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狼狈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新假肢的缘故，迟迟站不起身。</p>
被烧焦的婚纱就在眼前，可此时的我比它还要破碎。</p>
“没事，刚刚检查发现这件是残次品，我穿不了，就烧掉了。”</p>
他看见我的挣扎，终于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p>
急忙过来将我扶起，长叹口气道。</p>
“对不起老婆，我刚刚也是太着急，下手重了。这件婚纱不是你最喜欢的款式吗？为了它我们等了将近半年。”</p>
“就算是残次品你可以等我回来，我陪你去婚纱店里修补啊。”</p>
我甩开他还搭在我肩膀上的手。</p>
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就不是那个想给我lv全世界的少年。</p>
“你忘了？这件婚纱从试穿到量体都是我一个人去的，你工作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p>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和遗憾。</p>
而我只是冷眼看着，看他因为所谓的责任能装出对我有多么深情的样子。</p>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霸道地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p>
腻人的无花果香水味瞬间把我包裹。</p>
“还在因为江婉发照片的事情生气？可那真的只是个误会，我承认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等我这几天忙完就去陪你重新试好不好？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买最美的婚纱。”</p>
若是以前的我听到这句话，恐怕又会丧失理智的原谅他。</p>
可惜，在累积了一次次的失望后，我对他早就没了感情。</p>
不断用我的痛楚刺激我，半夜将我抛弃在郊外，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无法继续欺骗自己。</p>
我笔直地站着，但还是执着地想到一个答案。</p>
“傅庭轩，你真的还想和我结婚吗？无关什么责任，也无关其他的人，遵从你的内心。”</p>
或许人都是喜欢自虐的生物，我虽能放下感情，却依旧不甘心。</p>
反正马上就要离开，只是一句话，一个答案。</p>
我想给自己的十年一个不会遗憾的交代。</p>
看着我认真又坦诚的表情，他眼里闪过慌乱。</p>
隐隐感觉我们之间，隔了层看不清的东西。</p>
看他纠结一瞬，又十分肯定地点头，我自嘲地勾起唇角。</p>
“傅庭轩，其实我不需要什么盛大的婚礼，明天你到民政局一趟，我在那儿等你。”</p>
他怔愣了一瞬，还没等开口答应，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p>
看了眼来电备注，他慌张地支开我。</p>
“老婆，公司现在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你放心，明天我会去民政局找你的，别生气了。”</p>
他将手机捂在怀里，生怕我看见打电话的人是谁。</p>
其实我知道肯定是江婉，毕竟傅庭轩备注宝贝的人，也只有她。</p>
但我没有拆穿他的心虚。</p>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了民政局等待。</p>
可我从早上八点一直等到下午五点，还是没见到傅庭轩的影子。</p>
但却看到了手机里江婉发的朋友圈。</p>
「感谢我亲爱的老板，特地赶来医院照顾我，真让人感动——」</p>
我冷冷看了眼，里面的江婉手腕上正缠着绷带，娇娇弱弱地躺在病床上。</p>
而旁边露出的，是一脸心疼守在床边的傅庭轩。</p>
我大方点了个赞，结果这条朋友圈马上删除。</p>
随之而来的就是傅庭轩质问的电话。</p>
“你又跟婉婉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因为你总是误会我们的关系，想不开自杀了！”</p>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还耍小手段刺激她！”</p>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自顾自挂断了电话。</p>
此时偌大的领证大厅散去热闹，只剩下我一个人苦等，显得格外凄凉。</p>
我不禁后悔起自己的自作多情，可也并不打算离开。</p>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好几次路过看了看我，上前担忧地问道。</p>
“姑娘，你这是还要等谁呢？要是实在等不到，就……”</p>
还没等工作人员的话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p>
是薄渊。</p>
他飞快地跑到我面前，带起一阵檀木的冷香和我扑了满怀。</p>
“抱歉，飞机晚点了，现在领证还来得及吗？”</p>
我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拿出证件。</p>
等终于拿到象征婚姻的红本本时，我拿起行李箱，和薄渊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p>
去机场的路上，我给傅庭轩发去最后的一条消息。</p>
“再见，再也不见。”</p>
短短几个字，就结束了我和他纠缠的那十年。</p>
可没想到，在起飞的前一刻，他却发了疯似地打电话找我。</p>
看着屏幕里不断亮起的来电提醒，我头一次有了不耐烦的情绪。</p>
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我打电话给傅庭轩，他会那么厌烦。</p>
原来对待自己不爱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电话，都觉得是打扰。</p>
不记得我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p>
或许是从江婉进公司后，他没有抗拒她一次次的靠近时开始。</p>
又或许是更早以前就埋下了隐患，但因为爱才一叶障目。</p>
记忆里我和他总是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p>
十年的时间里，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胜过对自己。</p>
为了对方不断地迁就仿佛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p>
所以他认定我会为了他而让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的感情，践踏我的自尊。</p>
甚至明目张胆地去讨好另外一个女人。</p>
看着手机里几百通未接来电，我拉黑删除了他的号码，包括所有关联的软件账号。</p>
只是取关他的网易云时，才发现他的常听歌单从抒情的慢歌，变成了一个摇滚歌手的专辑。</p>
这让我突然想起5天前，我在他怀里发现的两张演唱会门票。</p>
以及江婉朋友圈里晒出的去看演唱会的照片。</p>
好像就是这个摇滚歌手的专场。</p>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他不是不肯再迁就我。</p>
而是迁就的对象，换了个人。</p>
我心脏一滞，却还是颤抖地取关删除了所有记录。</p>
坐在身旁的薄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一双带有薄茧的手抚摸上我的头顶，无声地安慰。</p>
看着他眼底切实的忧虑，我轻轻pm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p>
我将手机关机，靠在坐枕上闭眼睡了过去。</p>
恍惚间，我察觉到有人正看着我的睡颜，用手描摹我的眉眼。</p>
或许是真的放下了，几个小时里我居然睡得很沉。</p>
没有梦见傅庭轩，也没有任何的难过的情绪。</p>
可当飞机落地，看见爸妈抱着一堆礼物在出口等待时。</p>
多日挤压的崩溃在此刻爆发。</p>
爸爸和妈妈冲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p>
他们眼里含泪道。</p>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多年我和你爸都快担心死了，阿榆以后可不能再任性抛下我们。”</p>
注意到爸妈两鬓生出的白发，自责和愧疚感把我淹没。</p>
这十年里，爸妈不止一次打电话让我回家。</p>
可我害怕他们又跟我提起联姻的事情，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拒绝。</p>
等到公司稳定下来，我也试探性地想要把傅庭轩带回去看看。</p>
但天不遂人愿，我发生车祸截肢，实在不想让爸妈担心。</p>
所以这十年里每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我都选择了逃避。</p>
看着始终在等我回家的父母，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p>
爸爸擦干泪抬头，赞赏地看了眼旁边的薄渊。</p>
“听说你们已经领了证，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小子对我家闺女不好，小心我马上跑你家去揍人！”</p>
闻言，我被爸爸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回头看去，正好撞进薄渊宠溺的眼神里。</p>
“爸，阿榆很好，我绝不会辜负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