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回答得到了萧祁煜的肯定。</p>

    而后面的事情，也就无须继续说下去了。</p>

    上午的洪水，换句话说，从那个时候起，这些人都没有进食，更别说喝水了。</p>

    到达这里，也是临睡前得到了他们分发的干粮。</p>

    他们这些人手里只有神明送来的食物，留下来的都是些馒头，并没有多的水分。</p>

    那么那人如果真是起夜，必然要在外面待上不短的时间，但事实上，他回来得很快。</p>

    他出去，萧祁煜进来推醒宋晏和，而宋晏和醒来之后没多久，这人就回来了。</p>

    到这一步，就已经没什么好继续分析的了，这人就是有问题。</p>

    “将军，你觉得那是谁的人？”宋晏和理清自己的思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p>

    萧祁煜的回答却出乎宋晏和的意料：“是谁已经不重要了。”</p>

    “想要我们去死的人太多。”萧祁煜低头看着下方翻滚奔腾的黄水，目光沉静，声音也十分平稳，“如果不是这场洪水，他们估计就要自己杀上来了。</p>

    这场洪水阻拦了他们，这群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乐意拿自己的命来冒险，却又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活着。”</p>

    说到这里，宋晏和也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人的任务就是这个？来确定我们死没死？”</p>

    “估计不止这个，而且，也不一定只有一个人。”</p>

    这一次上来的百姓有五十多人，这些人里，确实看不出来混了多少细作。</p>

    只从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些普通的百姓而已。</p>

    萧祁煜爱民，即便知道那些人里有恶徒，很多事情他也做不到。</p>

    当初他父亲就曾叹息过，道他仁慈，并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子。</p>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次班师回朝，尽管有他们本身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原因，但更有人出卖的原因。</p>

    他宽恕了太多人，那些人却不曾给予他回报，而是将他的行踪送给朝廷，让朝廷能派兵在他们回去的途中埋伏。</p>

    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那时，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手下的人，直到他带人偷偷潜入京城，试图打探自己家人的下落，却差一点被抓捕的时候。</p>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踪一直都被朝廷掌控着，有人背叛了他。</p>

    在知道自己家族已经覆灭，家人全部惨死之后，萧祁煜拼着受伤也要逃出京城。</p>

    幸而宋晏和及时带人赶到，与他会合，突破了那些虾兵蟹将的包围，一路逃到了山上。</p>

    到了这里，萧祁煜才终于能够喘口气，清点了自己手下还剩的兵，看着原本威风凛凛的第一雄师如今就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他的心都在滴血。</p>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敏锐地发现那个人的异样。</p>

    他对人的信任已经出现了危机，对每一个身边出现的人都是审视的态度，这样警惕的状态，让他不会放过每一个可疑的人。</p>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本性也没有改变，还是那个温柔的、仁慈爱民的将军。</p>

    所以他做不到和父亲一样的事情，如果是他的父亲面临现在的情况，估计会直接杀掉那些流民。</p>

    而这时宋晏和也把手抬了起来，五指并起，打横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比画了一个杀的姿势。</p>

    这一幕让萧祁煜深感痛苦，忍不住闭紧了眼，他知道，父亲和宋晏和是对的。</p>

    这群流民对他们而言是负担，不但要分享他们本就不多的食物，其中还混有细作，而现在的萧家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经受不了什么风浪。</p>

    他们需要休养，就不该在自己身边留下这些隐患。</p>

    但萧祁煜咬紧了，再睁眼还是摇了头：“我们是兵，兵是为了人民而存在的，如果我们杀了人民，还能算是兵吗？</p>

    岂不是跟强盗土匪无异？即便这个国家的朝廷抛弃了我们，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抛弃自己曾经存在的理由。</p>

    从今天起，值班的人在警惕外界的时候，也盯紧那些人，他们迟早是会有动作的。</p>

    发现异样无需赶尽杀绝，全部抓起来。”</p>

    听着萧祁煜的命令，宋晏和微微松了口气，他做那个动作，是因为他觉得那是最好的选择。</p>

    但内心深处，他不希望萧祁煜那么做。</p>

    心中怀有仁慈的将军或许会有软肋，但身为将军，心里却没有半分仁爱，那跟魔鬼又有什么差别？</p>

    在满是血液跟死亡的战场，一位连子民都能轻易杀掉的将军，即便他再骁勇善战，也是一种威胁。</p>

    将自己国家的老弱病孺集合在一起，作为人肉靶子来抵御敌军箭矢，并以此来获得战争胜利的将军，历史上也有过，甚至为人所称赞，赞其有勇有谋。</p>

    将俘虏的敌人当作食物吃掉的事情，在战场上更是司空见惯，人命在这样的战场上，太过不值钱，但也正因如此，还怜悯着人命的那颗心，才会弥足珍贵。</p>

    不过，宋晏和还是反驳道：“可是将军，那些人即便是细作，但被派到这里冒险，估计也不是什么核心成员。</p>

    想必没有什么价值，抓到他们之后，不如直接......”</p>

    他又做了一遍那个动作，提醒自家将军，不要留下那些人，比较那些人不值得怜悯。</p>

    萧祁煜却又摇了摇头：“他们有价值，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告诉我们，是谁派他们来的。”</p>

    “以朝廷那些人的脑子，只会当我们已经死了，而且，若不是有神迹，我们也确实不可能还活着，为什么还会派人上来？来看我们尸体吗？”</p>

    听萧祁煜这么一说，宋晏和瞬间浑身一震，也想到了什么，就听萧祁煜继续道：“这一年，朝廷的动向实在太奇怪了。</p>

    以皇帝那个酒囊饭袋的性子，有人把手边关，他就能高枕无忧，即便我们一时得利，但敌国比较还在，他不可能安下心来的。</p>

    若不是有人给他出主意，又许了什么解决的法子，我不认为他有胆子对我们下手，更是连我的家人也一个都没放过。</p>

    如此破釜沉舟之举，不是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有勇气去做的，真正想这么做的人，还在暗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