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兴鹏坐在公廨里等李九霄求见。</p>
在他看来，李九霄地位就是要低人一等，尽管他是晋国公的嫡孙。</p>
谁让李九霄昨天让他丢脸？</p>
幕僚去而复返，林兴鹏笑眯眯说道：“那家伙有没有在县衙门口老实候着？”</p>
幕僚脸色显然有些不妥，并且支支吾吾的，林兴鹏有些许不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支支吾吾的。”</p>
“林大人，李公子说了，让你滚出去见他。”幕僚诚惶诚恐开口。</p>
林兴鹏愣了片刻，而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幕僚吓得差点跪在地上。</p>
“他好大的口气，让我滚出去见他？”林兴鹏怒了。</p>
“你出去告诉他，不在县衙门口站够一个时辰不得入内，否则诗薇不会原谅他。”</p>
幕僚傻傻站着没动。</p>
林兴鹏又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p>
幕僚吓得拔腿就跑，将林兴鹏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李九霄，让一旁的徐腾远听得直瞪眼，暗道林兴鹏可太猛了。</p>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兴鹏才是国公府世孙。</p>
他偷偷瞄了眼李九霄，发现李九霄没有想象中那般愤怒，心想这位李公子还真是京城百姓口中流传那般窝囊废。</p>
“徐县令，平日里林兴鹏也是这般冷落你？”李九霄忽然问。</p>
徐腾远略有迟疑，不知该不该说实话。</p>
直到李九霄说道：“你直说无妨，我还算了解林兴鹏。”</p>
徐腾远这才大吐苦水，道出林兴鹏的班班劣迹，对徐腾远可谓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果徐腾远不配合的话就会言语恫吓——也就是仗势欺人，林兴鹏俨然把自己当成玉泉县的主官了。</p>
“可以这么说，林兴鹏来到玉泉县之后，整个县衙上下乌烟瘴气！”徐腾远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p>
站在面前的，乃是林兴鹏的妹夫。</p>
这些话要是被林兴鹏听了去，多半会使手段让他流放岭南。</p>
李九霄瞥见徐腾远不安的眸光，脸上浮现丝丝冷意：“林兴鹏好大的胆子，目无法纪藐视朝廷权威！”</p>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底气！”</p>
话音落下。</p>
李九霄迈步走进玉泉县衙，让徐腾远没反应过来，还没得到林兴鹏允许呢……</p>
徐腾远没来得及思考，亦步亦趋跟上去。</p>
公廨之内。</p>
林兴鹏悠哉悠哉，心思完全不在桌案的卷宗上，甚至已经在畅想进入户部之后的快活光景。</p>
思绪飘到远方，耳边忽地传来嘈杂声，惹得林兴鹏不快。</p>
“该死的狗东西，不知道本官正在闭目养神吗？谁闹出的动静，就把他拖下去杖打三十大板！”林兴鹏连眼睛都没睁开。</p>
不一会儿后。</p>
嘈杂声逐渐消停，紧接着整座县衙陷入死寂。</p>
林兴鹏躺了会儿，发觉有些不对劲，这才下意识睁开眼打量四周。</p>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p>
公廨之内人满为患，为首的正是李九霄与徐腾远，这些人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跟鬼似的！</p>
“好你个李九霄，率人私闯本官公廨！给我滚出去，没站够一个时辰不得入内！”林兴鹏脸色阴沉。</p>
李九霄没说话，更没有动弹。</p>
林兴鹏目光转移到徐腾远身上，冷笑道：“徐县令，怎么连你都跟着李九霄胡闹？我刚刚不是说了么，让他在门口站一个时辰再说，你怎么把他领进来了？我看徐县令就是看本官不顺眼了，对么？”</p>
徐腾远吓得脸色煞白，不知如何作答。</p>
李九霄抬手摆了摆，让林兴鹏把注意力回到他身上，而后说道：“跟徐县令无关，是我要进来的。”</p>
嗯？</p>
林兴鹏察觉李九霄似乎有些不对劲。</p>
当然。</p>
他并不在意。</p>
毕竟狗改不了吃屎。</p>
林兴鹏压下心头异样，甚至把脚放在桌案上交叠，满脸戏谑说道：“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p>
徐腾远大气都不敢出，心想如果他敢这么对李九霄的话，只怕现在已经被人脱掉这身官服了吧？</p>
李九霄居高临下俯视林兴鹏，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就不想听听，朝廷对你的最新任命么？”</p>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书，这是经过吏部批红的任命文书。</p>
林兴鹏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逐颜开：“我就说你怎么会闯入玉泉县衙，敢情还真是给我送任命文书来了，你给我谋的位子是户部员外郎还是户部郎中？可别是什么跑腿打杂的位子，我不稀罕。”</p>
徐腾远咋舌不已。</p>
户部员外郎可是六品官员，比他这个八品县令强太多了！</p>
一想到林兴鹏什么啥事不干都还能晋升户部员外郎，徐腾远就觉得这个世界疯了。</p>
李九霄笑容依旧，“你猜猜？”</p>
林兴鹏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皱眉道：“该不会是户部主事吧？”</p>
户部主事共有十人，为八品官员。</p>
徐腾远听得头昏目眩，如今的林兴鹏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居然连八品京官都看不上。</p>
林兴鹏没好气说道：“如果真是主事，你还是赶紧从我面前滚蛋吧！诗薇不会原谅你，直到你拿出足够的诚意！”</p>
徐腾远很想说，你不要可以给我！</p>
我可稀罕了！</p>
李九霄摇头，“你猜错了。”</p>
林兴鹏脸色稍稍缓和，不禁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安排这么小的芝麻官，这么看来真是员外郎？”</p>
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有三分嫌弃。</p>
“员外郎就员外郎吧，争取明年当上户部郎中，十年之内执掌户部。”林兴鹏说的每句话都让徐腾远呼吸急促，李九霄却还是摇摇头：“都不是，你要不再猜一猜？”</p>
“不是？”林兴鹏又愣住。</p>
“这么说来，有可能是度支郎中？”</p>
度支郎中是户部之中的肥差，掌管国库收支，最符合林兴鹏的要求。</p>
李九霄没说话。</p>
林兴鹏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这办事态度我很欢喜，诗薇若是不搭理你的话大舅哥会帮你出面调解。”</p>
徐腾远茫然了。</p>
苦读圣贤书二十年，而且还在这京畿县勤勤恳恳十多年，居然比不上一个废物？</p>
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么？</p>
一些县衙的官吏已经开始向林兴鹏道贺，完完全全把徐腾远晾在一旁，都想攀附林兴鹏这棵大树。</p>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p>
当林兴鹏乐得忘乎所以之际，任命文书被李九霄扔到他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瞧仔细，看看朝廷把你调去哪儿！”</p>
林兴鹏微微恼怒，“打我的脸？行，我现在先不跟你计较！”</p>
一旁的幕僚为了拍林兴鹏马屁，火急火燎把文书从地上捡了起来，林兴鹏让他把上面的字完整念出来。</p>
幕僚扫了眼，惊出一身冷汗，硬是没敢开口。</p>
林兴鹏没好气说道：“没用的东西，连字都认不全么！拿来，我倒要看看朝廷把我调去户部哪个位子！”</p>
展开任命文书，林兴鹏粗略扫了眼，紧接着脸色猛然大变。</p>
“这，这是给谁的文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