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当晚更可怕的事就发生了。</p>

    村里其他人家静悄悄的，唯有大力哥家，吵吵闹闹，声音大得要命。</p>

    婆婆低声骂晴希是个傻女人，下午居然趁大力哥不备要跑，结果刚进了山就被大力哥的两个弟弟抓了回来，今晚就要“清肚囊”。</p>

    女人无比痛苦地惨叫，一声高过一声。</p>

    我心脏跳得飞快，坐立不安。</p>

    杨伟言虽然守着我，但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木桌，瞳孔随着那惨叫声和嬉笑声，缩了又缩。</p>

    没多一会儿，公公一脸满足地回来。</p>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底的餍足令人作呕。</p>

    一只飞蛾从门外误闯进来，晃晃荡荡冲向唯一的光源，然后兹拉一声，抽搐着掉落在油腻的饭桌上。</p>

    杨伟言腾地站起来。</p>

    “你干嘛去？”</p>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p>

    他没看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流星地朝外走。</p>

    “伟言！”</p>

    我大声叫他名字，可他头也没回，匆匆离去。</p>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我的。</p>

    一瞬间的战栗和恶心，激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暴起。</p>

    “兰兰，”臭烘烘的嘴凑上来，发出猪一样的哼鸣，“大力的女人比你漂亮，伟言早就瞧上了，这回他开了荤尝了外边的滋味，你还不是要回到爸爸手里。”</p>

    过去不堪的记忆洪水般翻涌。</p>

    无处不在的窥视。</p>

    一墙之隔的喘息。</p>

    还有为了自救，死死牵住杨伟言袖口的小手。</p>

    “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p>

    “你是杨家的女人，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也是时候报答爸爸了……”</p>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爸爸？</p>

    恶心。</p>

    太恶心了。</p>

    我哇的一声。</p>

    吐了满地。</p>

    婆婆挥舞着菜刀从厨房冲了出来，她眼底猩红一片，瞳仁却亮得惊人，边冲嘴里还边喊着：“畜生！禽兽！”</p>

    那刀闪着银光。</p>

    然后狠狠地砍在了公公脖子上。</p>

    公公愤怒又痛苦的嘶吼，在这一刻甚至盖过院外晴希凄惨的尖叫。</p>

    “贱人！你疯了？！</p>

    “快去叫伟言回来！快去啊！”</p>

    婆婆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一次举起菜刀，狠狠劈了下去。</p>

    “啊！！！！！！！！”</p>

    我来不及多想，直直朝杨大力家跑去。</p>

    女人的尖叫越来越近，我害怕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再听不见公公的嘶吼，才砰地踹开院门。</p>

    见到我，院里的男人们发出兴奋又讥诮的笑声。</p>

    “伟言还不快起来，你媳妇都找到大力家来了。”</p>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p>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p>

    夜晚的山风冰凉，可杨伟言的额上热腾腾的全是汗。</p>

    他弓着身子的模样，和那些哈哈大笑着的杨家村男人没什么区别。</p>

    山中恶鬼一般。</p>

    甚至比最劣等的畜生还不如。</p>

    “可算出血了！这回腾空了可以揣男娃了！”</p>

    “果然自己媳妇一来，伟言都更卖力了哈。”</p>

    他们嬉笑着，鼓掌着，看杨伟言的表情如同在看什么打了胜仗的英雄。</p>

    晴希的惨叫渐渐偃旗息鼓。</p>

    黏稠的液体弥漫开来，她胸口仓促的起伏放缓，后又归于死寂。</p>

    “你来干什么？”</p>

    杨伟言慢条斯理地提起裤子，嫌恶地看了眼满身狼藉的晴希。</p>

    “妈把爸砍死了。”</p>

    “什么？！”6</p>

    那一晚，村里乱作一团。</p>

    本来男人们只是帮着杨大力媳妇处理怀上的女婴。</p>

    可谁承想，村里的“说理”娘把自己丈夫砍死了，据说现场极其惨烈，杨远山的眼球都爆了，地上血渍尿液混作一团，臭气熏天。</p>

    更挑衅的是，杨远山下面的二两肉也被剁得粉碎。</p>

    等所有人赶到时，男人身子都凉了。</p>

    杨家村的男人们义愤填膺，要把我婆婆五马分尸，祭奠那个又脏又臭的残缺尸体。</p>

    趁无人注意，我将晴希扶起来。</p>

    她表情木愣愣的，和婆婆那天被杨大力送回来时的表情一样。</p>

    我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却都没有得到回应。</p>

    心一横，我狠狠甩了她一耳光。</p>

    “你还想不想跑？！</p>

    “错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其他机会了！”</p>

    我把外衣外裤脱下，三下五除二套在晴希身上，遮盖掉那些青青紫紫无比屈辱的瘀痕。</p>

    “沿着河，向南边跑，经过小镇不要停留，去市里，找媒体，找警察，找政府！把事情闹大！</p>

    “晴希！你听明白了吗？！”</p>

    死死抓着她的手，我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看见她逐渐清醒的眼神。</p>

    她眼里蓄了一包泪，眨眼间就掉落一串水珠。</p>

    “那你呢？你也跟我走吧。</p>

    “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刚刚你都看到了……</p>

    “我知道上次你打我是为我好，我都那副模样了，杨大力那个魔鬼，还让他两个弟弟强暴我……</p>

    “兰兰，好兰兰，你跟我一起走吧，杨大力给我喂了药，我没有力气。”</p>

    她说话语无伦次，手心里全是冷汗。</p>

    我挣开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推。</p>

    “我走不了。</p>

    “你走，机会只有一次，别回头，找到记者后就把杨家村都忘了，继续去念你的大学，你不是学跳舞的吗？”</p>

    我看向她的脚踝，那里蜿蜒着一道黑褐色的液体。</p>

    “只要有命在，就还有希望。”</p>

    她被我推得一踉跄，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p>

    身影渐行渐远，月光落在河边密密麻麻的土包上，山风吹动野草，发出簌簌的声响。</p>

    “我才不叫兰兰。”</p>

    我无意识地嚅动嘴唇。</p>

    然后转身朝山里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