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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讨厌闷热的天气,却跑到非洲,时耘樵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心态很矛盾,在这里,他和当地上着过着同样简单的生活,在大地寻找食物,和当地居民共同分享一份晚餐。

    睡在简陋的房子里,有时候还看得到天上的星斗顽皮的冲着他眨呀眨的。

    这里什么都简单,日出作、日落息,最好的互动就是和一群人围着圈圈,分享着狩猎来的食物,一起抽着一根烟,一手接过一手。

    来这干么?很简单,就只是放逐。

    不必为了和人竞争抱着书本猛啃,也不用为了赚取生活费打着领带、穿得人模人样,在这里,就算打赤膊,随意的穿着一件短裤,就很迷人了。

    当然,他并不喜欢非洲女子对他投递来的欣赏眼光,要不是酋长是他的好友,他极有可能被抓去当非洲女婿。

    但他真正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他只是前来拜访朋友,暂且抛开一切世俗的烦忧,然后便动身前往埃及。

    旅程,一个人的自在,却会想起两个人的和谐,旅程中,有人陪着讨论旅游地点,是一种惬意与享受。

    他想起和罗勒度蜜月的种种,那些记忆鲜明得好像才发生不久,甚至他还感觉得到两人身体纠缠时留下的温热。

    体内会不自主的窜上一股热流,极度渴望可以获得抒解,却又在思及到她对他耍的手段,怒火很快的取代了体内那欲望的火苗。

    用力的甩掉令人尴尬的思绪,他把视线转向机窗外。

    蓝白的天空,除了云朵什么也看下见,再把头转正,拿起放置在前座后方背袋的报纸,意外的看到了一则新闻,偌大的标题写着——

    普森斯博士掌上明珠罗勒·普森斯已确定脑部长了恶性肿瘤

    他有多久没看新闻了?打从离开美国后,他就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以为就算他不在,天也不会塌下来,况且,离开就是为了和她保持距离。

    但是看到这一则新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和她划清界线了。

    在乎罗勒的程度早就远超过他可以想象的范围。

    看他紧掐住报纸,路过的空姐关注询问:「先生,您人不舒眼吗?需不需要我为您拿杯开水?」

    「不用了,谢谢,请问还有多久才会抵达目的地?」

    「再过三十分钟就会降落了。」

    「谢谢。」

    「若需要眼务请记得告诉我。」空姐亲切的说完,才微笑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他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可惜人在天空,若是在陆地上,他可能会跳车。

    心急时,时间是如此的难熬,再思及自己离开时给予她的打击,心中不免有了罪恶感。「老天爷啊,只要罗勒平安,我再也不会与她计较她耍的小心机了。」他从不拜神求佛的,此时却忍不住要祈求老天爷相助。

    自诩是黑暗之神黑帝斯,面对生死,他也不免有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感受。

    可笑得很,现在的他,连一点胜过宙斯的把握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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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特医生拒接普森斯博士的电话,而为了让女儿愿意接受手术,普森斯博士只得带着她前往巴黎拜访老医生。

    抵达后,伯特医生只愿意接见罗勒本人,完全不愿意和普森斯博士碰面。

    「伯特医生,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无法原谅我爹地,但是他都来到这里想要请求你的原谅,请你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我不见他,但是我还是会替你动手术,你知道我不会把两件事混为一谈,因此你可以放心接受手术。」伯特医生就事论事,他从不想把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她身上。

    「但是我不愿意,我爹地害你失去了女儿,如果我再接受你的恩惠,就算病愈,我也会一辈子愧疚不安,除非你原谅我爹地,接受他的道歉,那我才可以安心的接受手术。」罗勒很坚持,并非真的已经把生死看透,只是希望可以藉由自己来让老医生与父亲解开心结。

    「你这是在为难我。」

    「是的,我知道自己的条件令你感到为难,我爹地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不值得原谅,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赎罪好了。」

    「赎罪?你以为你不接受手术而丧命的话我会开心?」伯特医生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你要是因此而发生不幸,我才真的会永远无法心安,更会觉得愧对那小子。」

    「已经无所谓了,你不用怕愧对他而勉强自己,我和他已经签字离婚,现在的我,只是你仇人的女儿,和时耘樵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在法律上是如此,但是对一对彼此相爱的人来说,即使没有法律上的牵绊,也永远无法把对方从心底深处割舍的。

    她可能没发现,在她眼底还留存着一抹寂寞与无奈。

    「要不要和我谈谈,你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相爱,为什么会突然离婚?难道是因为你的病?如果那小子那么现实,我可要好好说说他!」

    「当然不是,他不知道我病了。」

    「你没有告诉他?」

    「嗯,不谈这个。」罗勒选择逃避。

    「好吧,等你想谈再告诉我,手术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我也会考虑你的条件。」

    「你真的愿意考虑?」罗勒脸上难得的展现一丝笑颜。

    「除非我是冷血动物,可惜我不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知道老医生是好人,也知道自己这一招一定会有效,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如果生死未卜的现在能够化解两家的恩怨,她就算死也会死得安心一些。

