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醉何妨

    落雪还晴，暄寒不定。

    阿宝出门前舍友还闲闲地抛出一句：“阿宝喔，这么冷的天气去学校的破礼堂看一场破电影，可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呢。”

    戴宝心淡淡地一笑置之，拢起长风衣的衣襟，微笑着出门。

    如此冬日黄昏，湿冷彻骨。在这一刻她才觉得方才舍友的话不无道理。想来，向来以舒服适意为最大享受的阿宝，以往若是碰上这种天气，定是和小武他们聚到暖气十足的书法社，大家泡一壶上好的大红袍边喝边听听曲子，或是下下棋写写字什么，既高雅又趣致。

    就算是打发时间看电影，也不该选择学校那破旧的礼堂啊……阿宝一手抄进风衣口袋，一手瑟缩着拢起领口以遮住雪白纤细的颈子，心情因寒风而变得有些糟糕。

    眼神在礼堂门前树下的那道身影上落定时，寒风似乎渐渐停止了。阿宝朝他走过去，走过去，感觉心变得柔软而温暖，不由得笑逐颜开。

    昆明穿了条墨绿色工装裤子，配白球鞋和白色毛衣，外面穿一件米色运动式风衣，衬得一张脸越发白皙俊俏。目光触及阿宝的一刹那，他绷紧的神经似乎在缓和，缓和……最终，脸颊带着一抹膘地抿起嘴角，和她相偕走进礼堂。

    这个周末的电影是刚引进的一部真人版演绎的着名动画，电影尚未开始，偌大的礼堂已几近座无虚席。

    两人只好找到最后一排两个空位坐下来。昆明从口袋里抽出手，热红茶，曲奇，苹果批……一个个放到她的手里，眼睛却不看她。

    在电影放映厅，最后一排的位置总是不乏暧昧。在他们旁边，就是好几对小恋人模样的男女生，窃声地凑在一起讨论着即将上演的剧情，或是柔情蜜意地互相喂对方零食什么，上空飘荡着无数的粉色心形泡泡。

    和昆明端坐在角落、目不斜射的模样相比，阿宝的姿态要潇洒自在得多。她看着膝上的零食，笑，“谢了喔，昆明。”

    他含糊地应了声。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把她当作孝子来宠。双手握着热热的红茶，她咬着吸管沉思。距离这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青苹果气味。屏幕灯光闪烁，映着他的面容。黯淡的光影下，他的侧脸像是漫画里的翩翩美少年，完全符合她从小到大对漂亮男孩的想象。

    将熟未熟的大男孩，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如此固执温情，该沉默的时候就保持了沉默。

    若说，之前对这个大男孩只是有着心动，那么这一刻，她才发觉到，从开始的喜欢到现在的心爱，这个过程早已在她不知不觉中发生。

    他轻轻地转过头，“……会觉得冷吗？”

    阿宝微笑，摇了摇头。

    第二部影片是一部过气的文艺片，十分沉闷。像多数男生一样，昆明对文艺片兴致不高，于是，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憩……意识微乱的时候，鼻端依稀嗅到她身上清香的味道。

    “昆明，”耳畔依稀传来低低的轻喊，“昆明……”

    昆明心里动了动，想张开眼睛，却又不敢迎上那双茶色的瞳眸。今晚，是否是两人关系的一个分水岭？过完今晚或许两人会分道扬镳，也或许会……

    “……昆明睡着了吗？”温柔的低唤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样低柔的声音，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未及张眼，他就觉得有两片温热的东西覆在自己嘴角。

    心脏猛地撞上胸腔，发出怦然声响。昆明呆住了，一时间竟不敢动作，维持着原来的姿态一动不动。

    “昆明，你真的睡着了吗？”吐气如兰，她近在咫尺。

    他一动不敢动，任面皮慢慢发烫，却只能硬着头皮装睡到底。

    “昆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同意，那么请张开眼睛来看着我，若你的答案是NO，那么请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她的声音好温柔，以至于，他都没有听清她在讲些什么。

    电影在此刻适时地响起一段缠绵的钢琴曲，昆明耳边听着这样的温言软语，一时间如梦似幻，心醉神迷。若是永远这样有多好……心里模糊地想着，宁愿再也不醒来。

    “昆明，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昆明霍然张眼，瞪着她。

    “呀，你这是——同意啦？”见他张眼，她欢喜中带着七分狡黠和三分情意。

    昆明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方才她……她在说什么？他没有听错？望着面前这张真实而温暖的笑脸，他的脸轰然发烧。自己刚才——居然……居然就这么没出息地醉在了温柔乡里。

    居然……居然连那么重的阴谋气息都嗅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