直接成为了真传弟子！</p>
整个醉仙峰只有这一位真传，他的相貌、姓名都会在极短时间内被整个仙门中生活的近千万人所知晓，反倒不需要任何证明身份的令牌。</p>
浊酒真人不知从哪里拔出佩剑，随手斩向天空。</p>
唰！</p>
一道湛蓝的剑痕，仿佛将整个苍穹都撕裂开来。</p>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十分清晰，响彻全场：“我已留下剑阵，十日期限后，未能将玄机法修行至蕴气一层之人，将被悉数送出洞天，回返俗世。”</p>
“余者便是我玄机洞天的记名弟子，届时，拿着身份令牌，各自前往所属分堂便是。”</p>
浊酒真人没有搭理楚少白，只是显化身形，将手掌按在张焰肩头：“此间事了，该走了。”</p>
虽然被命名为修行之因的债务还剩下一点，没有还清，但张焰心中已有成算，并不担忧。</p>
考虑到提升过后的还债效率，两天多就能还清因果，获得新的预借次数。</p>
到那个时候，自己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崭新天骄！</p>
至于这两天时间，该怎么找借口拖延过去？</p>
张焰并不担心。</p>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智力和演技，至少能争取到三天的喘息机会！</p>
临别之前，手持外门弟子令牌的楚少白望向张焰，踟蹰良久，终究还是开口赠言：“张兄！且听我一句！”</p>
“日后修行，记得与人为善，多交些朋友！”</p>
“修行四因，财法侣地，多些朋友，遇到劫数，便多出几分胜算！”</p>
在他看来，张焰哪里都好，天赋与人品都让人赞叹，就是这性格太过内敛，气质又过分孤高。</p>
楚少白担心自己这位刚交的朋友，会因为这样的性格遭人孤立，从而道心受损，出现瑕疵，妨碍修行。</p>
出于担忧，他难免说了两句交浅言深的话。</p>
张焰回眸，微微颔首，诚恳回应道：“晓得了。”</p>
这边刚刚道别，他就感觉肩头一紧，一阵头重脚轻，天旋地转。</p>
下一刻，眼前情景骤然变幻，自己已然急速飞离了传道碑，正踩在一柄巨大的仙剑剑脊之上，冯虚御风，凌空飞渡！</p>
罡风涌动，掠过耳畔，张焰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就是御剑飞仙的感觉吗……”</p>
同样是借助外物飞行，坐飞机和乘飞剑的感觉截然不同！</p>
俯瞰下方，视野之中，一道道人影，逐渐缩小。</p>
那群出身、性情各异的少年们，在张焰的眼里逐渐变得如同蚂蚁般大小，最终只剩下一个个黑点，完全分不清彼此。</p>
浊酒真人淡然一笑：“自己御剑和被人带着御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滋味。”</p>
“迟早有一天，你会独自一人，御剑乘风，凌云九霄！”</p>
“现在，站稳了。”</p>
嗡……</p>
天青色灵气护罩衍生出来，将张焰整个护住。</p>
飞剑疾驰，速度节节飙升！</p>
白云破溃。</p>
音浪翻滚。</p>
十里，百里，千里……</p>
张焰看着大地上万物飞速掠过身后，估测自己被浊酒真人足足带着飞出了至少三千里路，才终于抵达目的地。</p>
他心中震撼：“玄机洞天的地盘也太大了！从传道碑来醉仙峰，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的里程罢了！”</p>
浊酒真人淡然说道：“在十大仙门之中，玄机洞天占地不算广阔，却也有南北三万里、东西五万里的领域。”</p>
“倘若有凡人误入仙宗，光靠腿走，花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走的出去。”</p>
十万群山之中，巍峨神峰匿于云雾缭绕间，周遭奇花异草竞相绽放。</p>
玉露仙兰花瓣晶莹，散发如海涛般的纯净蓝光；紫霄灵草根茎深扎岩石深处；翠影仙竹生长于茂密竹林，竹干如钢，折射出金属光芒，叶似碧玉，精髓内敛。</p>
山间灵猴攀援，白虎与黑豹争斗厮杀，夺取猎物与地盘，仙鹤翱翔长空，俯瞰群兽。</p>
飞剑落下，停稳，旋即化作灵气，散入风中。</p>
浊酒真人领着张焰，一路向山峰之巅行去。</p>
在醉仙峰一脉，从未有人能够享受这般待遇。</p>
她是在向所有人昭告张焰的尊贵身份。</p>
负责杂务的记名弟子们忙忙碌碌，不明就里，只是在勤恳劳作之余，憧憬地望着张焰。</p>
——他应该不需要像大家一样，每日完成繁重艰辛的宗门任务，才能获取到供自身修行的丹药吧？</p>
居住在山脚下的外门弟子们，仰望着张焰，想的更多。</p>
——既然能被浊酒真人亲自领来，只怕张焰都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积攒洞天功勋换取术法典籍，想要任何秘术，直接开口讨要，真人恐怕都不会拒绝！</p>