    「你先休息吧,我还得要和其他医生讨论一下你的病情,你回心转意时随时告诉我。」

    「你回心转意时也请随时告诉我。」

    「两天吧,我们给彼此一点考虑的时间,明天我会回答你的。」伯特医生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暂时还下不了决心松口。

    罗勒笑着点头,又恢复她爱笑的模样,「你的答案出来时,就可以马上听到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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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拿着报纸和离婚协议书,时家女王人沈雯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家上下都在看见报纸后,才知道罗勒脑里长了恶性肿瘤,离婚协议书则是在发现时耘樵离家出走的隔天,由普森靳博士的秘书送来。

    时濬瑞详细地把报纸看了一回,忿忿的丢回桌上,火爆的低吼着,「普森斯家到底怎么回事?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还要等到我们看了报纸才知情?!普森斯博士到底有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

    他气的是外界的质疑,多事的记者猜忌着,说时耘樵可能因为得知罗勒长了恶性肿瘤才会决定离婚。

    离婚的消息传得很快,外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却到现在才知情,一向爱面子的他,看了新闻自然怒气冲天。

    「爸,这事得要问过耘樵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先别生气。」时耘隆把报纸收到一旁安抚父亲,「我马上和他联络看看。」

    「不用打了,那小子存心想躲,就算你把地球找遍也找不到他。」时濬瑞吼道。

    「总要联络一下的。」

    然而,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大门就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引起这次大风波的主角——时耘樵。

    「耘樵!」沈雯珊看见儿子回家,连忙起身上前,「你到底跑哪去了?这些天你不在家,发生了好多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满脑子只想着玩耍,怎会知道发生什么大事,现在倒好,我们要替他的任性而为背负上始乱终弃的恶名,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对我们鼎和集团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啊?!」还没看见人就已经开骂了,看到人自然骂得更勤快,时濬瑞火气一上来,甚至抓着东西就想往不肖子身上砸。

    「爸,别这样啦!」时耘庆及时拦阻,才没让父亲手上的木质摆饰摔出手。

    「爸,有话好好说嘛,我想耘樵也是不知情才会弄成这样,他这不是回来了吗?」时耘隆也跟着劝着。

    但是即使不出手打人,气头上的时濬瑞也嘴里不饶人,「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竟让我生出这么不懂事的混蛋!真是要气死我!」

    「你骂完了吗?」时耘樵平静的问着。

    「你说什么?!」儿子的冷然回应更叫时濬瑞火大。

    对于父亲的责备,时耘樵没有反驳,也自知有错,但是他这趟回来不是为了让他责备,「我只是回来告诉你们,我会把事情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再度转身准备离去。

    沈雯珊连忙上前拦阻他,追问着,「你又要去哪?」

    「我下飞机后就去了普森斯博士家,管家说罗勒已经前往巴黎找伯特医生动手术,所以我等一下马上要飞去巴黎找她。」

    「那离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雯珊扬起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这是普森斯博士的管家送来的,你还签了字,为什么会这样呢?」

    接走母亲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时耘樵把它塞进背包,「只是误会一场,你们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这事就好了。」

    「那罗勒不会有事情吧?报纸上说她长了恶性肿瘤,会不会有事?」沈雯珊一脸的担忧。

    面对她的询问,时耘樵先是露出一抹苦笑,随即说:「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她出任伺事情。」

    「耘樵……」

    拍了拍母亲的臂膀,他转而安慰,「你不要担心,我找到罗勒之后会立刻打电话回来报告状况的。」

    「耘樵,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给我。」时耘隆交代。

    「你最好当着罗勒的面把离婚协议书撕了,那孩子是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即使发生了任何状况,我也不许你和她离婚!你听见了没有?」时濬瑞可是打从心底喜欢罗勒这媳妇的。

    「我知道。」最后,时耘樵笑着在家人的注视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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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特医生家附近的公园,是罗勒来这里居左最常去的地方,和时耘樵来度蜜月的时候,她偶尔会陪老医生来此散步,现在她则时常在公园里头坐着,看孝玩耍。

    天空还是很蓝,从不因为她的心情转变而有所不同,人果然是渺小的,渺小到不会影响周遭的一切物换星移。

    但是她的心情是平静的,孩子的笑声让她格外的开心,看着孩子奔驰在阳光下,她还是会忍不住假想出一幅美满家庭的蓝图。

    如果她和时耘樵没有离婚,如果她脑袋里没长肿瘤,几年以后,她应该也会拥有几个小小天使。

    但是,没有如果,也许也不会发生。

    事实就是这样,她和时耘樵已经分道扬镳,而她的脑袋长了个不讨人喜欢的恶性瘤。

    今天,她就要给伯特医生一个答案,这两天,她也看出父亲的确有在好好的反省。

    这是好的开始,就算她真的撒手人寰,至少,她已经帮老医生解开心结。

    她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孩童笑着,却不知道有两个人正在远处观望着她的笑容。

    「这两天,她一有空就来这里坐着看孝玩耍,我想,她应该是很喜欢孝的。」伯特医生看着她的背影说着。

    才刚下飞机就飞奔而来的时耘樵,也注视着她的背影,但他的心情却非常的沉重不安。

    罗勒笑得越自得,他就越怕她会飞离他的身边,到不知名的世界去。

    笑起来的她,即使生病了,依然像个天使,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背后的翅膀正缓缓的展动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会失去她对不对?」

