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不相欠
早晨起来得太早，为了提前到席若之没有吃早饭，这会儿肚子竟然饿得不行。</p>
她强撑着不让他看出破绽，她已够狼狈，不能再丢脸。</p>
昨天那场雨中任性奔跑导致她有点不舒服，尽管她努力克制，还是打了个喷嚏。</p>
陆辰风蹙眉，红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既没有说让她走，也没有说让她留下。</p>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席若之感觉自己快熬不住了，她有些难受小声说：“是不是我陪你一次，从今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p>
陆辰风起身，走了几步，在离她一段距离停下，他脸上肌肉绷紧仿若听了笑话，兀自扬唇，轻蔑尽显：“一次？”</p>
“对，一次！”</p>
“席若之你高估了自己。”</p>
“十次！”</p>
“席若之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他放下酒杯，大手擒住席若之白皙纤细的脖子，手指慢慢的收拢，她渐渐喘不过气。</p>
他是猎人，席若之便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p>
她如濒临死亡的鱼，朱唇微启苟延残喘，她的眼眶热热的，有浓烈的咸涩在流动。</p>
低下头，为卑微的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儿尊严。</p>
见到这一幕，陆辰风心情大好：“席若之过不了多久，你会主动爬上我的床。”</p>
席若之没有吭声，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与其跟他对面交锋惹不愉快，还是如沉默似金好。</p>
恨意就像身上的雨水一样，延绵不断。</p>
陆辰风有多恨她，她胸口疼到无法控制，他近在咫尺，昔日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p>
她低声说：“请你原谅我。”</p>
“席若之别矫情，我不吃这一套。”说完，他背对着她，看着外面的窗外。</p>
他孤傲的背影，如冒着冷气的冰雕，她很想上前抱一抱，对他说：“我从没忘记过你，为什么要恨我如此深？”</p>
想到他冷漠的语气，她犹豫不决，何苦要自讨苦吃，席若之到底没有向前迈。</p>
陆辰风看着窗外发愣，时光倒回到五年前，分手那天无论他如何哀求，她都坚持要狠心割舍。</p>
女人的心，秋天的云，说变就变。</p>
他给过她机会，她没珍惜，他对自己说若有朝一日，这些苦这些恨，他要让席若之统统尝一遍。</p>
席若之闭上眼睛，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她想这都是命。</p>
她的心跳，呼吸，感情，统统都不再属于她自己。</p>
遇上他，一切都乱了。</p>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再没关系，但若相逢，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她灵魂另一半在他哪里，所以他才可如此骄纵。</p>
而她只剩狼狈和无言以对。</p>
到这一天她终于明白，如果今生再见陆辰风，注定仍然是她宿命里的劫难。</p>
她渐渐哽咽，却哭不出来，命运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朝她铺天盖地袭来。</p>
外面吹来一阵风，陆辰风转身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席若之面色惨白真的很狼狈。</p>
他越过她，径直走到密码箱前。</p>
咚！</p>
密码箱随即打开，展现在席若之面前的是一叠叠红红的钞票，陆辰风语速平静：“在我改变主意前拿着钱滚。”</p>
迟疑片刻，席若之半蹲下身去收拾旁边的箱子凌散的钱，一张张叠起来。</p>
现实面前她要走，也要钱。</p>
陆辰风以为她会扭捏一下，哪知道她如此直言不讳，这才是他认识的席若之。</p>
他微微皱眉，眼睛半眯着问：“席若之你就这么爱钱？”</p>
爱钱有错吗？她并不是特别爱钱，她恨钱，钱让她失去太多东西，爸爸的医药费，弟弟的学费，家里的开支，几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p>
无论他如何冷嘲热讽，她只有认了。</p>
席若之伸手去提箱子，刚触碰到金属把手上，陆辰风的手先她一秒按住她手红着眼问：“回答我。”</p>
她一口一口艰难地呼吸，像是离了水的鱼，压抑而难以平复，慢慢的抬头，眼圈红红说：“是。”</p>
“好，很好，你就跟钱过一辈子吧！”</p>
他的手瞬间抽离，几分嫌弃的撇了一眼她。</p>
陆辰风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他，再也不是曾经的他。</p>
席若之心口剧烈的痛，她如一具行尸走肉缓缓的站起，身上的骨头仿佛全部被抽掉，一步一步艰辛的走。</p>
此刻犹如赤身在冰天雪地匍匐前进。</p>
活着不易！</p>
为了破碎的家，再多委屈她也忍，即便是让她将一碗鹤顶红喝下，她也认了。</p>
到了门口，她没有回头，用不甚清明的声音说：“我会还你。”</p>
“席若之你拿什么还？肉还？”</p>
“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真的没办法。”她转过脸慢慢地说，停了一下又道：“就当我借。”</p>
“席若之，从你签字开始，咱们只是交易。”陆辰风懒得看她，虚伪的女人。</p>
陆辰风的话提醒了她，他不是大善人，这钱是合同的预付款，后面一定还有许多麻烦等着她。</p>
席若之愣了一下，她快步走出房间。</p>
外面阳光强烈，跟昨天形成鲜明对比，有钱真好，爸爸的手术费不用担心，弟弟也不用退学，家是不会散。</p>
席若之提上钱，担心危险，直接打车去医院。</p>
她的离开，陆辰风久久不能平静，红酒杯硬生生的被他捏碎，血沾满了他的手。</p>
他感觉不到一点痛，倒是那个无情的女人让他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巨痛。</p>
没想到他还是忘不了她，分明是小家碧玉，分明是聪明善良，何时变得面目全非。</p>
席若之抱着救命钱，回到医院已经中午时分。</p>
陈素兰看见她第一反应不悦唠叨说：“让你给你爸送点东西来也不来。”</p>
下一秒，陈素兰看清她手里提的密码箱子，两眼直放亮光，她伸手去接箱子。</p>
席若之没有给她，将箱子塞在床下，淡淡说：“我出去借钱了。”</p>
陈素兰先前还绷着一张脸，此刻笑盈盈：“就知道你有办法，这下你爸有救了。”</p>
席建兵安详的睡着了，他的头发已经发白，脸浮肿得厉害，头大脚小看上去极其不协调。</p>
席若之还没有从刚才的画面里回过神来，陆辰风清冷的目光让她心陡添烦恼。</p>
陈素兰丝毫没有留意到女儿异常的表情，她一脸笑意，弯着腰摸索取出箱子，满心欢喜的说：“钱真是个好东西。”</p>
母亲的这个动作，让她更加难受。</p>
席若之受了莫大的委屈，却无法发泄出来，她哽咽的说：“妈，我去打饭。”</p>
“好，给我整两份荤菜。”陈素兰抱着箱子，沉醉其中。</p>
席若之走出房间，悲凉地想，即便母亲知道自己去卖身，大概她也不会有半点同情，只会觉得做她们女儿应该牺牲。</p>
什么狗屁爱情都不如一张张钞票实在，陈素兰自己就是一个三观不正的女人，她又怎么会为女儿幸福作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