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119 别
沉默良久，燕回终于低低地道：“拿下。”
罗裳身子猛然一怔，既然是微微的颤抖，忽然就记起潋滟说的，燕回并非是她的良人，为何只有自己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呢？
贾云等人得了命令快速地向前冲去，慕容荒提起长剑护在身前，直到此刻，罗裳反而觉得轻松了起来，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道：“阿回，别了。”
旋即转身跳下了万丈深渊，风雪中那一袭水红色长袍就如同风中的彩蝶，飘然而落。慕容荒大惊，伸手去拉，只是他的手指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衣衫，几乎没有多想，他随着她纵身跳入了万丈深渊中……
闭上眼的刹那，罗裳没有听到燕回唤她，而久久回荡在耳畔的却是他身后一众将领的高呼：“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江山呵江山。
此时，已经重过了一切，他，再也不是当日奋不顾身同她一起跳崖的燕回，如今，他是这座江山的主人，他有他的不得已。
数月前，燕回是一个冷静内敛的翩翩公子哥，罗裳记得，那个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一切，就像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时，他正同兰贵妃在无竹居里幽会，那时候的她单纯的像未经人事的少女，只记得当时的窘迫，恨不得立刻逃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渐渐有了交集，原本就是相互利用，最后却远走越近。
往事有多远？是不是只有从崖顶到崖底的距离？
倘若时光倒流，罗裳一定会去学游泳，没想到来这里短短数月，连上大婚那日已经是第三次落水了。她只觉得喉头发紧，风雪割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这次与上次不同，上回因着燕回的庇护，终究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及眼睛，但到底还能视物，可是这次是慕容荒，她既怕又羞，始终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慕容荒一向是寡言之人，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仔细地护住，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再之后便是周身彻骨的冰冷，罗裳的脑袋晕晕沉沉，一口接一口地灌着冰水，呛得喉咙都疼。再后来，她便不省人事。
醒来时，正躺在一堆干草上，模糊的视线里是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慕容荒，他的银色假面在火光中变成了金黄。他静静地坐在火堆旁，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正用树枝挑拨着火堆，使火烧的更旺一些。
罗裳试着动了动身子，还好，只是有些疼，还不至于不能动。
“你醒了？”慕容荒抬眼，神色依旧平和。
罗裳试着坐起来一些：“这是哪里？”
“一间破庙。”慕容荒淡淡地道，“我们顺着河流漂到了西姜边境。”
“西姜边境？”罗裳吃惊，原来他们已经离帝都那么远了，神色黯然了一些，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既是西姜边境，那你应该很熟悉吧？”
慕容荒没有作答，眼神定定地瞧着火堆，罗裳干笑了一声，又干笑一声，慕容荒瞧她一眼，知她尴尬，便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罗裳也知他不愿多说，又转移话题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慕容荒微微皱了皱眉，忽地咧嘴一笑，又有些自嘲地叹息了一声，罗裳见他一时如此丰富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加深了眼中的疑惑，以求解答。
慕容荒继续挑着火堆，在里面扒拉了一会，滚出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用棍子敲了敲，又轻轻一挑，那黑乎乎的东西准确地落在罗裳脚边。
“这里没什么东西能果腹，这几日越发的冷，河水结了冰，鱼也抓不到，只能烤些地瓜来吃。”
“无……无妨。”罗裳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地瓜，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盯着地瓜瞧了半晌，忽听得慕容荒开了口：“公主想听故事吗？”
“你说。”
“两年前，慕容荒还只是军中的一名小将，却深得皇上器重，原因可能是因为我的哥哥慕容启，但不管怎样，男儿志得意满总是羡煞许多人的。尤其是……别有用心之人。”慕容荒说着，抬眼瞧了一眼罗裳，又继续扒拉着火堆，“一次，班师回朝后，我奉旨去御书房，途径御花园，遇见了皇上的宠妃莲妃，那时候慕容荒的脸上还没有这一块烙铁。”
罗裳闻言，又细细瞧了一眼慕容荒脸上的假面，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自那次一见之后，莲妃便日日遣人送来拜帖，邀我同游赏花。慕容荒虽是一介武夫，但君臣之道还是知晓的，于是便不厌其烦地回绝，哪晓得莲妃并不死心，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后来东窗事发，皇上震怒，慕容荒清清白白，却也敌不过人言可畏，皇上下令处死了莲妃，一并连着慕容荒也难逃一死。”
说到此处，慕容荒望向了罗裳，讪笑一声：“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罗裳急的跳脚，她哪里知道什么，此时再隐瞒下去也无甚意义，她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其实自成婚那日落水，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且说下去吧。”
慕容荒半信半疑地瞧着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是你在皇上面前求的情，让慕容荒免了一死。”
慕容荒对罗裳如何求情的说的轻描淡写，见她应声，又接着说：“皇上开了恩，虽免我一死，但自此之后，慕容荒的脸上便一直戴着这个烙铁，以假面示人，即使在战场上，它也不曾脱下来过。”
“后来，我便对自己说，慕容荒的这条命是公主所救，即使效力朝廷，那人也当是公主你。一开始我以为皇上将你嫁于燕回只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你始终是皇家的人，所以慕容荒也定当守护这片江山，直到城战那日，你出现在城楼上，我看到你的眼中是惊恐，是绝望，我便知道你早已不是皇家的人，所以，我会跟着你的选择走，这才有了当日慕容荒的不战而降。”
罗裳沉吟了片刻，终于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回想了一遍慕容荒的话，觉得漏掉了点什么，于是问道：“你说……别有用心之人，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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