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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别时茫茫江尽月(10)

    平日里,仲康待自己不薄,如今,他受酷刑被打成这样,莫说是沈眉弯了,就是林初阳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眉弯顾不得那些腥臭味儿,红着眼珠子跑到仲康跟前,轻声叫他:“康公公…”

    床第间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沈眉弯只好再叫。

    叫了半天,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沈眉弯只好看向林初阳,求助于他。

    林初阳不愧是杏林妙手,早就打开了药箱,人已然坐在床边替仲康把脉了。

    沈眉弯只觉得心疼不已,像仲康这样照顾自己的人,在这宫里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不管他是不是受了雒天衡的托付,可他对自己的照顾却是真实的。

    看着林初阳紧皱的眉头,“他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初阳一直把着脉,片刻才回她:“伤势过重,只剩下一口气。”

    沈眉弯自然是焦急万分,“有救吗?”

    “我尽是一试,至于救活救不活,全看天意…”林初阳说话间,已然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细细长长的银针。

    沈眉弯自然明白他这是要给仲康施针,急忙退到一旁,替林初阳把人扶住。

    仲康伤势太过严重,无奈之下,林初阳只好拿剪子剪了他的衣裳,揭开那一层被血浸透的衣料后,才发现,仲康身上的伤口早已腐烂。

    “雒天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沈眉弯气得眼泪在眼眶眶里打转。

    林初阳摇头叹息,“伤成这样,难怪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若不是病得严重,只怕雒天佑不会同意我替他医治的。”

    “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连禽兽都不如!”沈眉弯虽然气,却也没有办法,如今这情形,若不是自己对雒天佑还有利用价值,只怕早就是一堆黄土了。

    林初阳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仲康的穴道,以细长的银针扎下去,轻轻转动,忙活了大半天儿,仲康才缓缓张开眼睛。

    看到沈眉弯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便又暗下去,龟裂的嘴唇颤抖着,却听不到她说什么。

    沈眉弯急忙给他喂了一些水,干涸的唇恢复一点点血色,却还是青灰的吓人。

    “康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仲康似乎已经不能说话,声带仿佛也受了损伤,指着沈眉弯背后,“救…救…”

    “救…皇上…”

    不过是最简单的几个字,却已然耗尽了他的精气神儿,没等沈眉弯再问出一个字来,他便又一次晕死过去。

    “救皇上…”

    “救皇上…”

    沈眉弯不停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康仅仅到底想说什么?”

    “他指的那个方向是哪里?是不是皇上就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了…”林初阳不理会发呆的沈眉弯,专心救人。

    这位仲康仅仅虽然和自己素来没有什么来往,但他对夏紫嫣却是极好的,念在这一片情份上,他愿意出手救他。

    将仲康安顿好以后,已经是二更天了,她和林初阳在正阳殿的花圃前告别,“初阳,一路之上小心。”

    “保重…”

    “保重…”

    此去经年,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夏紫嫣,若我这一去不回,你要好好活着。

    沈眉弯想起来今夜雒天佑还会到永和宫来,便急匆匆告别了林初阳,一溜小跑溜回了永和宫。

    到永和宫的时候,宫里头只有零星几个房间亮着灯,看着自己的主卧里亮着灯,心便稍稍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雒天佑应该还没有过来。

    进了屋,重新梳妆打扮,等待雒天佑的到来。

    雒天佑这会儿正在夏如媚身边儿陪着。

    他本想去永和宫把沈眉弯带到老头子跟前的,却不想,还不曾出门儿,便有人来报,说侧王妃身体不适。

    他本想让太医过去瞧瞧就是了,自己去永和宫办正事,却不想,刚准备过去的时候,巧喜竟然哭着跑了过来。

    “殿下,我们家小姐不好了,太医说,可能要滑胎…”

    雒天佑一听,也不去永和宫了,直接奔着夏如媚的房间就跑过去了,“怎么回事?太医不是来了么?”

    巧喜一边儿哭一,一边跟着跑,“太医在,可是太医一直在摇头,小姐她还…”

    “还怎么样?”雒天佑听的焦心。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怎么能不着急?

    “小姐她…她流了好多的血…”巧喜说到最后,就哭了起来。

    雒天佑听完,更是越发焦急起来,“太医怎么说?”

