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暮云又开始唱歌。</p>
声音婉转动听。</p>
“郎啊郎，妾追郎，郎啊你在何方…”</p>
她在天台的边缘晃来晃去，看着极其危险。</p>
周围一片骚动，有人报警，有人在下面喊。</p>
“跳不跳啊？等着回去睡觉呢！”</p>
“就是，手机都快没电了。”</p>
“跳啊…”</p>
朝离闭了闭眼，脸色煞白。</p>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p>
“妈，你记错了，爸爸让我接你回家。”</p>
“是吗？”</p>
朝暮云停下歌唱，歪头疑惑。</p>
“对，”</p>
朝离点头，慢慢又往前移动了两步，伸出手。</p>
“你跟我回家，爸爸在家里等着我们。”</p>
他其实从出生到现在，压根对那位“爸爸”一无所有。</p>
不管是名字还是照片，统统没有见过。</p>
却不妨碍在妈妈发病的时候，搬出那位莫须有的“爸爸。”</p>
毕竟，他是妈妈的“良药。”</p>
果然。</p>
朝暮云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p>
她看着朝离伸向她的手，慢慢握了上去。</p>
朝离一把攥紧，猛地将妈妈往后一拉。</p>
两人摔倒在地。</p>
吴阿姨赶紧扶起朝暮云，朝离也在好心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来。</p>
他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p>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家门。</p>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也意兴阑珊的散了。</p>
“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给夫人洗漱，这淋了一身的雨，当心感冒。”</p>
吴阿姨是真心实意的担忧。</p>
来这个家好几年了，朝离好相处，对她也大方。夫人只要不发病也不难照顾，一旦发病…</p>
她抿唇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年。</p>
发病了，也只折腾她儿子…</p>
今晚怕是…</p>
吴阿姨无声地叹口气，赶紧走了。</p>
朝离头晕目眩，喉咙像冒火一样，薄薄的眼皮似乎有千斤的重量。</p>
他努力撑着，才没睡过去。</p>
“你爸呢？”</p>
朝暮云黑沉沉地眼珠盯着朝离。</p>
飘逸的长裙已经淋湿，飞不起来。</p>
及腰的长发也湿淋淋的胡乱披散。</p>
朝离捡起沙发上的一件针织外套，裹在他妈的身上。</p>
“妈，你先穿…”</p>
“啪！”</p>
右脸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耳光。</p>
朝暮云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朝离的脸颊迅速红肿。</p>
他却连表情都没变，坚持把衣服给他妈妈穿好。</p>
“啪！”</p>
又是一巴掌。</p>
女人面庞扭曲，仿佛厉鬼。</p>
“我想起来，你爸爸根本就死了，你骗我！”</p>
朝离不说话，抿唇沉默。</p>
“啪！”</p>
又是一巴掌。</p>
“还有你！你是不是同性恋？”</p>
一滴血从朝离的嘴角渗出，他抽出一张纸巾擦去。</p>
不能弄衣服上，万一被傅云野看见怎么办？</p>
“啪！”</p>
朝暮云声嘶力竭，</p>
“说！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p>
朝离两边脸颊红肿通红，本来白皙细腻的肌肤惨不忍睹。</p>
他却仍旧沉默，一动不动。</p>
朝暮云似乎陷入了癫狂状态，左右开弓，一巴掌接一巴掌。</p>
躲在旁边偷看的吴阿姨心疼地捂着嘴哭。</p>
可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让夫人发泄完，她是不会好好吃药睡觉的。</p>
不知道打了多久，朝暮云终于停了下来。</p>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癫狂的眸子渐渐平静。</p>
“吴阿姨，”</p>
朝离嗓子也哑了，他低声喊。</p>
“哎，我在。”</p>
吴阿姨慌忙擦了一把眼泪，小跑着出来，把朝暮云扶进了浴室。</p>
朝离抬了抬僵硬的腿，进了卧室。</p>
他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p>
脱下傅云野的外套，就那么湿淋淋地抱在了怀里。</p>
上面，似乎还有那个人清淡的薄荷味。</p>
朝离脸颊红肿，指痕交错。</p>
他昏昏沉沉地想，</p>
明天要怎么见傅云野？</p>
怎么跟他解释呢？</p>
手机上，还躺着那条没回的微信。</p>
朝离打字，很慢很慢，</p>
“我很想你。”</p>
傅云野，我很想你，我很…累。</p>
手指徘徊良久，最终删除。</p>
“到家了，晚安。”</p>
暗灭手机，朝离几乎立刻陷入了沉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