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第一轮抽签后，场内立刻展开了阵势。段菲的对手是一位高一的新生，虽然对方看起来高大威武，却在几个回合后让她找到了弱点——他的下盘不稳。
招数在瞬间击出，段菲利用身形小巧的优势，直攻他下盘，终于让对方倒地，然后她立刻跃起拱腿压住他的背，锁住其手，将他压制得不得动弹。
这第一轮淘汰赛，她赢了！
她真的打赢了耶！下了场，段菲仍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不能回神。
“小妹！”候场区的后门边，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嗯？”段菲脚步轻快地穿过人群，“你怎么来了？”
“出了点事。”韩莫的脸色有别于以往的悠然，俊挺的脸上透着丝丝隐忧，“跟我来一下。”
“现在？可是我正在比赛啊！”她被韩莫拉出候场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怎么了？”
“菲菲，今天的比赛不要参加了！”他沉沉地开口。
“为什么？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刚才赢了第一场耶！”她急切地抗议，“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来看我比赛，又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难道是寒刃流那小子叫你来的？”
“菲菲！”他加重语气，“你刚才的表现我都看见了，非常好！但是，不光是我一个人看到——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谁？看到就看到啊！那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要在大家面前展现我的实力……”剩下的雄心壮志被段菲吞到了肚子里，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美丽端庄的妇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妈……妈？！”她结巴着嚅动双唇，脑袋中炸响一片，手脚都暂时失去了知觉。如果说父亲段锋正是她武术道路上一道阻碍的话，那她母亲就是放置这阻碍的人。
比她父亲厉害百倍，手段高明千倍的母亲回国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得到？
“菲菲！”高贵的妇人停在她面前，“想不想现在就跟我回澳洲呢？”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语调也平缓，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羡慕她有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母亲。但段菲了解自己的母亲。
不！她不要去澳洲过那种没有自由的日子。脚和手在此时恢复了知觉，她一个旋身，毫不犹豫地朝后跑，蹬蹬几下跑出了体育馆大门。
“小妹……”韩莫表露出十分的同情。
“呵呵……”段母笑颜如花，“菲菲这孩子，越来越像惊弓之鸟了呢！小莫你说是吗？呵呵……”
“是啊，是啊！”帅意非凡的优雅帅哥汗流浃背地点头。
“来，小莫，舅母好久没见你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叙旧！”笑意一个刹车，段菲的母亲袁柯不等这位能力高人一等的理事回答，便径自踩着有节奏的步子，走在他的前面。
不要！她不要回澳洲！她不要放弃她美好的梦想！她不要失去自由！
段菲脚下生风，顷刻间便跑出了校门。怎么办？比赛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逃跑吗，像以往的每次一样，远远地逃离母亲的视线吗？还是干脆出绝招——诈死得了？
可是，母亲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回国呢？还这么凑巧选今天这个日子出现，这摆明了是有人通风报信啊！
叛徒是谁？
段菲无意间抬头，竟看到了那个心头冒起的答案人物——寒刃流！离她不远处的道路上，他拦了一辆的士正要离开。仇家在前，她拔腿就追，一把拉开刚关上的车门，一闪身坐了进去。
“你……”寒刃流的面色并不比段菲好多少，只可惜她现在怒火中烧，根本没注意这些。
“开车！”段菲拍拍司机的椅背。
“去哪，两位？”司机调子平缓。
“新林医院！”
“殡仪馆！”两人同时回答。
司机的面色明显僵硬起来，一个要去医院，一个去殡仪馆？今天的客人好奇怪呢！
“你要去医院？”去医院装病一下也行啊，而且可以把她母亲突然出现的事好好向他问个清楚！段菲瞬间改变了自己诈死的计策，“司机，我们去医院！”
“好！”重要的不是客人要去哪，重要的是客人的意见是否一致！既然意见一致，司机当然在下一秒启动车子。
“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要问你这个叛徒做过什么事啊！明明说好再商量再讨论的，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出卖我？”他火她更火，一个用力揪住面前美少年的衣领，眼中喷出的火苗差点烧了他俊挺的鼻子。
