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缓和
梦里，所有人的面孔都看得清清楚楚，唯有爸爸是模糊的，她拼命拍打着窗玻璃，和外间逆光而站的爸爸对话，她大声叫着爸爸，爸爸，泪水潸然而下。。
可是那抹身影却执着后退，一步步，一步步就要偏离她的视线。。
“爸爸。。不要走。。爸。。。不要走。。。缦缦想你。。。爸爸。。。。爸爸。。。。”被梦魇住，她的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眉头紧蹙，眼角有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扈女士站在她的面前有一阵子了，从她出声喊爸爸开始，她就不顾丈夫的劝阻，执意来到私密的卧室，看她不喜欢的儿媳是如何在梦里也发疯的。
本想推醒缦缦，当面嘲笑她的幼稚，让她明白自己永远也不会喜欢她，接纳她。
可是手指刚刚触碰到缦缦的衣服，一只冰冷的小手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她骇然甩手，缦缦却不肯松，她还在睡着，沉浸在恶梦里寻找消失的爸爸。从抓到扈女士手的那一刻，她忽然间变得安静了。
静得1不像是之前笨拙又无厘头的姑娘，她看起来特别的柔弱和乖顺，苍白的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儿，在她微微蹙眉呼吸的时候，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在扈女士的手上。。
“妈妈。。”忽然，床上蜷缩的身影一句极小声的呢喃，惹得扈女士惊在原地。
妈妈。
她又梦到了妈妈吗？
扈女士眸光轻轻闪动，立在床边，看着那抹失落无助的面孔怔了好久，才动了动手指，打算出去。
缦缦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最后，陆爸爸从外间进来的时候，惊诧之极地看到她们婆媳二人以一种诡谲的姿态黏合在一起。
扈女士冲他摆摆手，用口型说：“你先出去吧，我再呆一会。”
陆爸爸领命出去，在客厅给儿子发了一条短信。
我还没做工作呢，你妈妈的阵线已经松动了。
陆择安很快回过来。
哦？
陆爸爸又发过去。
你要是在家，现在一定和我一样的惊讶。
陆择安回复。
爸，一次说完好吗？别吊我胃口。
陆爸爸撇唇乐开，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低骂了一声，臭儿子。
他斟酌用词，最后发过去一句话，你妈妈正和你的媳妇儿在梦中交流呢！
陆择安看着做医生的父亲几次三番意义不清的短信，再没耐性和他一条条短信磨练自控力了。他直接拨打过去，而后，躲进卫生间的陆爸爸向儿子详细描述了婆媳二人手牵手呆在卧室的情形。
陆择安亦是大为惊讶，心想，扈女士莫非想通了？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啊，扈女士一贯强势，哪里肯轻易向他们低头。
凡事总想到细微处的陆择安在电话里叮嘱陆爸爸切不可盲目乐观，革命尚未成功，他们父子仍需努力。
果然。
午后三点多的时候，证实了儿子的担忧并非是臆想猜测。
昏睡了整整大半天的缦缦从卧室揉着眼出来，看到客厅里两个对坐无言的老人时，她彻底从混混沌沌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叔叔，阿姨。”
陆爸爸朝她点点头，态度还算和蔼地说：“午饭还在锅里热着，现在要吃吗？”
扈女士倏地一个眼刀递过去，然后，陆爸爸就光荣阵亡了。
扈女士态度冷冰冰地说：“你见过有哪个做媳妇的在房间呼呼大睡，公婆却在厨房里顶着油烟做饭伺候的？”
缦缦心虚不已，也愧惭不已。她揪着皱巴巴的衣服，结结巴巴地承认错误，“是我不对，我不该睡死过去，忘了你们没吃饭。。”
陆爸爸于心不忍，替缦缦辩解，“别说孩子了，不是加了一夜的班吗？”
扈女士更加不屑，“谁没加过班？是你，还是我？当初在手术上，一站一天两夜的经历，你都忘了？不过是熬了一夜，身体就虚成这个样子，将来，要是怀孕生孩子，还不要去半条命！”
扈女士讲话又急又快，等说完了，才觉得最后一段话不合适。可是说都说了，丈夫也用嘉许的眼神看着她笑，想想，也就沉着脸没再数落缦缦。
缦缦见到陆家伯父母，头就没清醒过，她一心自责，根本没听出来扈女士妥协的意思。她紧张地挠挠头，看着生气的扈女士说：“阿姨，我保证今后努力锻炼身体，等下次熬夜加班的时候，你们就看我的表现吧！”
信誓旦旦的保证，惹得陆爸爸和扈女士相顾无言。
陆爸爸心想，这姑娘果然和儿子说的一样，可爱得很。
扈女士却恨铁不成钢地做出一个决定。
她对缦缦说，“去洗漱，我等你去菜场！”
缦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扈女士主动邀约。她不禁狂喜着奔向盥洗室，几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扈女士指着餐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吃完了再走。”
缦缦看看她，又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朝餐桌走。她的笑容极不自然，落座的刹那还在预备着被扈女士抽走碗筷。
地道的S市家常菜，软糯的米饭，还有一碗颜色清亮的西湖牛肉羹。
她虽然很饿，可是谨记着扈女士喜欢淑女，一点也不敢造次，一口米饭咀嚼20下，一口菜咀嚼十下，一顿饭吃得扈女士频频皱眉，几欲去催。陆爸爸伸手按着妻子，小声说她，“别吓坏了孩子，让她慢慢吃。”
就这样，一顿简单的饭菜吃了将近大半个小时，缦缦才终于肯离开座位。
她还要收拾碗筷，却被陆爸爸推到客厅，“去吧，跟你妈妈去菜场，晚了，就买不到新鲜的鱼了。”
扈女士盯着缦缦嘴角的饭粒，嘴唇抽了抽，率先拿着皮包出了门。缦缦用手随便抹了下嘴，而后，非常狗腿的跟着扈女士买菜去了。。
等来到公交站，排队等车的时候，缦缦傻眼了。
她居然一分钱也没带的跟着扈女士跑出来了。
怎么办。
怎么办。
难道第一次和婆婆出门，就要花婆婆的钱？
偷偷在心里对手指后悔的时候，扈女士才极为不满地训斥她，“没记性！难道，你每次和安安上街也是这个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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