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忘

    天黑了，黑灵宫中的蜡烛将昏聩的空间照亮。一道身影站在殿中，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殿中的地板沉了下去。

    又是黑漆漆的空间，湿热中混着腐朽的味道和粗重的呼吸声，沉重而紧张始终环绕着他。一道墙壁将他阻住，他顿了顿，将手掏入墙中，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从入怀中。耳朵动了动，似是轻微的脚步声，他闪入黑色中。脚步声在墙壁前止住了。

    “绝。”脚步的主人开口，被叫者的心微微一怔，“我看到你了。”

    “妖王大人。”绝定了定神才开口，走出阴影，停住，心中有恐惧一闪而过。“属下知错。”

    “何错？”妖王不动声色。

    “属下偷了凝神符。”绝面色僵硬。

    “能够修复元神的唯有凝神符，放眼六界，凝神符也只有这一张。”妖王的语气十分诡异，“哼，大护法对偷盗之事向来不屑，能让你来偷灵符的，可是那只狐狸精？”

    “是。”人赃俱获，绝不能不承认。

    “哼……”妖王哼笑着，“她跟阿岱很像，或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么？”

    “……是……”绝面色微微触动。

    “妖界难得能有情种，既然有了，本王便成全你。”妖王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她的存在，本王会告知妖族。既然阿岱无缘与你同生共死，那照香便替阿岱完成未了的心愿。”他踱步走进密室。

    绝的太阳穴突突的动了几下，他知道妖王的想干什么，却不能改变妖王的决定。

    照香碎裂的元神慢慢的收拢，白色的光芒中暗藏着金黄。绝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凝视着她的元神。

    终于，元神注入她的身体，一道符咒掩住她的脸，安抚想要溜出的元神。

    “阿岱。”绝握住她的手，如获珍宝的贴在脸颊上，凝视着她，“我的阿岱，你终于不会离开我了……那些狗天神……永远都不能将你我分开……”

    他想起那年冬天，鹅毛大雪将黑夜中的妖界洗的一片洁白。他站在广袤的雪地里，她从天而降，一身洁白，含笑而至。她本就是雪神，天地间最无瑕洁净的神女。

    他挽着她的手行走在雪地中，突然，一道紫光穿过她的胸口，梅花般的血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满院的积雪融化成水，沾湿了她素白的裙角。

    神，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神说：“偷神籍者，天诛地灭。”

    他抱住她，她拿出神籍，手上沾着血色。她的微笑，恍惚就是整个世界。她说：“唯有神籍……才能摆脱妖王控制……我们永不为敌……”

    她带着满目的憧憬离开，元神四散消亡。他扬手烧毁神籍，与神永生永世为敌，苦练法力，入妖殿，成为护法。他终于报了仇，却在无限的思念中度过了几百年的寂寞春秋。直到那天，他看到了照香，恍惚间，看到了阿岱的影子。

    他拿起照香的手，细心的为他挑去指甲中的泥土。神族的泥土，也让他感到反胃。那双手微微的动了动，他抬眼看她，灵符一起一伏，被她的呼吸吹拂着。

    元神已定，灵符进入她的体内，他等着她苏醒。一声微乎其微的喷嚏，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这是一个陌生的空间。他是谁，这又是哪里。她“砰”的坐了起来，撞到他的胸口的铠甲，她龇牙咧嘴的摸了摸额头，斜楞着眼：“你谁啊！”

    “我是绝。”他说，墨色的眼睛虽深沉，却不凛冽，“我是你的挚爱，你也是我的挚爱。”

    “挚爱？”她一脸的困惑。

    使用聚神符复生的生灵，忘却前尘。“是相公？”她问。

    他僵住了，思忖要不要接受这个称呼。阿岱若是还活着，便是他的妻子。半响，他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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