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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相片

    “可不是!”

    又有人说:“庆家那大姑娘,是能吃苦,就是心眼儿忒多,与她玩儿的好的姐妹,没几个过得好的,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还很惨,只有她发迹了,谁知里面有没有不可告人的龌龊!”话中暗含鄙夷,说完甩袖走了。

    衍笙定睛看向那人背影,很想上去问一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尹粟今的姑娘。

    进了第二进院子,堂上坐着位身宽体胖的老太太,拄着一根头包金手杖,着深色宽襟大袄,眉目间与庆鱼颇有几分相似,一开口声音淳厚,也不过是个穿着上好一点的乡下老太太,只是那声音,是很有底气的:“二小子来啦,新媳妇儿也来啦?”

    东方榉拉着衍笙向前,每人叫了一声外婆,老太太伸出手,想拉着衍笙仔细瞧瞧,她的外孙是一等一的人才,不是什么女子都配得上的,她眼神不大好,这女娃长什么样,远了,瞧着面目模糊,老太太抿紧唇,嘴里牙齿不全,满意不满意看清楚才知道,所以,她还不能见是个人就抛洒出自己的和善。

    老太太上去不是捏手,就是看脚,又见衍笙眉目分外朗致,方点了点头,咕哝着嘴道:“还行,嫁给我外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衍笙一向不喜欢旁人对她品头论足,但因对方是长辈,又无可奈何,瞥了东方榉一眼,落落大方扶着老太太的手道:“外婆,您老身体可好啊?”

    “好,好得很。”老太太眼皮松松地示意两人坐下。

    衍笙自丫头手里接过几个礼盒,道:“这是几盒上好的老山参,拿来给外婆补补身子!”

    老太太是老式人,并不与小辈亲近,脸上始终似挂着层冰:“放下吧。你们的母亲她好不好?怎么不跟你们一起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东方榉道:“外婆,母亲也很想您,最近家里事多,先是六妹出嫁,再是为我和大哥操办婚礼,累坏了,暂时来不了,就让我们代她来了!”

    老太太眼皮一掀:“你大哥怎么又办婚礼?”

    “又纳了一房妾!”

    老太太话赶话地道:“膝下无子,是大不孝,是该再纳一房,你大嫂那个人,是个好的,度量大,心胸广,娶媳妇儿就该娶她那样的!”

    东方榉不由自主朝衍笙望了一眼,衍笙面上平静似水,似乎还带着微笑,但他怎么觉着心里发毛,正要答老太太话,老太太又说了一句:“二小子家的,我说的对不对?”

    东方榉紧忙盯着衍笙,衍笙滞了一滞,脸上笑意星星点点,似水光那般稀薄,却声音定定地答:“老太太说得哪有不对的,父母在堂,为人子女唯有听命,方可以全孝道,身为人妻,夫命为天,自古如此,二少想娶多少房都没问题,”只是她绝不做那个妻,谁爱做谁做,“老太太放心便是,衍笙绝不横加阻拦。”

    东方榉越过茶具,心慌地去握衍笙放在桌上的手,衍笙强忍着没有拂开。

    老太太这才有了一丝笑容,点头道:“看来,你也是个贤良的,二小子,要善待你媳妇儿,万万不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老太太这番话搅得衍笙差点忘了,她与东方榉这是刚刚新婚,到了这儿,老太太,对新人没说任何祝福的话,先说教一通,还专捡一些刺女人心的话题试探她,若是换成慕槿,怕早掀了桌子走人了。

    衍笙目含粼粼笑意,望着东方榉,倒要看他怎么回答,东方榉赶紧地道:“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好好享福吧!”

    后来又去见了一回他的大舅、舅妈,应付了半晌他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到了晚上进房休息之时,衍笙头昏脑涨,双腿发虚。

    关上房门,刚一回身,又被他按在门上:“你白天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娶多少房,你都没关系,是吗?”

    “当然字字真实!”衍笙拂去他的手,边走边捶肩,俏皮地道:“在你家老太君面前,借我一百零八个胆儿我也不敢打诳语啊!我怕她一声令下,让你休了我!我这刚进门,还没过足新嫁娘的瘾呢!”

    “老太太思想守旧,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东方榉听出她话音里含着挤兑之意,还夹杂着十分的不满。

    衍笙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边,这次是真到了南方,点心也是正宗南式点心蟹壳黄:“我都说了,我不敢。”打量了一眼这屋子,“咦”了一声,又说:“母亲每次来,也住这间吗?”

