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啊，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妖族。</p>

    怎么会比得上如清风明月般的仙君呢。</p>

    可我从未想过，云栖会亲手将剑刺进我的身体里。</p>

    那一瞬间，复杂的情绪让我忘却了身体的疼痛。</p>

    我努力堵住胸口涌上的血液，抬起头和云栖对视。</p>

    “你真的要生生剥走我的妖丹吗？”</p>

    “你可知，灵狐没了妖丹就会死，你还会选择去救你的舟槿吗！”</p>

    我一字一句道。</p>

    然而云栖并未被我的话说动，她只是敛眉低声道。</p>

    “阿槿已告诉我，妖丹只是你们的身外之物！你又何必如此小气，非得看着阿槿去死你才满意吗！”</p>

    “洲白，我与你结为道侣数百年，从未发现你是如此自私的人。”</p>

    云栖声音不带任何情感。</p>

    刺入我的身体的双生剑又入了几分，剑身将我灵府捣毁。</p>

    我痛得发抖。</p>

    忍不住凄惨苦笑，舟槿一名修炼不入门的仙君，怎可能知晓我狐族妖丹的重要性？</p>

    可云栖对我的惨相毫不在意，硬生生的将我的妖丹刨了出来。</p>

    拿到妖丹那刻，云栖微微勾起唇角，低头看了眼痛不欲生的我，沉声道。</p>

    “若是你自己一早交出，哪会吃这些苦头，舟槿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一个满嘴谎话，无情无义之人。”</p>

    说完，云栖便将我扔在地上飞速离去，生怕她的舟槿会等不及。</p>

    我摊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妖力在随着时间不断离去。</p>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狐岐山修炼的时间了。</p>

    没有云栖，没有这些糟心的烂污事，而后缓缓闭上的双眼。</p>

    等再次睁开眼时，我便被困在了风身边，成了一缕游魂。</p>

    一个连神仙也看不到的孤魂野鬼。</p>

    得益于云栖的精心照顾下，舟槿惨白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红润色彩。</p>

    受伤之处已无任何疤痕，只是整日卧床躺着。</p>

    舟槿觉得甚是无趣。</p>

    他用修长的手搭在云栖的手上，低声道。</p>

    “云栖，我真的在这屋子里拘够了，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p>

    舟槿声音轻和，嘴角勾起温润的笑意，像极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男妖精。</p>

    而平日里对我冷淡至极的云栖，却在这一刻悄然红了脸。</p>

    她有些羞涩的答应了。</p>

    只是我没想到，云栖会把舟槿带回狐岐山，那个我与她生活了百年的家。</p>

    三座小木屋，坐落在灵池之上，竹林绿叶摇朔，缭绕的云雾在山顶出遮掩了一切。</p>

    门口的小花园里，我种下的灵药已经快成熟了。</p>

    一切都是悠远宁静的氛围。</p>

    只是看着这一切，我只觉得恍然如梦。</p>

    明明为了所谓的情爱，义无反顾的跟着云栖上了九重天，最后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p>

    我低头苦笑。</p>

    却看见云栖正浅笑着给舟槿介绍这里的一草一木。</p>

    又将他带入我的内室里，坐在我最喜欢的木窗边，喝着我留下的茶。</p>

    舟槿轻品一口寒茶后，故作好奇般在内室里打转，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得意。</p>

    可和云栖交谈时，面上仍然是一副不染尘埃的仙人模样。</p>

    他看着云栖，微微皱眉，神情里满是担忧。</p>

    “阿栖，你带我到这里来，洲白会不喜的吧，我见他好几日未出现了。”</p>

    舟槿声音清冷，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勾住了云栖的心。</p>

    只是在听到我的名字时，她下意识拧起眉头。</p>

    “阿槿，你总是替他人着想，我与你的情分，洲白凭什么置喙。”</p>

    “若不是她，你怎么会入了魔界受了重伤。”</p>

    看着对舟槿百般呵护的云栖，我有些愣神。</p>

    脑海里猛然浮现起，舟槿口中误入魔界的画面。</p>

    明明就不是那样的。</p>

    自从云栖成为了帝君之一，舟槿便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打着友情的旗号尽行暧昧之事。</p>

    我有些受不了，去找云栖说理却反被指责。</p>

    云栖言之凿凿，声称她们只是好友，让我别学凡人的模样整日想着情爱。</p>

    我心口泛苦。</p>

    什么好友可以躺在一出泛舟同行，又是什么好友能在星河烂漫处拥吻。</p>

    那日云栖红着脸躲在舟槿怀里时，我分明看见了白衣男子眼中的得意。</p>

    仙人，也是有这般不要脸面的。</p>

    而舟槿，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故意引我去魔界入口处。</p>

    他勾起挑衅的笑容，嗓音得意。</p>

    “洲白，你身为一个低劣的妖族，却在洲白身边占着她道侣的位置这么多年。”</p>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云栖心中究竟爱的人是谁。”</p>

    话毕，舟槿故意拉着我跌入魔界之中。</p>

    我和他被魔界独有的罡气打得遍体鳞伤。</p>

    可云栖一剑刺破结界后，只将舟槿带走，留我一人差点死在里面。</p>

    当我好不容易带着一身伤回到九重天上后，却被怒气冲冲的云栖挖走了妖丹。</p>

    绝望如同潮水般，一遍遍向我涌来。</p>

    我闭上眼睛，强忍酸涩。</p>

    云栖对我无情，为何过去的我却看不明白。</p>

    难道这就是常人所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p>

    而舟槿，他原本就想害死我。</p>

    突然，舟槿的一声惊呼，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p>

    目光所至，地上是正在跳动着的念珠手串，因为丝线断裂，颗颗圆润的珠子正四处滚落。</p>

    我怔怔的看着地上七零八碎的珠串，有些茫然。</p>

    这是我赠与云栖的。</p>

    这是我与云栖结为道侣后，我送给她的第一个宝物。</p>

    那时我们道行都不高，外出历练时总会受伤。</p>

    我便去凌云雪峰求了上百颗念珠穿成手串。</p>

    我是妖族，凌云山是佛门重地，妖魔踏入后身上便会被佛光刺伤。</p>

    可为了云栖，我无畏。</p>

    顶着一身伤，我爬到了半山腰，主持见我心诚才赠与我108颗念珠。</p>

    我在给云栖戴上时说，这是灵宝，必要时候能替她挡三成伤害。</p>

    云栖感动至极，红着眼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p>

    可我也不知，当时说出承诺要和我永世不分的人，最后却变成了杀死我的凶手。</p>

    而这串珠子，显然是舟槿故意扯碎的，我坚信。</p>

    因为其中的丝线是迷雾林中修炼百年的蜘蛛精所赠，就连灵火也不会烧毁。</p>

    怎么会一扯就断了呢？</p>

    舟槿看着四处散开的珠子，敛眉掩饰自己的得意。</p>

    再抬眼便是满脸愧疚。</p>

    “这是洲白赠与你的吧，我原想看看，没想到却断了，洲白知道会不会生气？真是很抱歉了......”</p>

    而云栖摇摇头。</p>

    “一个小玩意罢了，怎值得你亲自动手，断了就断了。”</p>

    我看着毫不在意的云栖，心口处再次弥漫难以控制的疼痛，快要窒息了。</p>

    我以为，数百年的岁月里，至少我和云栖是相爱相守的。</p>

    如今看来，我只是一个适合共同修炼的伴侣。</p>

    或许过去我眼里的爱，在云栖心中，不过是随手而为。</p>

    我永远是不重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