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情深，变成相看两厌。

    萧婉禾远嫁那日，她的丈夫霍裴司在娶平妻。

    甚好。

    霍裴司，往后余生，只当我俩从未相识。

    ……

    乾坤殿内。

    “父皇，儿臣愿去和亲。”

    话落，萧婉禾朝御座上的皇帝深深跪拜下去。

    就在前几日，敌对十年的燕国突然议和，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当朝嫡公主和亲。

    皇后只有一位掌上明珠，不满十五，又怎肯应允？

    萧婉禾听说，昨天皇后甚至开始绝食明志。

    因此，她今日便一早进宫，‘为君分忧’。

    见皇帝面色深沉一语不发。

    萧婉禾再次跪拜下去：“父皇，只要儿臣记在皇后名下，又是自愿和亲，想来燕国绝不会有何意见。”

    她如此贴心之举，却让皇帝一拍桌案：“胡闹！你早已嫁人，若让你和亲，朕岂不是伤了永安侯的心。”

    提起永安侯，萧婉禾的心猝然一痛。

    伤心吗？

    若是真的让霍裴司知道，怕也是只会放鞭炮庆祝。

    成婚这四年，他又何曾将她当做妻子看待过一日？

    十二年前，萧婉禾的母妃娘家被抄家流放，母妃自缢而亡，死前，为萧婉禾求了一份恩典。

    ——她求了一纸婚约，以保萧婉禾不会孤立无援被人欺辱。

    就这样，萧婉禾独自在冷宫长到及笄，被一顶小轿抬去了永安侯府。

    原本，她是满怀着期待的。

    只因小时候饿的受不了，萧婉禾偷跑出冷宫，却撞见了当时是太子伴读的霍裴司。

    当时十一岁的霍裴司听闻她的身份，将她扶起，给了她一块玉牌。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只要有永安候府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你。”

    虽然很快被冷宫嬷嬷抓回去，可霍裴司这句话却成了萧婉禾灰暗童年中唯一的希冀。

    ——嫁给他，离开冷宫，和霍裴司相守一生。

    可等她真的嫁进永安候府，却发现从前希冀的一切，已如大梦一场空。

    九年不见，霍裴司已经心有它属。

    大婚当日，他将梨花带雨的柳如霜护在身后。

    “公主是圣上赐婚的侯府主母，本侯不指望公主如何当家，只希望公主莫要难为霜儿。”

    没有疾言厉色的下马威，可霍裴司穿着与她一样的红色喜服，却护着另一个女人的样子，已经足够叫萧婉禾心凉。

    唯一的丫鬟小桃安慰她：“公主，只要您做好妻子的本分，侯爷总有一天会被打动的。”

    萧婉禾信了，尽心尽力整整四年，却始终见不到霍裴司一个笑脸。

    如今……她不想再等了。

    “永安侯和儿臣一心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应允。”

    皇帝按着眉心：“婉禾，莫要胡闹。”

    皇帝此前从不唤她闺名，萧婉禾明白，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让她和亲，只不愿背上一个冷血薄情的骂名。

    她只能再一次递上台阶：“儿臣知道，父皇担忧儿臣，但事关江山社稷，儿臣身为公主，享天下之仰，万死不辞，求父皇成全！”

    “为免遭非议，还请父皇和亲之日再去永安候府册封儿臣。”

    萧婉禾深深跪拜，良久，才听到一声满意的叹息。

    “朕允了。”

    “吾儿大义，除夕之日，朕定亲自送你出嫁！”

    ……

    离宫回到侯府，萧婉禾进门便对上霍裴司的视线。

    他开口，语气平和，却听来无端寒冷：“听闻公主进宫了？”

    就像他这个人，温润如玉，却始终隔着厚厚的冰霜。

    萧婉禾避开视线：“天气凉了，妾身院中炖了些冰糖雪梨盅，侯爷要去用些吗？”

    霍裴司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漠，说出的话却是讥讽。

    “公主都去找皇上了，本侯哪敢不从。”

    他还以为自己找皇帝是为了争宠。

    萧婉禾心中凄然一笑，神色平静地行了礼：“妾身恭候侯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扶风院中，霍裴司接过雪梨盅，轻抿了一口。

    萧婉禾看着他。

    忽然发现，嫁进霍府四年，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坐在一张桌前用餐。

    心口微微刺痛，她张唇想要说什么。

    霍裴司却突然放下勺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有了几分温度，语气也不似从前冰冷。

    可说出的话，却是残忍。

    “下月十五是喜日，我要娶霜儿做我的平妻。”

    萧婉禾怔了怔。

    原来这才是霍裴司来自己院中的原因。

    当朝律法：公主出嫁四年不得纳妾，如今四年将将过去，霍裴司便迫不及待了。

    萧婉禾怔然打量着面前人。

    袖口的银纹图案，腰间柳叶合心的络子，无一不是出自柳如霜之手。

    而自己，这名头上的正妻，却连他正房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眼眶蓦然一红，萧婉禾却微微一笑。

    道：“好啊，恭喜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