    “太医还在瞧着,用参片吊住了小姐的精气神儿,说不行的话,可能会流/产…”

    巧喜还在说,雒天佑早就跑的不见人影儿了,连跟班的四喜也不见人影了。

    来到夏如媚的房门前时,只见围了好大一帮子奴才,一个个畏畏缩缩站在门前伺侯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停的有人从里屋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

    这帮下人们平时近不到主子跟前照顾,这会儿一个个生怕得罪了主子,便一个个站在门外,暗暗替主子祈祷,若是主子不好,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帮下人。

    “殿下,您不能进去…”

    雒天佑马不停蹄直往门里面冲,几个年纪大的老妈子连拉带拽才把他拉住,“女人的产房,男人不能进,进去会不吉利的…”

    “太医呢?”进不去的雒天佑只有在门外大喊大叫。

    话音才落,不大会儿便有个人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跪在雒天佑跟前,“殿下,回殿下,侧王妃的胎总算是保住了…”

    一帮人立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真的?”雒天佑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那个年轻的太医。

    太医拭了拭额际的汗,“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侧王妃和胎儿有惊无险,已经度过危险了。”

    雒天佑原本焦急的脸庞顿时平静下来,看着围在门前的一大帮奴才,“都下去吧…”

    众人很快便散开来,屋子里还弥漫着血腥气息,雒天佑迈步走了进去。

    巧喜帮他掀了帘子,摇曳的珠帘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面如白纸的夏如媚躺在床上,秀发蓬松,唇无血色,一双秀丽的眸子此时正紧紧闭着。

    她似乎极累极倦,连睡觉都皱着眉。

    她睡的极是不安静,听到珠帘响动的声音,虚弱的抬起眼睛,却见是雒天佑,两只眼睛登时就红了起来,两行泪珠儿滚下来,叫人好不心疼。

    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如今夏如媚还大着肚子,刚刚还差点流/产。

    雒天佑又不是冷血的人,看到夏如媚这副模样,急忙过来,握住她的手,“如媚,你受苦了…”

    夏如媚两眼含着泪,听雒天佑这么一说,眼泪珠子成串的掉下来。

    “天佑…”

    “好端端的,怎么会差点滑胎呢?”雒天佑不禁出声相问。

    夏如媚想了想,才道:“如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经过妹妹园子前的拱门时,无缘无故就摔了一跤。”

    “起先,我也没当回事,便没有惊动大家。”

    雒天佑沉下脸来,“惊动大家怕什么,你总是这样,不喜欢麻烦别人,可若是你真的流/产了,你叫我情何以堪?”

    “如媚,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重视它,有多看重它,若它是个男孩,将来这天厉国的江山都会是它的,你怎么能因为怕麻烦大家,就什么都不说呢!”

    “不管怎么样,以后不允许你一个人出去!”

    他这样百般呵护,夏如媚又怎么会不满心欢喜,先前所受的苦仿若一直子都没了,望着雒天佑,“那我要是要你陪我出去呢?”

    “那我就天天陪着你出去去动!”雒天佑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夏如媚抬眸凝视他,“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么?”

    “我说过的话,几时有假?”雒天佑握紧她的手,信誓旦旦。

    夏如媚把脸埋在雒天佑怀里,深吸一口气,“殿下,其实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如媚…”

    雒天佑眉毛挑起来,“怎么?”

    夏如媚在雒天佑怀里仰起脸来,望着他,“天佑,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妹妹了,如今又怀着孩子,天气又热,不免烦躁心乱。”

    “如媚在宫里就只有妹妹这么一个亲人,便想着趁着日头小一些的时候去瞧瞧她,两姐妹也好说些体己话儿。”

    “于是,我就带着巧喜一起朝着永和宫去了。”

    听到“永和宫”三个字的时候,雒天佑的眉心拢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这阵子谁也不准去永和宫的吗?”

    “你为什么要去?”

    原本温柔的面庞突然罩上寒霜,连怀抱也变得僵直,冷冷的看着怀中苍白的女子。

    听他说出这话,夏如媚自己也是一惊,可她并不慌张,泪眼汪汪的望着雒天佑,“天佑,你只知道你的规矩,哪里知道人家怀孕的辛苦?”

    “我想吃家乡的风味小菜,吩咐厨子做的,根本就狗屁不是,吃得我吐了一整天。”

    “我想喝三妹泡的家乡茶,便叫这仪德殿里的宫人泡来喝,可是我喝了,结果拉了两天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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