    「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不动手术,就肯定没有机会留住她。」伯特医生坦白的告诉他实情,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甚至连五成的机率都不到,脑部手术变数太大了,谁也不知道手术后的结果,也许走了、也许健健康康、也许会从此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时耘樵自然也很清楚,不禁沉重的叹了口长气。

    「好好的陪陪她吧。」伯特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继续看着罗勒的背影,时耘樵觉得脚好像长了根,动弹不了。

    一颗球飞向罗勒,落地后滚啊滚的,滚向她的后方,为了替孝捡球,她起身,并且转身。

    那一瞬间,视线交会了,成了两尊化石,任时间一分又一秒的溜走。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动了,上前捡起那颗球,抱着它缓步走向她,直到在她面前站定,才把球扔回给正在等候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她低头浅笑,平静得一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想一直坐在这里看孝打球?」时耘樵也平静的问,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严重的争吵,情感还是像过去一般,他佯装轻松的抱怨,「太阳这么大,你要是变成黑人,可是会变丑的。」

    「我有防晒。」她始终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阳光下的他还是一样的耀眼,她现在的脸色和他成了种对比,是一种健康颜色与病态色彩的对比。

    不愿意,却不可否认,她有那么点自卑。

    「你去了哪些地方?」

    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时耘樵一一告知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去非洲,和狮子一起睡;去埃及,却来不及看金字塔就飞回美国,然后,就来到你的身边。那些地方我想改天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

    机会……会有吗?

    罗勒迟疑了半晌才应允,「好啊,等我手术后我们再一起去。」

    「你要继续坐着?」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去买一束薰衣草吧。」

    「嗯。」她点头,起身,「我们去买吧。」

    给她快乐,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罗勒喜欢什么,时耘樵都想为她做到,即便是大老远跑到普罗旺斯,只为了买一束薰衣草,他仍跑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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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过许多的执着,对于事业、名利,也拥有许多外在的物质,但是一旦面对死亡,富有如普森斯博士,也开始为自己过去的种种哀悼。

    他知道自己被人唾弃,即便是那些表面上对他奉承阿谀的人,也偷偷在他的背后说他的不是,只有他的家人,始终对他如一。

    然而现在,他面临着可能失去爱女的恐惧,他才知道,就算拥有全世界,也可能挽回不了自己所爱的人。

    悔改得太慢,他早该去凯莉的坟前请求她的原谅的。

    如今,他只能作有限的补偿,以他所有的诚意。他到现在才能了解伯特医生的心情,失去爱女的他,会痛恨他一辈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还打算跪多久?」伯特医生去了医院一趟,回来看见普森斯博士还跪在门口,他总算开口说话了。

    「跪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如果我不原谅你,你是不是就要跪上一辈子?」

    「是的。」

    「如果你是担心我不帮罗勒开刀,那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十恶不赦,我也不会迁怒于她,她是个好女孩。而我是个医生,我会谨守救人本分,不会混为一谈。」下去看普森斯博士,伯特医生依然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他也很清楚,不管他多恨眼前这个人,他的爱女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

    「你不了解罗勒的个性,她一向说到做到,得不到你的谅解,她不可能点头同意开刀的。」

    「我会让她点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过去我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坏事,害得凯莉失去宝贵的生命,也害得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我错了,我不该不负责任。」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一开始就没有悔改的意思,事隔十八年,也没有那种必要了。」

    「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必须向你认错,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获得你的原谅,但是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救救罗勒。」

    「够了,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会帮罗勒开刀,至于用什么法子,我会自己去想,可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一个害死我女儿的自私男人。」

    不想和普森斯博士继续对话,伯待医生掉头开门,然后把门给关上,但仍隔着门说话,「你最好不要继续跪在那里,否则我就会反悔不替罗勒开刀。」

    威胁的话语令普森斯博士妥协,为了让老医生说服罗勒动手术,他飞快的起身,「我这就走,请你无论如何要说服罗勒动手术。」

    「走!」伯特医生在门内再度低吼。

    看了看门板,普森斯博士知道一时之间很难获得他的谅解,「你不要生气,我这就离开,罗勒就拜托你了,我会在饭店等候消息的。」

    直到门外再也没有声音,伯特医生才再度把门打开。

    见普森斯博士走了,他才略微放松了情绪,然而,想起刚刚他跪在地上的样子,他似乎不那么恨他了。

    「人为什么总得等到要失去一切的时候,才知道醒悟?」

    表面上他无法原谅普森斯博士,但是在心底,他已经原谅他,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拿起手机,他拨了医院的电话,「我是伯特医生,交代下去,可以开始安排罗勒·普森斯手术的一切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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