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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彼时情深

    半梦半醒间,楚君辞听到一个再温和不过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记住,冬离他不爱你,从未爱过,一切都只不过是你在自作多情。”

    不,骗人……

    她明明感觉到有个人在抱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身体的轻颤,她知道抱着她的是谁,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他可以不要她,不娶她,但他绝不会不爱她。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骗她?

    楚君辞陷在回忆的梦里,怎样挣扎也醒不过来……

    “这便是你的大善?你不杀他人,他人便要杀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有几条命可供人去杀?”楚君辞疾声厉色地怒斥着坐在她面前的冬离。

    周围坐着的其他武林同道见楚大小姐突来的怒容都不免一怔,楚家宗主更是皱起眉头。

    昨日有人深夜前来偷袭楚府,若非在场各位武林人士相助,楚府危矣!而冬离更是出力不少,甚至从偷袭者刀下救下楚家宗主。

    待打退偷袭者,府中上下一片狼藉,下人忙着收拾庭院,便请出楚君辞等人来帮忙为众人包扎伤口。

    谁知楚君辞一眼看到受伤的冬离,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开口对着冬离便是一阵怒斥,令众人哑然相视,搞不清这是何种情况。

    “君辞,你怎可对冬离道长这样说话?”楚家宗主沉声道,也奇怪女儿今天是怎么了?

    冬离年纪虽轻,但为人仁心侠义,无论江湖哪个名门正派有难,请他出手,他从不拒绝,楚家宗主性情豪爽,与冬离可谓是忘年之交,何况今次冬离还救了他。

    “呵,你尽你最大的能力去成就你的大善,不论今日救的是何人,你都会这样做,且毫不后悔,是吗?”楚君辞似没听到她爹的话,锐利逼人的黑眸直直地看着冬离。

    如雪的轻纱白衣上现在被猩红的血染透,束发的木簪不知何时掉了,黑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衬着染血的白衣,形容说不出的狼狈。

    但最骇人的却是冬离的左臂上为救楚家宗主所受的伤,由上臂肩膀处到手肘被长刀砍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血仍不断地顺着伤口流出,看之触目惊心。

    “劳烦楚姑娘了。”冬离看着楚君辞边说,边由下人手中抢过匕首,以近似凶恨的力道割断他手臂上染了血的衣袖,再用沾水的棉布认真地清理伤处。

    泼墨般浓黑的眼眸里因怒气而亮的炫目,听到冬离与平常无异,客气有礼的声音,楚君辞抬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拿着棉布的手也跟着重重地往伤处上压了一下,霎时染上一片猩红,旁边的丫环看得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吓得别开眼去,不敢再看。

    冬离的手臂轻轻地颤了下,脸色变得越加苍白,神情却始终未变。

    “我说过,我不会见死不救。”冬离轻声道,大厅内十分嘈杂,他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靠在太师椅中,冬离的视线落在楚君辞的发顶。

    她真的不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子,总是着一身简单的青衣,挽着最简单的发髻,因为常常呆在铸剑房中,所以发髻上连支木簪也没有,脂粉不施,却比楚府中任何一个女子都多了一分自然的妩媚与飒爽。

    楚府中,也再没人比楚君辞更像个大小姐,清秀端庄的外表,清贵傲然的气质,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那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命只有一条,总要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能力救更多的人。”楚君辞压下心头的怒火道。

    “道法自然。”冬离轻声道。

    他从来都不在乎生死,若因救人而死,那便是天命如此,他无怨由。

    “哐当”一声,铜盆摔在地上,震天价响,满盆的血水洒了一地,溅湿了楚君辞的鞋,也让大厅中所有人怔愣当场。

    霎时,大厅内陷入一片寂静。

    与楚君辞年纪相仿的弟妹见状都愣了愣,彼此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拉着正在包扎的人,悄悄地向后退了两步。

    楚家宗主也被长女这一下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楚君辞从小便继承了楚家铸剑的衣钵,又是长女,受长辈宠爱是自然的,也养出一副骄傲倔强,稍嫌有点火爆的个性。

    待年纪渐长,因着楚君辞的脾气,下面的弟妹对她是又敬又怕。

    不过,楚君辞脾气再如何,却也从不对外人发火,且像今日这般形于外的怒气,还真是头一次见。

    “君辞,你……”楚家宗主开口想说点什么。

    冷冷地瞥来一眼,楚君辞嘴唇抿做一线,楚家宗主被瞪得闭上嘴,错愕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君辞和冬离两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楚家宗主询问地看向楚家其他人,众人齐齐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楚君辞深呼一口气,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看到冬离受伤会这么生气,看着冬离那几乎被砍掉的手臂,楚君辞眼前浮现出那日在抄手游廊下,冬离以血祭剑的模样。

    冬离说他不懂剑,仁慈的道者身上也从不配剑,所以这双白皙干净的手上,从不沾染血腥。

    但,他却会为了一把她弃之如废铁的剑让自己受伤。

    楚君辞突然间明白什么,眼眸慢慢地眯起,手中握着的棉布不断地滴着红色的血水,“在你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值得去保护,去尊敬,但这其中却不包括你自己,是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夹着不可忽视的危险气息。

    道者平静的灰眸明亮清澈,倒映着楚君辞的神情,而后冬离轻轻地动了下,额前的黑发半掩去他灰色的眼瞳,直到很久以后,楚君辞才知道这是冬离不想说话时会做的动作。

    “不是。”冬离否定地回道。

    楚君辞瞪着眼色淡然的冬离,手中的棉布巾被她狠狠地握了一下,浅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她不信冬离的回答,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

    命人重新打来一盆清水,楚君辞快速地为冬离清理伤处,止血,包扎。

    白色的布条一圈圈地缠上冬离的手臂,楚君辞缠得用力,须臾便看到有一点点血渗了出来,打结时又故意多用了两分力,终于满意地听到冬离发出极轻微的一道抽气声。

    “不必道谢,我还有事请教道长,所以为了不担误我的时间,还请道长现在回房去休息。”楚君辞包扎好冬离的手臂,退开一步,在他开口前道。

    “君宴,送冬离道长回房。”楚君辞唤来二弟,视线却定在冬离身上未曾移动。

    冬离被她看得一阵无奈,终是绷不住冷静的面容,扯出抹苦笑。

    被楚君宴满脸戏谑,他人满眼好奇的目光下,冬离被恭请回客房休息。

    明明只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整个人却锋利得如一把出鞘的剑,生气时眼眸亮得炫目,出口的话也不容他人说不。

    冬离边走边摇了摇头,灰色的眼瞳深处摊着一抹深沉,他与楚君辞,还是少碰面的好。

    天空飘着细雪,院外不断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悬狸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藏云被冬离赶走了,整个小院里唯有风吹过窗户发出的呼啸声。

    冬离将徐炉拿到内室,耐心地去门外积了干净的白雪,然后煮沸,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泡茶,再一遍遍地倒掉。

    茶香满室,氤氲着睡熟的楚君辞,炉火艳红,映着她苍白的脸。

    冬离盯着楚君辞的脸,慢慢地扯出一抹苦涩、悲凉的浅笑。

    由来情深,奈何缘浅。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是他与楚君辞两人最佳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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