    东方榉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说:“不,这间是专为我准备的。”

    衍笙小咬一口点心,拿在手里指着他道:“看来,不管到哪儿,你都很吃香啊?”

    他向后仰着,双手支在床上,戏谑地道:“彼此彼此。”

    衍笙巧妙地问道:“那外婆应该也为母亲留了一间闺房吧?向来,远嫁的女儿,是最让母亲掂记的!”何况,庆鱼是庆家的大功臣,没有庆鱼,就没有庆家今时今日。

    “外婆是为母亲留了间屋子,就在外婆卧房隔壁,母亲每次来探亲,都会住在那里,方便夜晚照顾老人,”向她勾勾手指:“过来,别站着,过来坐这儿!”

    衍笙将最后一口蟹壳黄填进嘴里,扑打扑打手上的残屑,乖顺地坐了过去:“明天一早去向外婆请安,你可不能赖床啊,否则,我在这儿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你可不能连累我!”

    东方榉捏着她光洁的下巴,宠溺地晃了晃,满口应下:“好,知道了。”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说话,第二日清晨,还是死拉活拽才把他给叫起来的,把衍笙气得,想直接飞出一脚将他踹粪坑里睡去,庆府当然早就没有粪堆了,但是左邻右舍家家都有,他们来的路上,还看见了一个。

    去到老太太的住处,跪地请了安,老太太只与东方榉说话,将衍笙作了透明人视而不见,衍笙方开始觉得老太太这作态性质有些恶劣,她不由得想,难道薛凝也受过这待遇?这老太太也是女人,也做过人家儿媳,怎得这么不把她们当回事?或许在她的意念中,顺眉顺目、没有存在感的媳妇才合格?

    如此甚好,她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她吭了一声,示意两人她要插句话:“老太太,让二少陪您聊着,我去净手!”

    她险些想说她要去茅厕,望了眼老太太的拐杖,又憋了回去,换了种文雅老式的说法,饶是如此,老太太闷着气儿几不可闻嗯了一声,待她走后,对东方榉说:“瞧这丫头,多没规矩,一口一个二少,跟叫生人似的,你不能这么由着她!”

    东方榉劝道:“外婆,现在是新时代了,那些老式叫法,哪叫得出口,您就当没听见算了,您知道我们心里是把您的话当作圣旨的,不就成了吗?”

    衍笙出了老太太的门,看了看走廊那端,见没有人,闪身进了隔壁,好在门没锁,屋里十分洁净,一眼就望全了。

    铺盖摆设等一应物什都是极好的东西,可见,老太太对这个排行最大的女儿有多上心,以庆家以往的条件庆鱼应该没进过学堂,却管着东方府的内务,可见,她后期还是学了些的。

    屋里真的很干净,尹粟今住了没几天的闺阁都比这里旧迹多。

    只有一个做针黹女红的线筐,被束之高阁,放在柜顶,衍笙站在椅子上,翻了翻,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又放了回去,拉开妆台上的抽屉,里面是各式脂粉、头饰、珠宝,成色是好,但不太多,想是不紧要的,就没带走。

    再打开衣柜,里面有许多衣服,衣料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都是后来来探亲的时候带来的吧,年轻时的旧衣怕早就扔了,是啊,哪个富贵了,还留着旧衣缅怀呢,而风波路小楼母亲的衣柜里满满皆是年轻时的衣物,质料一般,本来就素净,放得久了,变成了凋敝暗淡的颜色,仿似母亲空白的青春。

    指尖推开衣服,往下一看,横木上放着三两本老黄历瘪的书,年轻时的庆鱼应当是不识字的,这两本书来得奇怪,衍笙拿在手中,一本本翻看,渐渐的,双手不由自主抖颤起来,这上面批注的字,怎么如此熟悉,也有的歪歪扭扭不成个样子,像是另一人的笔迹,衍笙啪地合起来,拾起另一本,一页页翻过去,那些朱批越看越像出自母亲之手,翻到中页,突然,她的手滞住了,颤颤巍巍捏出一张发黄的相片。

    严格地说,算不上一张完好的相片,相片上有四个人,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三个穿着一模一样长裙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衍笙认出来了,是年轻时候的庆鱼,站在最左边,颇漂亮的一张脸,只是太过坚韧,显得有些僵硬,肤色微黑,浑身上下充满朴实的气息,只是眼里充满了蓬勃的野心。

    左数第二个,也是个女孩,只是她的头不见了,勉强可以判断她身姿修挑,肩上搭着男人的手,这个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东方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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