“你无理取闹也有个底限！我什么时候做过出卖你的事了！”她竟然大胆到揪他衣领．刃流不加思考就抓住她的手腕，“放手！”
“不放！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别想我会放过你！”她伸腿压住他，一个挺身翻上他的腿，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用手臂压住他的胸口。
“下来！”修养极好的他此刻只想伸手拍死她！竟然就这样坐到了一个男生的身上，她不懂脸红为何物吗？
“不！说，为什么要向我妈通风报信？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武术联赛的初赛吗？你昨天明明说好要再商量的！”她毕竟有些武术根基，一时三刻寒刃流丝毫甩不开她。
“莫名其妙，我根本从来都没见过你妈，怎么可能通风报信！”
“你……你可以向我爸通风报信啊！我爸知道我妈不也知道了吗？”回国的是母亲而并非父亲她其实也觉得有些蹊跷，但是……
车的后座，两人陷入僵局。司机大哥清清嗓子，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两位客人，可以麻烦忍耐一下吗？前面有交警，你们这种姿势很容易被拦车的！不如，我不送你们去医院，直接开去最近的宾馆，你们说好不好？”开车生活枯燥，有时遇上这样的客人也可以调剂一下心情。不错，不错！
“闭嘴，开你的车！”两人异口同声。
寒刃流率先松了手，“快下去，我对你没一点兴趣！”
“你以为我对你会有兴趣吗？”她瞄了一眼即将到达的路口，果然有交警，她并不想成为第一个因为行为不正而被拦下的乘客，所以一个反身，坐回了座位。
“我没有和你父亲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麻烦你以后做事前动一下脑子！”他整整衣服，按下怒气，“还有，你可以下车了，我在赶时间！”
“谁信你！”她气呼呼地扭头。
“随便你信不信，现在请你下车，我说过我在赶时间，我有事要办！”他拍拍司机的座背，“司机，停车，这位小姐要下车！”
“嘎！”车子听话地靠边停了，司机回头，一张笑眯眯的脸，“年轻人，不用麻烦了，你要去的医院到了！”
“见鬼！”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付了钱立刻推门下车。
等段菲推开另一边门下车的时候，发现寒刃流已不见踪影。
“见鬼？我才真是见鬼了呢！”新林医院？奇怪，他这么急匆匆地来医院干吗呢？而且，刚才因为太生气所以没注意，小气的帅哥今天居然打的耶！
这么急赶来医院什么事呢？段菲看着人进人出的医院大门，转转眼珠也踏上了台阶。
大学部理事室
“呵呵，这里环境越来越好了，比我离开的时候好很多！”袁柯放下精致的手袋，踏着小高跟在理事室内欣赏。
“舅母，说笑了，呵呵……”平日温馨的办公室怎么突然感觉阴风阵阵呢？
“你最近不错啊！工作生活皆乐趣多多，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当绯闻男主角的实力呢Ｇ呵呵……”袁柯在他的理事皮椅上坐下，葱白的十指交握在腿上，意有所指地定眼看他。
温度骤降二十度，西北风吹起来了，雨雪欲来＋莫顿时从发梢冻到脚尖。
“呵呵，舅母，其实我一直很兢业地在这个位置管理大学部，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他正极力做着垂死的挣扎。
“废话我可没时间听！”袁柯的厉害在于无论她身处世界上的哪一个国家，都有办法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我只想清楚地知道你、菲菲还有寒刃流之间的关系！”
“舅母，我和菲菲是表兄妹啊，这几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助她成长学习！”韩莫一副掏心掏肺的忠义表情，“为了她，我牺牲了多少……”
“表演到此结束！”袁柯双手往办公桌上一拍，表情敛起，“我要清楚地知道每一个细节、真相！”
“舅、舅母……”
新林医院
三楼走廊上，一个有些颤抖的身体正默默地靠着墙壁。完美的俊颜上没有沉稳没有傲气没有非凡的智慧光彩，有的只是无止尽的忧心，还有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真实。
时间走得很慢，他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不知等了多久，对面的门终于开了。他仿佛一下从另一个世界跳了回来，二十岁的真实年龄再次被掩藏。
“医生！”他迎了上去，“怎么样？”
年过半百的老医生取下口罩，语气沉重：“暂时稳定了。病人的病情其实已经很严重，现在靠药物和化疗来撑始终不是办法，上次和你说的事再考虑看看！”
“我知道了。”他低低地叹气。
护士推着病床上仍在昏迷的人出来，寒刃流举步维艰地跟了几步，在医生护士以及病床上的人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他在再度陷入寂静的走廊上缓缓坐下。
寒刃流？段菲从走廊另一头的角落安静地探着视线。现在在她眼前的寒刃流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寒刃流。
他将那绚丽的脸孔深深而憔悴地埋在双膝间，她甚至可以看到他拢住双腿的手臂是颤抖的。他为了谁而卸去他冰冷完美的外表，谁让一个素来冷静的天才美少年变得如此怯弱？
