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贺家来接我那天，我正在浣洗衣服。</p>
来的是继母身边的婆子。</p>
我早就没了贺家大小姐高贵矜持的样子。</p>
她打量了我好几眼，才确信没找错人。</p>
就这样。</p>
一顶半新不旧的小轿子。</p>
时隔五年。</p>
将我重新抬回了那个家。</p>
与谢衍再见，是意料之中的事。</p>
只是十六七岁时少年慕艾的我未曾想到，二十三岁的我再见谢衍，是这样的场面。</p>
他一如往昔俊美，更添成熟风韵，身侧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p>
曾经那低眉顺眼，跟在我和谢衍身后的苔花，已大不一样了。</p>
她着一身锦衣，头戴金簪，手腕上是上好的羊脂玉镯子。</p>
她本不是精致的容貌，但显然这些年过得很不错，被养得细皮嫩肉。</p>
她同谢衍并肩而立，笑容落落大方。</p>
我出现时，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p>
「被退过婚的女人，怎么还有脸来？」</p>
「快走远些，小心被她坏了名声。」</p>
我站在那处，周围空空荡荡。</p>
只有从四面射来的鄙夷的眼神。</p>
这时，苔花下巴抬了抬，笑得温婉。</p>
「当年，是我们家阿衍耽误了姐姐。」</p>
「姐姐如今还找不到一个好归宿，不若让阿衍纳了姐姐做个贵妾。」</p>
若是五年前，她断不可能叫我「姐姐」。</p>
可现在，堂堂谢夫人，叫我一声「姐姐」，还是抬举我了。</p>
谢衍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p>
他轻叹一口气，宠溺道：</p>
「又胡闹，我有你一个就够了。」</p>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p>
胡闹也是因有底气。</p>
看来，这些年，谢衍待她很好。</p>
我在闺中时，偶然听见茶楼里的人说。</p>
谢家出情种，谢衍将来一定是个好夫君。</p>
我闻之羞怯期许。</p>
却不知道，他不一定是我的夫君。</p>
苔花隐去眼中笑意，面露惋惜道：「那就罢了。」</p>
有人谄媚道：「也不是人人都能做谢大人的妾室，那贺家女年老色衰……」</p>
谢衍皱了皱眉。</p>
并非为了我，他只是素来不喜欢这种溜须拍马的人。</p>
苔花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这么说。」</p>
说着，她又看向我，关切道：</p>
「不知姐姐欢喜什么样的郎君，姐姐说出来，我好为你物色物色。」</p>
周围的人又变得八卦起来。</p>
他们好奇，我这样的还能挑什么样的。</p>
好奇我会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真的提出什么要求。</p>
即便我从始至终，一言未发。</p>
我曾是京中贵女表率，又曾因身负婚约，拒绝了不少男子献殷勤。</p>
我落到如今的境地，好像所有人都很高兴。</p>
他们眼神中带着讥讽，等待着一出好戏。</p>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高声道：「不知卫将军这样的，贺小姐看不看得上啊？」</p>
话音落下，顿时哄堂大笑。</p>
不为何。</p>
就因那卫燎原，不是我高攀得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