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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

    “大王。”怀果拦在他面前。

    即将步出凤凰殿的歌泽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淡然以对,“有事?”

    他眯起眼,口气称不上善意的道:“坦白说,我很讶异你会来。”

    “我是来道喜的。”

    “道喜?我本是你的臣子,如今一跃即将成帝王的夫君,你反而要对我仆伏跪地,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会是真心来道喜的。”他直言道。

    歌泽轻笑,“你还在忌讳我?”

    怀果面色转青。“是,我是在忌讳你,因为陛下喜爱的是你,我怕你是来坏事的。”他怕那女人因歌泽的出现而悔婚,当布在凤凰殿这边的眼线回报说西邺王来晋见女帝,他赶忙跑来,只是不好贸然闯入殿中,这才在殿外守候。

    “你怕什么?你们手里握了她必须屈服的把柄,何需担心她会悔婚?”

    怀果不住冷笑,“你倒清楚我是怎么使手段的。”

    “那女人怕你对我不利,才会答应立你为王夫,算起来,你与菊殷、高庚都是同等阴险之人。”他是那女人的弱点,西邺战败,元气大伤,几乎无力复元,虽舜兰泽被天下,免征贡银三年,但菊殷使了手段,强压西邺,就怕他再次壮大,西邺目前被压制得毫无喘息之地,而他名为一地之诸侯王,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下,随时有性命危险。

    这些舜兰都了然于心,虽然极力想保护他,但是菊殷自有他的势力,为了他的安危,舜兰不得不妥协,这才愿意接受怀果为夫。

    “好说好说,我当这是赞美,因为成就大事业的人,都该有些智谋的。”怀果厚颜无耻的道。

    “原来你将阴险当成一种智谋了。”歌泽嗤笑。

    “你当初接近漆华时不也一样阴险?”

    “可是,我倒没威胁过人。”

    “话是没错,但是这也要那女人愿意受到威胁。我只能说,我受惠于你,那女人越在乎你,对我越有好处,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成功的工具!”怀果得意畅笑起来。

    歌泽依然面无表情,既不怒,也不惯。“这些话我记住了,但是,你也别得意太快,那女人的丈夫,不是谁都能轻易为之的。”

    怀果立即拉下笑脸。“哼,西邺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尊称你了,下回见到我,换你要尊我为殿下了。我曾暗自下过决心,有一天要将你踩在我脚底下,而我就要做到了。至于你认为我是如何的阴险卑鄙,那都无所谓,事实是,成者为王,败着为寇,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战败国家的君王,落魄得比乌鸦还不如。”他极尽所能的美落,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

    歌泽却不怒反笑。“乌鸦?你说错了吧,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敢骂我是狗?!明明就是个落魄君主,为何还能自信如昔?”

    “怀果,你不只是狗,还是条专门咬主人的恶犬。不过,既是主人,会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狗的。”

    “你!”

    “你好自为之!”他拂袖而去。

    “歌泽,你站住!”

    他置若罔闻,径自潇洒远离,留下在原地跳脚、愤怒得狗吠不断的怀果。

    一场大雨如注的婚礼,一个象征她正在哭泣的日子。

    老天爷配合得真好!

    女帝立夫,如同男帝立后,何等盛大隆重,来自各方祝贺的使者挤满宫殿内外,盛况不输她称帝当日一样的荣景。

    只是那时她没有喜悦之情,今日更只剩悲情。

    “娘,你真要嫁……不,真要立什么王夫吗?”平安仰着小脸问。

    今日的平安也被打扮得非常隆重,等着出席她的立夫大典。

    “是啊。”舜兰抱过女儿,所有心酸只能自己忍着。

    “可你不是与爹在一起,那个要被立为王夫的人又是谁?”平安天真的再问。

    她叹了口气,勉强解释,“我与你爹……不能在一起了,至于那个要与娘成亲的人,是以后你要唤他父王的人,那个人……”怀果当年在献计攻打西邺以及诸国时,手段十分阴狠凶残,绝非善类,虽然他在她面前总是刻意谄媚讨好,但依然博不到她任何好感。

    这会见要向平安介绍这个人,她厌恶不已,甚至不知如何提起才好。

    “娘,你能不成亲吗?”平安不懂娘亲为何要她唤陌生人为父王,扯着她的袖子哭丧着脸不肯依。

    “不能的。”舜兰无奈摇头。其实她比平安更想哭,还想着躲起来永远不出现最好,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能?”无法理解她的苦处,平安闹了起来。

    “平安乖,这样吧,将来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用唤他为父王。”她安抚道。

    “那我还可以唤爹为爹吗?”平安哭着问。

    “这……”她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平安唤她娘,唤歌泽爹,这不就表示她与歌泽才是夫妻,但在她大婚后,教外人听见好像也不太好……

    “不行吧?我听照顾我的宫女说,娘成亲以后,我不能再唤爹为爹了,我得叫他诸侯王,我是娘的义女,他就是我的臣下,可我也是爹的女儿,怎能当他是臣,我不要!我不要……”平安耍脾气,由小哭变大哭。

