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翁太医脸色发苦，正欲开口时，一直躺在榻上的柳婉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p>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外祖母，陆大小姐？你们怎么都在婉儿这里？”</p>

    而后轻抚额头，问翠珠：“发生了何事？”</p>

    翠珠连忙道：“表小姐，您可算是醒过来了，方才您忽然晕厥，老夫人急坏了。”</p>

    而后又快速耳语道：“翠玉已经去请大公子了。”</p>

    胡婆子接道：“恰好今日陆大小姐请了翁太医来为老夫人治头疾，情急之下便请翁太医一并过来了。”</p>

    听到太医两个字，柳婉儿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了，掌下的被面被她抓成了一团，强自镇定道：“外祖母，婉儿只是昨夜受了凉才会晕倒，怎敢劳烦太医为我诊治，这太折煞婉儿了。”</p>

    “不折煞，”陆玥菱接话道，“翁太医医者仁心，病者在他眼中皆一视同仁，断不会低看或误诊，翁太医，柳小姐到底是何病症？你再不说，只怕云老夫人要急坏了。”</p>

    云老夫人道：“翁太医，有什么话直言便是，老身受得住。”</p>

    “翁太医！”柳婉儿神情顿时慌了起来，“婉儿父母早亡，幸而外祖母肯收留我，让我住在云府，对我来说，云老夫人就跟我的亲祖母一样，若是婉儿身子真有什么恶疾，还请翁太医斟酌......婉儿先谢过翁太医！”</p>

    柳婉儿说着，竟直接从床上下地，结结实实给翁太医磕了个响头。</p>

    翁太医连忙站起来，求救似的看向陆玥菱，可陆玥菱眼里却是一片寒霜。</p>

    翠珠和胡婆子把柳婉儿从地上扶起来，云老夫人又是一阵感动。</p>

    心说，婉儿若真是得了什么恶疾，即便是将她养在身边一辈子也未尝不可。</p>

    翁太医收回视线，腰间那沉甸甸的钱袋分量十足。</p>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云老夫人拱手道：“云老夫人，翁某行医二十余载，断不会妄言，柳小姐之所以会晕厥，乃是因为她如今已怀有身孕，胎儿脉象微弱，若不悉心调理恐会小产。”</p>

    此言一出，柳婉儿彻底脱了力，靠在床头绝望地闭上了双目。</p>

    云老夫人腾地站起来：“不可能！婉儿还是未嫁之身，怎会......怎会怀有身孕！”</p>

    可她再看柳婉儿的反应，顿时就明白过来，翁太医所言，是事实。</p>

    陆玥菱和惜春目光在半空中短暂接触了一瞬，惜春便装作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大声惊呼道：“呀！这药包里的东西，该不会是......保胎药吧？”</p>

    保胎药？</p>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在被惜春“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药包上面，药包开了口，里面的药材撒了一地。</p>

    陆玥菱低声斥责：“惜春！不可胡言乱语。”</p>

    同时给翁太医递过去一个眼神。</p>

    翁太医认命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草药闻了闻，随后神色震惊：“这是......堕胎药！”</p>

    堕胎药......那得有胎才能用到堕胎药吧！</p>

    云老夫人头一晕，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胡婆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p>

    柳婉儿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陆玥菱搞的鬼，什么太医，什么堕胎药！</p>

    她怎么可能会把堕胎药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地上那包药分明就是陆玥菱的丫鬟带进来的！</p>

    “柳婉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云老夫人盱衡厉色，声音都被气的有些发颤。</p>

    柳婉儿噗通一声跪到云老夫人面前，她微微蹙着眉头，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神情：“外祖母，婉儿在府里一向克己守礼，平日里甚少出门，怎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p>

    “别叫我外祖母！”</p>

    翁太医实在不想再掺和进云府的家事中，便准备告辞。</p>

    谁知柳婉儿纤手一指，指向了他：“此人身上挂着钱袋，定是受人指使想要污蔑婉儿，他根本不是什么太医！”</p>

    云老夫人一听，气的头脑发懵：“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翁太医是真是假老身难道还分辩不出来吗？你真是，冥顽不灵！”</p>

    翁太医也不乐意了，翘着胡子挺着胸膛道：“翁某虽只是从九品，但也是圣上亲封的，你这小丫头竟敢质疑翁某？今日翁某把话撂在这儿，就算是扁鹊他老人家在世，也定会诊断你腹中怀有胎儿！云老夫人，云府的家事翁某不便参与，你若是不信翁某的医术，大可再找别的大夫来诊断，翁某这就告辞了，哼！”</p>

    说罢，根本连陆玥菱的脸色都不敢看，就直接跨门而出，生怕陆玥菱再给他派活似的。</p>

    得罪了云府就相当于得罪了大理寺，为了这一袋子金叶，他以后怕是要提前告老还乡咯！</p>

    云老夫人想挽留，可眼下这情形又实在无法挽留，不久前才治好的头疼，顿时又犯了起来。</p>

    “来人！今日她若是不说，就把她关进柴房不许给她送饭，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p>

    柳婉儿眼见她有身孕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只能盼着云嘉玉能快点赶回来。</p>

    她脸颊上挂满了泪水，一下一下地抽噎着，好不凄惨：“外祖母，婉儿知错了，求您原谅婉儿这一回，婉儿也是没有办法的呀......”</p>

    云老夫人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柳婉儿楚楚可怜的模样。</p>

    陆玥菱此时真想抓一把瓜子，一边看柳婉儿装可怜卖惨一边磕。</p>

    从下人来报，说圣上要差太医去给她看诊开始，她便想到了这个计策。</p>

    既然柳婉儿不肯主动跟她合作，那便由她来穿针引线，亲自揭穿柳婉儿跟云嘉玉私通的事实。</p>

    那日她让惜春买通了柳婉儿找的大夫，得知柳婉儿竟有了身孕，且她为了不被人发现最后只能成为云嘉玉的通房，便想要悄悄将这个孩子堕掉。</p>

    她提前让惜春通知那大夫，在给柳婉儿的药包里动了手脚。</p>

    然后她领着翁太医来云府、柳婉儿恰好晕厥、翁太医诊出喜脉、惜春故意碰掉在地的药包。</p>

    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p>

    算算时间，这场戏里最重要的另外一个主角，也该登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