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恩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p>

    “嗯？”</p>

    云参说：“洲洲，好听。”</p>

    贺砚洲便道：“那就叫这个。”</p>

    “洲洲。”云参又叫一声，参须捂住肚子问：“我好饿呀，吃的还没有好嘛？”</p>

    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贺砚洲手一拢，挡住云参，等几人放下膳食摆好桌出去，这才将他放在桌上。</p>

    云参闻着香味跑到菜盘前，用力吸了口气：“好香！洲洲，这就是你平时吃的东西吗？看起来好好吃！”</p>

    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怪不得山里的精怪们这么喜欢下山，肯定是都去吃好吃的了。</p>

    贺砚洲看着他趴在菜盘边缘，蹬着腿跳进菜里，整只参被菜弄得脏兮兮，问出自己疑惑的问题。</p>

    “你怎么吃？”</p>

    这一问把云参问傻了。</p>

    他捧着一只河虾，低头嗅了嗅，很香，可是他张嘴，啊，吃不到。</p>

    他没有嘴，说话是靠法力输出的。</p>

    云参看着河虾，又抬头看看贺砚洲，见他眼里含着笑，觉得脸热热的。</p>

    “我、我忘了。”</p>

    啊，丢死参了。</p>

    他一直生活在雾灵山，平时都埋在土中，吃饭都是靠根须去吸取养分，压根不知道离开土壤，想要吃人类的饭菜要怎么吃。</p>

    云参试图用根须吸取养分那样去吃东西，然而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觉得肚子空空。</p>

    贺砚洲单手撑着下巴，小人参看起来尴尬极了，头顶的两片绿叶蔫蔫的的，也不像刚才那样一直晃动。</p>

    贺砚洲唇角弯着，“好可惜，特意叫人给小参做的，竟然吃不了。”</p>

    云参急得在菜盘里团团转，根须弄得又脏又油，“那怎么办啊，我吃不了，呜呜我想吃东西。”</p>

    贺砚洲点头道：“是啊，那怎么办。”</p>

    “洲洲。”云参无助地望向他，“我饿。”</p>

    他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有好吃的东西摆在面前，他却吃不了，云参顿感绝望。</p>

    贺砚洲将他从菜盘里捞出来，用软布给他擦拭根须上的油渍，“你平时吃的什么？等方源回来……”</p>

    才说了几个字，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p>

    贺砚洲眯了眯眼，等那白光过去再低头，赫然看见一个未着寸缕的少年背靠木桌，自己的左手还握着人家脚腕。</p>

    少年肤白如雪，光滑得像个瓷娃娃，但北境天气恶劣，裸在外面的皮肤很快就冷得冒起一层层鸡皮疙瘩。</p>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双手撑在木桌上，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p>

    别说是贺砚洲了，云参自己都是懵的。</p>

    他愣愣的看着贺砚洲许久，对自己的变化好像感觉到震惊，又因为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而镇定。</p>

    直到寒风从小缝隙穿透吹进来，云参骤然回神，打了个哆嗦，往前一扑，双手紧紧地抱住贺砚洲的腰。</p>

    “洲洲，好冷。”</p>

    “……”</p>

    贺砚洲张唇，有一阵失语。</p>

    在云参再次开口的时候，贺砚洲抱着怀中的人走到榻前，拉过褥子给他盖上，蒙得严严实实。</p>

    贺砚洲声音低沉道：“你在这别乱跑，我去去就回。”</p>

    “洲洲？”云参疑惑地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不理解他要去做什么，也不敢追上去。</p>

    他冷极了，在被窝里缩成一团，还是觉得手脚冰冷，不由得想起昨晚趴在贺砚洲颈子上睡觉感觉到的温暖。</p>

    贺砚洲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件从鞠元江那里薅来的衣服，是鞠元江的常服，他扔在床边，“把衣服穿上。”</p>

    “洲洲你回来了。”云参拉下褥子，苦着脸说：“怎么这么冷啊，我的参须都要冻坏……额？”</p>

    云参错愕的看着自己扒拉褥子的手，又掀开往里看，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化形了，震惊得一双眼睁得很大。</p>

    “我、我……我化形了？”</p>

    他在雾灵山那么久都没化形，在洲洲这里化形了？</p>

    还是吃不上香香的食物，心急如焚，气得肚子火辣辣化形的？</p>

    云参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腹部的灼烧感，他盯着自己看了会儿，又看向床前背对自己站着的贺砚洲，踌躇道：“洲洲，我……我不是妖怪。”</p>

    “不对，我是妖怪。”云参又改口，他焦急地解释：“我不是坏妖，不会做坏事的……你不要叫人抓我，我害怕。”</p>

    他见贺砚洲一直不转过身，想到芝芝说的精怪化形被人类发现后会被交给捉妖的道士，会魂飞魄散，心里着急，飞快地跳下床跑过去，胳膊用力地环住贺砚洲的腰。</p>

    “我不是坏妖，不会做坏事，我是好妖，会知恩图报的好妖……”云参语无伦次的替自己辩解，没注意贺砚洲的耳垂染上不正常的红。</p>

    “洲洲，你为什么不说话？”</p>

    贺砚洲心跳如鼓，他平复着情绪，掰开云参的手将他推开，然后拉着走去床前，“没有不说话。”</p>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云参追问道，见贺砚洲不肯看自己，又歪头去追他的视线，“你也不看我，你刚刚都不这样的。”</p>

    贺砚洲呼吸沉沉，避开云参的纯澈的眼睛，他哑声说：“理你。你先把衣服穿上。”</p>

    云参被转移注意力，“衣服？”</p>

    贺砚洲想起他不会穿，云参方才的反应也是第一次化形，眼下唯有他能帮忙。</p>

    “这个怎么穿？”他听到云参问，“我不会。”</p>

    贺砚洲声音低沉沙哑：“我会，我帮你。”</p>

    他目不斜视，拿起床边放着的衣服就要给云参穿。</p>

    抬手间，忽然闻到一股味道，不臭，但一闻就知道是鞠元江。</p>

    贺砚洲停顿几秒，放下鞠元江的衣服，去找了一套自己的常服，“你穿我的。”</p>

    “好。”云参点头，乖乖的抬起手臂等他穿衣。</p>

    贺砚洲沉着眼，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衣服上，却还是有余光看到些不该看的，呼吸声更沉重了。</p>

    “洲洲，你又生病了吗？”</p>

    小人参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见贺砚洲脸色泛红，抬起手触了触他的脸，“你的脸好烫。”</p>

    贺砚洲垂头，快速将腰带缠上，打了个结。</p>

    “洲洲？你又不说话。”云参蹙起眉，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化形后的样子，那我变回去。”</p>

    “没有。”贺砚洲终于出声，看着云参稚气未脱的脸：“小参化形后很漂亮，没人会不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