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心复杂，不敢去赌</p>

    饿到极致是什么感觉？</p>

    心跳加速，眩晕，身体忍不住发抖，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p>

    萧千隐无力的闭上眼睛，饮酒过多的后果竟是让回忆都变得如此真实。</p>

    昏昏沉沉间，记忆中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又一次出现。</p>

    “隐娘，我要走了。”</p>

    是啊，你要走了……</p>

    萧千隐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只能微微的掀起眼皮，眼前视线模糊不清。</p>

    一如她往日梦中模样。</p>

    少年低头又道：</p>

    “我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她家有粮……这挨饿的日子我受不住了，别怪我狠心丢下你。”</p>

    少年将小布袋放到了床边，发出的声响犹如千斤一般砸在萧千隐心上。</p>

    又疼，又闷。</p>

    那里是二斗粟米。</p>

    女人喃喃出声，牙齿因为激动的情绪在打颤，她眼底猩红却满是无力。</p>

    “骗子……”</p>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p>

    将自己换了这二斗粟米，你凭什么将这么大的人情压在我身上。</p>

    ‘季余，被人分而食之！！'</p>

    穆绾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萧千隐蜷缩着身子发出难过的咽唔。</p>

    ’我不欠你！我不欠你！‘</p>

    朦胧中好似看到少年渐渐离自己远去，萧千隐大惊，猛地扑向那道影子。</p>

    她知道，他又会同以往一样在她怀中消散。</p>

    终是大梦无痕，一切皆空。</p>

    “咚！”</p>

    萧千隐抱着人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痛，让她有了真实的感觉。</p>

    随之而来的却是因为饥饿而陷入昏迷。</p>

    季余被萧千隐猛地扑倒在地，后脑勺狠狠撞到地上，一阵眩晕带着恶心向他袭来。</p>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发现身上女人竟然晕了过去，季余挣扎着将人扶起来。</p>

    却连连失败，他实在没有力气。</p>

    身子发软，两条腿像两根面条似的打颤，季余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萧千隐的脸。</p>

    满眼痴恋，视若珍宝。</p>

    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布袋子，终究是不舍得耗费一点粮食，那会是隐娘活下去的保障。</p>

    他，终归也是活不成的。</p>

    “刺啦——”</p>

    季余拿刀划破胳膊，鲜血流出滴进萧千隐的嘴里，此刻季余甚至在想：</p>

    ’这也不算便宜了别人。‘</p>

    ……</p>

    萧千隐好似在黑暗中独行许久，满目悲凉，跌跌撞撞却寻不到出口。</p>

    直至一道声音传来，才将她拉回现实。</p>

    “再等等好不好？她还没有醒，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不会跑的。”</p>

    那是季余的声音！！</p>

    萧千隐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门外，破旧木门处处透着缝隙。</p>

    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撒下点点光斑。</p>

    明亮光柱中还漂浮着灰尘，处处透着让萧千隐不敢相信的真实。</p>

    萧千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季余的身影。</p>

    ——门外</p>

    几个中年女人将季余团团围住，她们眼冒红光，隐隐癫狂。</p>

    “你收了我们的粮食，就是我们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讨价还价。”</p>

    说着就上前来拉扯季余往门口带，少年不断的挣扎，眼睛一直看向屋内。</p>

    “她还没有醒，不行！放开我，等她醒了，我会自己去的。”</p>

    一个不察，季余摔到了地上。</p>

    缠着布条的手臂又渗出了血，旁边的女人大喊大叫道：“小心些，小心些。”</p>

    “那么多人等着分杯羹呢，擦掉块皮都是咱们的损失，赶紧给他抬走！”</p>

    季余听着她们的话，心脏都要被吓的骤停了，明明早就知道的……</p>

    却还是忍不住发抖，甚至已经出现了幻痛，哪怕如此，他却不能回头。</p>

    “砰！”</p>

    萧千隐猛地冲了出来，一手拿着刀，一手将那布袋子扔到众人脚下。</p>

    女人挡在季余面前，将所有恶意视线通通挡在外面，这让季余的心稍稍安定。</p>

    隐娘……</p>

    季余在心底默默唤着。</p>

    萧千隐握着刀子在众人面前划过，面若寒霜，声音刺骨道：</p>

    “带上你们的东西赶紧滚，我们不换了！”</p>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p>

    季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声的和萧千隐说道：“不行，那是你的。”</p>

    说着就要冲过去将粮食捡回来。</p>

    季余太过了解萧千隐，如果让她吃人肉，她绝对宁死不食。</p>

    他这才用自己换了粮食。</p>

    “季余，别做这种自我感动的事情！”</p>

    季余探出去的手猛地顿住，委屈在心底滋生，但还是坚定的将粮食抱在怀里。</p>

    这布袋在季余眼里，就是萧千隐的命。</p>

    少年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布袋。</p>

    低垂着头，碎发遮面看不清神色，灰色发带在空中飘动，多了几分哀伤。</p>

    身子是那般单薄，显得衣服空空荡荡。</p>

    他喃喃道：“你得活啊……”</p>

    萧千隐看着蹲在地上环成一团的季余，哪怕经历两世，她依然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p>

    有心酸，有无奈，有感动。</p>

    甚至还有讽刺……</p>

    他怎么这么傻啊！</p>

    这种全心付出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一如前世，你用命换来的粮食被别人抢走。</p>

    ，你的恩情，她从不知晓。</p>

    一度以为是你贪生怕死，丢下她自谋生路，她憋着一股气，一步步往上爬。</p>

    她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当时的决定是多么愚蠢，让你知道你到底舍弃了什么！</p>

    荣华富贵，纸醉金迷。</p>

    等她知晓真相时，你已经魂归西天，你又能得到什么？</p>

    “季余，这每粒米都沾了你的血，我吃不下……”</p>

    季余身体一震，只感觉一只手轻柔的将怀里粮食拿了过去，他只觉心都空了。</p>

    他该拿什么去救隐娘的命。</p>

    萧千隐将粮食递给对面的女人，老女人紧抿着唇，眼神犹豫，并没有接。</p>

    相比较季余，她们不想要粮食。</p>

    萧千隐眼神锋利的扫视着每一个人，声音沉稳又充满了笃定。</p>

    “交易是一回事，强抢就是另一回事，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你们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其他人嘴下的’肉‘吗？”</p>

    那群女人终归没有动手，接过粮食转身离去，步影阑珊，看不到生的希望。</p>

    人心复杂，她们不敢去赌。</p>

    【平凡犹如一粒尘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