一瓶温热的饮料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指，寒刃流抬头，面前站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
“哥哥，喝牛奶！”小男孩直直地望着他。男孩的眼睛透明而晶亮，里面看不到一点忧愁。
“谢谢，乖！”他接过牛奶，勉强扯动嘴角。
“不用谢我，是姐姐让我拿来的啊！”男孩任务完成，松了口气。
“姐姐？”他心头一悸。
“姐姐好凶哦，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用她的拳头揍我的小屁股……”男孩忙着诉苦。
“……”这种脱线的做事方法除了她还会有谁？
是段菲。
一定是跟在后面的她在看到他的情形后才让面前这个男孩来送饮料的，没有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是怕他会尴尬吗？
虽然她做事的方法他不苟同，但她的出发点却是考虑到了他。
她在关心他？他的心头竟意外地划过一阵暖流，是因为情绪的低落吧，他一直刻意冰冷的内心最近……好像在改变。“姐姐人呢？”如果见她，他是否会获得一些力量？
“她说，她还有重要的事做，今天和你、的、账就先算了……”小男孩背得好辛苦，“哥哥，我可以走了吗？姐姐刚刚给了我蛋糕，我想去吃！”他用短短的手展示他的战利品。
“去吧！”送走男孩，他开始觉得好笑。他几乎想象得到刚才段菲拉住这个男孩一句一句威胁加利诱的情形，换作别的女孩看到他这种样子，早直截了当自己凑上来了，而这个女孩却……她考虑到了他的尊严？
只是，就算她意外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
他早明白自己的路是一早就被定下的，没有选择，没有后退，没有援手，只能一个人去面对，然后以坚强无比的心继续走下去！
段宅
“你最近心情不错啊！”一间窄小闷热、只有一扇小小窗户的阁楼，此刻的段菲和韩莫却将它视为地球的最后一块乐土。虽然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音乐，甚至没有椅子，但他们仍乐陶陶地坐在地板上吃着解渴的西瓜。
“哈哈，你也感觉到啦！”初赛那天，真是虚惊一场。原本以为她老妈是来阻止她参加武术比赛的，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苑文近来接二连三的绯闻闹剧。事情的原委是袁柯在欧洲度假期间在网络上意外地看到了苑文学府的校园版内容，里面惊爆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和高中部新任的实习老师还有大学部俊美理事之间的三角恋情，让她再无心思安逸地度假。又碰巧联系不上远在澳洲的爱人老公，所以干脆直接买了机票飞回国，直捣苑文问清事件原委。
而她那天之所以在校门口看到寒刃流也是因为校方在重视起这则流言后，特意找他去问清情况的。
原来真的是所有的巧事凑到了一块！
“原来以为是山穷水尽，哪知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段菲喷着瓜子嚷嚷。
“轻点，你别以为舅母不敢进这又脏又窄又热的阁楼就听不见你讲什么！搞不好她现在正在门外偷听呢！”那天真是苦了他了，他又怎么会知道舅舅请来寒刃流补课的一事是临时决定，连舅母大人都未曾得知！
“你怎么不赞扬一下我，我刚才那两句话应用得不错吧！”段菲沾沾自喜。
“那个应该连白痴都会好不好！”小妹真是不知谦虚，“不过，我得承认一点，最近你运气是很好！舅母没有阻止你参加比赛，而代你抽签的人竟抽到了那支可以自动升级入第三轮淘汰赛的签，让你有时间可以赶回比赛，之后的对手又是那么弱的家伙……怎么说呢，小妹！你可以最后胜出取得第二名估计是本市即将发生大灾难的征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她甩下瓜皮展示自己的拳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哦！要不要试试？”
“小妹，我错……”
“哼，求饶挺快啊Ｃ吧，看在你诚恳的分上，给你个任务！你答应的话我就放过你！”
“小妹……”看到她笑容中的奸诈，他额上滑下三道黑线，“不会是……帮你驱逐你的妈妈，我的舅母大人吧？”
“中！”母亲回国后一周都没有走人的打算，他们连说个话都要找这种地方才能避开她，这日子叫她怎么过！
而且，现在她并没有阻止她比赛是因为寒刃流那个小子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在她老妈面前帮她说话，说她最近的功课有进步！
但万一哪天她一个更年期病症发作又不许她比赛了呢？毕竟当初指挥父亲阻止她习武的幕后黑手是她呀！
万事要眼光长远，这样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总之，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她重新坐下，拿起另一块西瓜啃，“我相信，凭你那头脑，一定能制定出一套‘不着痕迹驱逐我妈计划’……”
言语无须多，段菲用崇拜清澈的眼神以十二万分敬仰的心情默默地注视着已无资格说不的可怜的韩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