    “平安别哭,谁说你不能继续唤他爹的,娘说可以就可以。”

    舜兰忍不住瞪了站在平安身后,平常照顾她的宫女。那宫女立即心虚的低下头来,身子也有些颤抖了。

    她肃着脸色对这宫女警告,“以后别对平安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有些事我自会亲自对她说。”即使对一个宫女,她还是不习惯自称为朕。

    那宫女马上点头,“是,奴婢以后不敢多嘴了。”

    听宫女认错,舜兰这才缓下面色。她很少板着脸对人,而她身边的宫女也都是以前在宫里熟识的人,这些人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全吓傻了,一夕之间对她的态度全改,恭谨得不敢有些许造次。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改变,这让她变得行事更为拘谨,也更为孤独,但这似乎是她身为女帝的宿命,她得学会“享受”寂寞才行,不然,她一定会疯掉。

    高处不胜寒,她深深体会过后,实在不懂,为何这么多人会争着想要这份“孤寒”?!多令人不解啊!

    她凄凉一笑。

    “陛下,时辰已到,国父派人来催了。”有人来请她了。

    舜兰轻吁一口气,放下怀里的平安,哄着她说:“擦了眼泪吧,今日你得与娘一起笑,让咱们在大婚大典上当一对笑容满面的母女吧!”

    平安怔怔地望着她,“娘,那你先笑笑,让我学着怎么样才能笑容满面。”

    她楞了一下后,努力地挤了几下脸皮。“就……就像这样笑。”

    平安嘟起了嘴。“好丑!”

    “那这样。”她再挤了挤。

    “更丑!”

    “那……那就算了,你不笑也没关系,只要别哭就好了。”她放弃了。

    “那娘也是一样吗?”

    “我?嗯……我也一样。”她落寞的再叹口气,“咱们都别勉强笑了,这太难了,所以别管了,别人要瞧出什么也随人,咱们就这张脸,别人管不着。”她牵着平安的手,母女俩一同走出内殿。

    瞧见大殿内外的人潮竟比她想象的要多出许多,她不由得畏怯起来,裹足不敢前进了。

    “娘,你不走了吗?”平安不明白她为什么停下?

    她吞了吞口水,拉了拉前额的头发。她好久没做这个动作了,记得以前那男人惹她生气时,她常会做出这个动作,可是自从她被带回大宓、当上女帝后,她很少“生气”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可今天,这会儿,她好生气,气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只要踏进这座大殿,她将不再属于自己心爱男人的,她得成为别人的妻!

    别人的妻子不是歌泽的,是别人的,这让她心好痛,好椎心啊!。

    缘难了,情难了,她对歌泽是这样的心情,却得带着这心情接受别的男人……

    她不想,她真的好不愿意!

    他今天也来了吗?也在这人群中吗?

    见到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会与她有着相同的心痛?

    但想到现实她叹了一口气。“走吧,咱们上前吧!”

    舜兰领着平安,终于还是步进大殿里了。

    众人一见她出现,立即高呼万岁,纷纷跪下朝拜。雨中,她环视所有人,并没有见到歌泽,她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没来最好,他的出现只会让她更紧张。

    众人起身后,怀果身着金红色锦服,脸上带着扬眉竖目、志得意满的神情,由金毯的始端一步步走向她,她忍着想逃跑的冲动,等着他的靠近。

    当他终于来到她面前,立即双脚跪地举高双手,等着接过她将递给他象征王夫身份的玉玺及金册。

    可他手高举了很久,她却一动也不动,东西迟迟没有交到他的手中。

    他不禁讶然的抬起头,见她竟是脸色发青。“陛下?”他生怕她在这当口反悔了。

    一旁的菊殷与高庚也是一脸的紧张,恨不得代她将东西交出,迅速完成仪式,以免生变。

    “我……”舜兰手上的玉玺与金册好似有千斤重,但她情愿吃力的拿着,怎么也不愿就此放下。

    “多谢陛下恩赐了。”见她未动,怀果竟自己伸长手,夺过她手中的东西,还无耻的如此说道。

    她愕了愕,众人也一阵吃惊。这位王夫未免也太猴急、大胆了,居然敢当众这么做?!

    “陛下,这是咱们的大喜之日,您可不要高兴得忘了宣布,我已成为您的夫君了!”怀果一脸笑的提醒她,她若没有宣布诏书,他这身份还是不算确认。

    舜兰铁青了脸。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厚脸皮,还胆大包天的敢当众强迫她?

    “你很急吗?”她冷笑的问。

    他顿时尴尬不已。“不、不急。”众自睽睽之下,他如何敢说急?!

    “朕还以为你很急着‘嫁人’呢!”要对这种人摆架子她倒是一点都不为难,忍不住出口嘲讽他。

    众人一听,立即发出哄堂大笑,怀果整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几乎不敢面对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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