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葬海无涯 【萧以铮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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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都是一些下人,凭什么可以狗仗人势?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海域最尊贵的女人,让你们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溟川湖畔,一身素衣的阿柳在打水漂,她柳眉纠结,一副极其恼怒的样子。.
我轻笑一声,海域最尊贵的女人,那岂不是帝后吗?她倒是胆子大。
此时,无涯青花正开得好,蓝色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拂动。
“成为现任帝后,姑娘恐怕是没机会了,下一任帝后的位置倒是空缺着。”我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走到她的面前。
她诧异地望着我的青铜面具,似乎被我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着了,她蓦地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是……”
“卿未宸。”我觉得,只有说这个名字才是最安全的,可以省去我许多麻烦,毕竟见过卿未宸的人比较少,少招惹他人非议。
“你就是昨日送我珠子的人?”阿柳诧异地望着我。
“正是。”
阿柳带着盈盈的笑意,连忙行礼道:“公子未宸,奴婢失言了。”当时,阿柳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会冷言冷语。
“不妨事,”当时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调侃了她一句,“倘若我把你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你可愿嫁给我?”
我本以为她会呆住,亦或者是感激涕零,慌忙谢恩,可她都没有。我喜欢的姑娘总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有胆量和我打趣,“那就看公子未宸能否胜过公子以铮,成功登上帝君喽!”
我哑然失笑,为什么这话听上去那么怪?
“不如这样,我把你送我的五颗穿血珠扔到水中,你帮我取上来,无论公子未宸今后能否企及帝位,无论是谁,我都嫁给他。”说罢,她二话不说,将手的穿血珠随手一扔,朝着我微微一笑。
那穿血珠在溟川之上先后留下四个涟漪,慢慢地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溟川。
我信了她这句话“无论是谁,我都嫁给他”一辈子,回首到今日,我的手中只有四颗穿血珠,可笑我现在死死攥住那四颗穿血珠,舍不下多年前说下的这句话。
如果她知道,当年为她跳下溟川的人不是卿未宸,而是萧以铮,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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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公子送了我五颗穿血珠,那么上柳就请公子吃冰糖葫芦,如何?”阿柳俏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兄弟似的存在,“公子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我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口味的?”
我深居宫中,很少有出宫的机会,即使出宫也是去王侯将相家参加宴席,对民间的小吃并不清楚。
“蜜枣冰糖葫芦,腰果冰糖葫芦,绿豆沙冰糖葫芦,核桃冰糖葫芦,海棠果糖葫芦,公子更中意哪个?”阿柳很是流利地背出了冰糖葫芦的种类。
“我都没有尝过,如何中意?”
“那就各一串,尝多了,就会发现自己到底中意哪一种了!”阿柳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几个铜板,对着卖冰糖葫芦的小哥儿说道,“小哥儿,蜜枣冰糖葫芦,腰果冰糖葫芦,绿豆沙冰糖葫芦,核桃冰糖葫芦,海棠果糖葫芦,各一串。”
我和阿柳边走边聊,大家兴致都很好。
“你在钦天监府邸当婢女也不容易,为了我一个旁人买五串糖葫芦,太破费了吧?我不过是图个新鲜。”我把其中三串冰糖葫芦交到阿柳的手上。
阿柳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冰糖葫芦,一脸兴高采烈,“什么叫‘太破费’?多多讨好未来帝君,也是为自己的前程着想。五串冰糖葫芦买下一个帝后的位置,太值得了!你说对吧?”
我调侃道:“贱卖帝后之位,亏你想得出来!要是这句话让父君听见了,他定然要恼火了。”
“怕什么,反正霍帝君不在,”阿柳指了指我手中的一串糖葫芦,“尝尝看这串。”
我咬了一口,皱眉道:“这个好酸啊……”
“海棠果当然酸了,你尝尝看这个,蜜枣冰糖的……甜吧?”
“嗯,好甜啊……”
“这个……核桃冰糖、腰果冰糖的香脆可口,绿豆冰糖味道甘凉。”
“的确味道很好。”
这时,某家的院子里的无涯青花出了墙,那无涯青花开得如此灿烂。
我随手摘了一支,递到阿柳的面前,阿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高兴着说道:“这花开得真好,公子真贴心。”
“当然贴心,一枝花就把阿柳姑娘卖给了我。”我盈盈说道。
“什么?才一枝花?我难道只值一枝花?”她佯装生气。
我随手又折了一支,“那就两枝花。”
她似乎觉得两枝花不能给她安全感,似乎不能使这承诺显得弥足珍贵,“没等到公子称帝,花就会枯萎,不如给我点现实的。公子腰间的白玉莲花玉玦倒是好看,可否送给上柳,就算是一个信物。”说罢,她指了指我腰间的玉佩。
我一怔,这才发现这个出身卑微的姑娘,胃口倒是不小。
“怎么,舍不得了?”
我并不是不舍得,而是这玉玦总共只有三块,是父君命公输墓雕刻的,分别送给了我、君问雪和卿未宸。如今公输墓已死,他的雕刻绝世。倘若有人看见一名小小的婢女,身上戴着玉雕大师亲手雕刻的玉器,难免会遭受非议。
我不得不承认,十五岁的自己,最怕的便是非议。很早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人言可畏”,我生怕那些宫人、名媛、官吏、子民的议论会导致我铸成千古恨。
我瞧见她脸上的笑容一收敛,神情中分明有几分失望,正色道:“既然公子是跟上柳开玩笑,那上柳就不奉陪了了。上柳只是一个婢女,没有开玩笑的资本。”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开,我感到心里一阵落寞,连忙拉住她的手,扯下自己腰间的玉玦,好端端地放到她的手上,郑重地对她说道:“阿柳姑娘,你好生收着,等到我称帝之后,你拿这玉玦,换帝后之位。”
那时候,我很天真,一直以为帝王是属于我的,君问雪和卿未宸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忽略了父君他心里一直有一面明镜。
————作者有话说————
表示,一个从“小”立志要当帝后的阿柳姑娘,和一个从“小”相信自己能成为帝君的公子以铮,用糖葫芦把自己贱卖,是不是有点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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