隐居山间的内门弟子们，却是第一时间意识到……</p>
今日之后，醉仙峰就有少主了。</p>
既然浊酒真人动了招收真传的念头，那么……</p>
张焰是第一位真传，还是唯一一位？</p>
他们半是羡慕，半是讨好地望向张焰，面上浮现出友善的示好微笑。</p>
两人拾级而上，来到海拔三万八千米、隐没在云层中的山顶。</p>
虽说醉仙峰灵韵浓郁，空气并不稀薄，但这样的高度，换做从前的张焰，恐怕走断腿也爬不上来！</p>
而他预借修行成果，直达蕴气一层，成了货真价实的修仙者。</p>
如今的张焰，体力悠久绵长，精力充沛旺盛，爬了这么高的山峰，却根本不觉得疲惫！</p>
醉仙峰之巅，屹立着两间房屋。</p>
浊酒真人指着其中一间，说道：“半个甲子之前，血煞老魔屠戮大成皇朝，欲以九千万凡人血肉精魄炼制本命蛊虫，杀人盈国，苍云染血。”</p>
“我师尊清酒真人为了拯救无辜苍生，与那老魔同归于尽，血战陨落，她这房便空了出来，闲置至今。”</p>
“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好了。”</p>
“今日天色已晚，走了这些路，你怕是也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为师明日再来教你。”</p>
张焰心中一动。</p>
杀人盈国，苍云染血……</p>
出生和平年代的他，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p>
张焰注知道，一个甲子六十年，半个甲子就是三十年！</p>
也就是说……</p>
十七八岁少女相貌的浊酒真人，真实年龄恐怕早已超过而立（三十岁）！</p>
张焰没有问东问西，只是看了眼漆黑夜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说道：“好。”</p>
他走进自己的临时住所，发现里面非但没有任何装饰品，甚至连张床都没有。</p>
整个房里面，只有一样东西！</p>
那是一个朴素的圆形坐垫，或者可以称之为蒲团。</p>
张焰心头微动，走到蒲团之前，以五心朝天的姿势盘膝坐下。</p>
他闭目凝神，立刻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大脑清明，思绪流畅，意识空灵澄澈。</p>
张焰能清晰感受到来自身下的柔和支撑以及自己与周遭无形灵气的紧闭连接。</p>
法宝·菩提蒲团装备中：修行效率提升至三倍。</p>
当前修行之因偿还效率：四点五。</p>
“好东西！原来它是菩提蒲团？”</p>
张焰眼前一亮：“没记错的话，菩提在佛教之中代表着觉悟、智慧，是达到真理、解脱境界的象征！”</p>
“看《玄机蕴气法》的内容就知道，它却是纯粹的道教典籍。”</p>
“我师父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来路？”</p>
虽然有些好奇，但逝者已矣，张焰没有多想。</p>
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p>
自己的修炼效率，因为这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蒲团，竟然直接飙升到了原本的三倍！</p>
这样一来，剩下的因果债务，一夜不寐就能彻底还清！</p>
张焰将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浑然不觉光阴飞逝。</p>
仿佛只是眨眼间，屋外阳光普照。</p>
念头微动，看着眼前浮现的淡蓝色荧光文字面板，他咧开嘴角，心中欢喜，笑容灿烂。</p>
张焰：因果神通唯一觉醒者</p>
当前预借修行之果：《玄机蕴气法》入门。</p>
修行之因偿还度：完全清偿。</p>
当前可预支次数：一</p>
还清了因果的张焰，得到了新的预支次数。</p>
这种状态下的他，经得起任何天赋层面的考验！</p>
“张焰，掌教和长老们过来看你了。”浊酒真人的声音隔空传来：“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必紧张，有为师给你撑腰！”</p>
话音刚落，平时日理万机的玄机洞天掌教携一众长老，登门而至，抵达醉仙峰之巅！</p>
审视的眸光，纷纷聚焦在张焰身上。</p>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上前半步，对张焰说道：“听闻你是颖悟绝伦的天之骄子，老夫欲考校一二，看你究竟有几分悟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