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大口冷水灌进肺里，堵住呼吸，纪书悦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意识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
“纪小姐？醒醒！”
恍惚中，纪书悦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挣扎着缓缓睁开眼。
她得救了，被安置在七重天舞厅的客房。
忍着耳朵灌水的嗡鸣和胸腔的憋闷，她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就见韩东睿冷着脸，朝她走来。
他站在床前，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目光中甚至隐隐有些失望。
“雪漫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害死了两条人命，赶紧起来，跟我去给雪漫道歉。”
命令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前，他只在她工作熬坏身体感冒时，才这样压严肃凶她。
当初她乐意被他管，但现在……
纪书悦也冷冷望过去，挺直腰杆：“是蒋雪漫把我拉下水，该道歉的人是她。”
“她疯了才会拿孩子害你？”
韩东睿竟然不信，见她丝毫没有动作，面色更沉：“无论如何，我没教过你和孕妇计较，你要是再不去道歉，就彻底搬出和平饭店，离开我身边。”
就在这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蒋雪漫匆匆赶来，一把抓住了韩东睿手臂。
惨白委屈说：“东睿，你就别为难书悦了，她毕竟跟了你五年，知道我们要结婚，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才故意推我下水的。”
“要是她能消气，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说够了？”
纪书悦打断，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冷道：“蒋雪漫你演白莲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也就韩东睿眼瞎相信你。”
话落，韩东睿和蒋雪漫都脸色难看。
纪书悦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起身披上外套，即使满身狼狈，也依旧挺着背，满身骄傲。
一步步朝外走去……
回到和平饭店，和客房经理退掉住了五年的房间，就回房收拾东西。7
收拾好后，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她该走了。
正好如了韩东睿的愿，离开他身边。
而且是永远离开。
她木然走到床边，拿起座机电话，缓缓转动拨号盘，打给了闺蜜：“马上订最早的机票，我们现在去机场汇合吧，我想早点去比利时。”
似乎是听出了她声音不对，闺蜜很快应下。
挂断电话，纪书悦转身，正对上韩东睿冰冷的目光。
她不知道他站在门口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但她都不在意了，只是拎起皮箱，就要走。
路过韩东睿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皱着眉，眼中情绪复杂：“大晚上的，我不过是气头上说了你两句，你就要走？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很用力，手腕传来阵阵痛感，纪书悦却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婚礼请柬上，烫金的红色，刺得她双眼酸疼。
注意到她的目光，韩东睿将请柬塞进她手里，语气严肃认真。
“不要闹了，我们两个都很清楚，你爱我，我也爱你，你离不开我。”
“今天是除夕，我希望能在今天上午十点的婚礼上看到你，只要你来，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
纪书悦忽地笑了。
目光毫不客气刺向韩东睿：“让我参加你和其他女人的婚礼，你就这么笃定我真的不会离开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锐利扎人，韩东睿竟然不自在挪开了视线。
他轻咳一声，软下语调：“和蒋雪漫结婚的事，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解释，在我心里，你们俩不一样。”
大概是纪书悦的神色太平静，最后，他竟强行把人抱进怀里，就好像这样才心安：“让你生气是我的错，对不起。”
“但相信我，等以后，我会给你想要的未来。”
到这个时候了，他都不肯退一步，还要叫她忍着？
真是自负，他就那么肯定自己听话？
纪书悦敛了神色，平静抬头看他，笑着用曾经最亲昵的语调说：“既然你也爱我，那你和蒋雪漫取消婚礼。”
“她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选我？还是选她？”
对视间，韩东睿却慢慢松开了手，眼中浮现失望和疲惫：“婚礼不可能取消。”
纪书悦释然一笑，她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她其实没想在此刻逼韩东睿选择她。
两世痴恋，五年追随，她终于在此刻给了自己交代，彻底放下。
她依旧笑着，提着箱子最后一步：“好，韩东睿，那我们完了。”
“祝你和蒋雪漫新婚幸福，恩爱白首。”
说完，她不再停留，拖着行李箱子跨出门口。
刚踏上走廊，身后就传来韩东睿威严的警告：“纪书悦！我哄也哄了，歉也道了，你要是还闹，现在走了就别回来。”
纪书悦听出来，韩东睿此刻很生气，就连闻讯赶来的客房经理都吓白了脸。
但她没有停步，没有回头，顶着韩东睿冷冽的目光，一步步走下楼，坐上桑塔纳，开向虹桥机场。
楼上，半晌。
客房经理缓过气，才小心翼翼问：“韩总，要不您追上去继续哄一哄？纪小姐这次好像真的要走了。”
“您回来之前，我接到了纪小姐吩咐，她要退掉住了五年的房间。”
韩东睿沉着脸收回视线，斩钉截铁：“不用，房间继续保留，按时打扫。”
“她又不是第一次闹脾气。这次不过是闹得凶一点而已，我了解她，等冷静够了她就会回来。”
但其实，纪书悦一路刚到机场，没有回头一次。
和闺蜜见上了面，对方一脸担心：“怎么匆忙要走，是不是韩东睿又欺负你了？他是不是不舍得放你走？”
纪书悦笑笑：“不提他了。以后我的事，都和他无关。”
“好好好！飞往比利时的航班马上起飞，我们现在就可以登机。你放心，只要去了比利时，保管韩东睿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你！”
两人过安检，上飞机。
直到飞机起飞，纪书悦依旧没回头。
上辈子，她和韩东睿无缘在一起，这辈子，他们依旧无缘在一起。
迎着晨光，纪书悦望向太阳从云朵的尽头跃出来，金光万丈。
从今天起，她将迎来真正的重生。
此后余生，她和韩东睿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