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前裴川总是早出晚归的,尤其在换季的时候会去给李念念送感冒药,让她注意别着凉了。</p>
今晚我也没再为他留灯。</p>
他回来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我吵醒,我忍不住蹙眉:</p>
「小点声行吗?」</p>
吼完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p>
我很少对他大声说话,他也很少朝着我发火。</p>
可是突然,我就不想忍了。</p>
裴川低声说:</p>
「睡吧。不好意思吵醒你了。」</p>
他洗漱完上床快睡着的时候将手搭在了我腰上,我轻轻将他的手拿开。</p>
他立刻就惊醒了,声调沾染着几分困意:</p>
「怎么了?」</p>
裴川又将手搭了上来。</p>
我将身子挪了挪,开口:</p>
「热。别搂着我了。」</p>
裴川说:</p>
「现在才几度,怎么会热。」</p>
我说:</p>
「反正就是我感觉挺热的,你抓紧睡吧。」</p>
白天,裴川还没起床我就出门了。</p>
市里有一家图书馆,馆内都是大学生还有准备考公考编的毕业生。</p>
他们起得很早,我来晚就没位置了。</p>
图书馆的门一开,人就一溜烟地挤了进去。</p>
我好不容易从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中间挤出来。</p>
抓了一本书占了一个角落就看了起来。</p>
前几日在报纸上看见西北农院的研究所在扩招,有人才引进政策,有房补。</p>
我符合各项招考条件。我想要一处落脚的房子。</p>
也想去看看世界的另一个角落。</p>
我在图书馆啃着书,看到几乎忘记了时间。</p>
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走了,天色也渐渐黑了。</p>
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p>
我慢悠悠地回到了家,今个和一群大学生待在一起,我发现了他们身上那种青春活力是我身上没有的。</p>
我几乎每天都来。</p>
一个大学生问我:</p>
「姐,你报考哪个岗位啊,你报的我就不报了。」</p>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我太努力了。</p>
半路上下起了雨,我匆匆跑了起来。</p>
到巷口的时候,我见到裴川焦急的神色,额前沾着几滴汗水。</p>
手里举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拿着一把伞。</p>
见到我的时候他的神色瞬间轻松了下来:</p>
「你去哪里了?</p>
「我差点以为你出事找了你好久,回家吧,我做好饭了。」</p>
桌上摆满了肉菜,裴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拉住我的手,将盒子放在我手心。</p>
还没打开盒子,门就被人敲响了。</p>
声音细软:</p>
「裴川哥,你在家吗?」</p>
打开门,是一张发白的脸,她的发丝贴着脸,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还为她添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p>
裴川皱了皱眉:</p>
「怎么淋这么湿,快进来。」</p>
她抬起脚步又顿了一下,委屈地看了看裴川:</p>
「冉青姐会让我进去吗?」</p>
看着她装模作样,我冷笑一声:</p>
「不想进就回去吧。」</p>
作势我就要关上门,李念念却赶忙抓住门边。</p>
围在餐桌前,裴川温柔地看着我:</p>
「打开看看。」</p>
丝绒盒内躺着一对戒指。</p>
李念念嘴角勾起笑:</p>
「好漂亮啊,裴川哥哥,我也喜欢。」</p>
裴川说:</p>
「这是我给小冉买的婚戒。」</p>
我笑了一下看着李念念:</p>
「那就送她好了。」</p>
裴川猛地抬起头看向我。</p>
「这是……我们的婚戒。」</p>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p>
「我知道啊。</p>
「念念不是喜欢吗?那就送她好了。」</p>
裴川的眼神有些慌,冲我微微一笑。</p>
李念念上手就要拿走戒指,裴川摁住了她的手:</p>
「这是我给小冉买的戒指。」</p>
李念念俏皮一笑:</p>
「可是冉青姐说送我了。」</p>
脸皮可是够厚的,送她,她还真敢收啊。</p>
裴川将戒指放回丝绒盒,紧紧地捏在掌心又揣回口袋。</p>
饭后,李念念一双眼睛水灵灵黑漆漆地看着裴川:</p>
「裴川哥,我害怕走夜路。</p>
「你送我回去吧。」</p>
裴川看了我一眼,正想开口。</p>
我先他一步说话:</p>
「你陪她回去吧。</p>
「她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p>
裴川站在我们中间不动,他看向了我,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不解。</p>
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要让我送她回家。</p>
是啊,换作以前我会吃醋,可现在不会了。</p>
他既然喜欢照顾死了丈夫的人,觉得别人可怜,那就让他可怜好了。他是做慈善的,我可不是。</p>
他站在原地不动,李念念开口催促:</p>
「裴川哥,我好冷啊。」</p>
裴川点了点头,有些失魂。</p>
我说:</p>
「裴川,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李小姐吧。</p>
「她身子单薄,又是学舞蹈的,着凉了可不好。」</p>
裴川抬头,眼神错愕地看着我。</p>
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会是我说出来的。</p>
此时的我应该大吵大闹问他:</p>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去,你们孤男寡女的。」</p>
然后他会回我:</p>
「念念一个人我不放心。」</p>
所以我主动让他送,他怎么还犹豫上了呢。</p>
我推了他一把,将一把伞丢在他身上:</p>
「快去吧。等会儿雨又下大了。」</p>
说完不容他反应我就关上了门。</p>
裴川离开院子前大喊:</p>
「小冉,我很快去去就回。」</p>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要关灯歇下了。</p>
他脸上被雨水打湿,声音沙哑:</p>
「今晚,你为什么要将戒指送给念念。</p>
「这不是普通的戒指,是我去年年终奖补发新买的婚戒。」</p>
我握着手里的书,不由得耸了耸肩膀,胸腔内发出闷哼的笑。</p>
「婚戒?」</p>
我挑眉饶是一副听笑话的样子。</p>
「反正李小姐喜欢,我们照顾照顾她啊。」</p>
裴川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又问我:</p>
「你为什么让我送她回家?」</p>
和他质问的语气比起来,我反倒显得平静多了:</p>
「不是你说过的吗?</p>
「她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孤苦伶仃的,她一个出去的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天又这么黑。</p>
「你不是说她死了丈夫可怜要多照顾照顾她吗?」</p>
所以啊,那就让我的丈夫多照顾照顾她呗。</p>
接着,屋内变得安静,落下一根针都能听清声音。</p>
快要睡着的时候,裴川声音忽然响起:</p>
「那你呢?</p>
「上次的事情你被那伙人堵住的时候你怕吗?」</p>
我倏地睁开眼睛,心跳怦怦的。</p>
怕啊,当然怕。</p>
我不仅是女人,我也是人啊。我没有三头六臂我也会害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