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裴腾麟头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着怒气去拉她。</p>

    “妈，我们明明是在说问题，你这又是在闹什么？！”</p>

    刘兰芷看着这一幕闹剧，只觉得熟悉。</p>

    前世裴母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了事心虚，就会各种撒泼打滚，转移视线。</p>

    裴母眼珠一转，嚷嚷得更大声。</p>

    “我说错了吗！你这个媳妇自己不下蛋，能看得惯小虎吗！”</p>

    “你等着吧，她就算今天没害人家孩子，以后也少不了眼红的！”</p>

    裴腾麟神情一僵，意味不明地看了刘兰芷一眼，目光有些复杂。</p>

    刘兰芷没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p>

    重活一世，再次听到这样的辱骂，她还是觉得气血翻涌。</p>

    好像只要结了婚，她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下生孩子了。</p>

    她第一次没有忍让，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母，直接回道。</p>

    “您就别倒打一耙了，就算再怎么给我扣屎盆子，也改变不了你故意往粥里加鱼肉的事。”</p>

    “至于孩子……”</p>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裴腾麟，扯了扯唇角。</p>

    “您自己说的，生了儿子也没用，所以我不打算生了。”</p>

    刘兰芷话没说全。</p>

    她依旧很喜欢孩子，只是这辈子，她不打算跟裴腾麟生了。</p>

    裴腾麟神情骤然一变，看着刘兰芷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p>

    因为裴母还在跟他闹：“你看看你娶的这个媳妇，她怎么说话呢……”</p>

    后面的话刘兰芷懒得听下去，说完就直接转身回了房。</p>

    门板隔离了大半争吵声，刘兰芷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只觉得心头一阵疲惫。</p>

    没关系，再有十天，她就能摆脱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了。</p>

    过了许久，裴腾麟才进了房间。</p>

    刘兰芷闭着眼听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到他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p>

    半晌，他低声说了一句：“兰芷……今天是我不好。”</p>

    “但我妈她……她毕竟是长辈，年纪也大了，你以后能不能……”</p>

    无人回应。</p>

    他最终也没把话说完，在床边打了个地铺睡下了。</p>

    刘兰芷自始至终闭着眼，只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无声滑落。</p>

    她等到了一声道歉，却终究没等到他站在自己这边。</p>

    ……</p>

    第二天一早，刘兰芷醒来时，裴腾麟已经不见人影，地铺也已经收拾好了。</p>

    她没多想，收拾了一番就要去研究所。</p>

    却再次撞见裴腾麟开着吉普准备送乔冉冉去上班。</p>

    刘兰芷脚步一顿，正想避开，却被裴腾麟一把拉住了手臂。</p>

    裴腾麟带着愧疚低声开了口：“兰芷，昨天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p>

    “今天风大，还是我送你去上班吧。”</p>

    刘兰芷听到那句“对不起”心口又是一酸。</p>

    拒绝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强硬地接上了车。</p>

    却只是坐在后座。</p>

    一路上，乔冉冉以晕车为由坐在副驾驶上，和裴腾麟有说有笑地聊着天。</p>

    “腾麟哥，小虎吃了药睡了一夜，今天好多了，谢谢你昨天及时送他去卫生院。”</p>

    裴腾麟闻言，唇边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小虎没事就好。”</p>

    乔冉冉又从后视镜看了眼刘兰芷。</p>

    “刘同志，昨晚我太着急了，一时错怪了你，对不起啊。”</p>

    刘兰芷一顿，没什么起伏地说：“没事。”</p>

    虽然这件事乔冉冉不是有意陷害她，但她也没什么心情跟乔冉冉多聊。</p>

    可乔冉冉还是继续说着。</p>

    “我这也都是因为太在意孩子了，毕竟我们做阿妈的……哦我忘了，刘同志你没生过孩子，不能理解。”</p>

    “你努努力，早点跟腾麟哥造个娃，就能明白了。”</p>

    话音落下，裴腾麟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p>

    刘兰芷将他的下意识反应看得清楚，心口好像被针刺了一下。</p>

    大概他本来就不想和自己有孩子，如今听到这话从乔冉冉嘴里说出来，他就更难受了吧。</p>

    刘兰芷扯了扯唇角，没兴趣搭理她的炫耀。</p>

    乔冉冉自讨没趣，也就没再说什么。</p>

    ……</p>

    到了研究院，裴腾麟再三叮嘱刘兰芷。</p>

    “兰芷，我晚上也来接你，你一定要记得等我。”</p>

    她看着男人带着愧疚的恳切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p>

    然而下班后，刘兰芷站在研究院门口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有等来裴腾麟。</p>

    深秋的晚风清寒刺骨，她不得不打着哆嗦蹭了同村人的牛车回村。</p>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种可能。</p>

    部队临时有事、车在半路出了问题、裴腾麟出了事……</p>

    直到回到家，她透过门缝，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裴腾麟正扶着脚缠绷带的乔冉冉坐到椅子上。</p>

    还一边叮嘱：“乔同志，小心些。”</p>

    那样温柔细致的模样，让刘兰芷在心里做的假设全都变成了笑话。</p>

    乔冉冉似乎哭过，红着眼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p>

    “腾麟哥，你真好，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p>

    说着，她落寞地垂下眸：“只是可怜我的小虎，那么小就没有了父亲……”</p>

    刘兰芷推门的手蓦地顿住，寒意从心底一路蔓延。</p>

    上辈子，乔冉冉就是这样说的……</p>

    果然，下一瞬，裴腾麟就带着怜惜，坚定地给出那句承诺——</p>

    “乔同志，你放心，在小虎长大成人之前，我不会和刘兰芷要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