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还记得大学时张东帮你做的那些事吗?”苏浅浅轻声说,“帮你逃课,帮你追我,甚至在你试药期间每天去医院看你。”</p>
她的手指悬在控制按钮上方,“你说,如果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后悔交了你这个朋友?”</p>
顾寒川的瞳孔收缩。”别......伤害他。”</p>
“那就签字。”苏浅浅将文件和笔递到他勉强能动的右手边,“很简单,不是吗?”</p>
笔尖悬在纸上,顾寒川的手微微发抖。</p>
签下这个名字,意味着他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到了苏浅浅手里。</p>
但如果不签......</p>
屏幕上的黑衣人按下开关,张东的身体猛地弹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p>
“我签!”顾寒川几乎是喊出来的,“我签......放过他。”</p>
笔尖落在纸上,划出颤抖的痕迹。</p>
顾寒川三个字歪歪扭扭地躺在签名栏里,像一条垂死的虫。</p>
苏浅浅满意地收起文件,按下通讯器:“放了他。”</p>
然后转向顾寒川,轻轻抚摸他汗湿的额头,“你看,早这样多好。”</p>
顾寒川闭上眼,不愿再看她。</p>
他感到一根针头刺入手臂,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p>
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念头是:这大概就是结局了。</p>
当顾寒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p>
这个房间比之前的实验室舒适许多,更像一间病房。</p>
窗户外是虚假的风景画,但至少有了窗户的错觉。</p>
他的手腕上连着输液管,胸前贴着电极片,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p>
头部的血管瘤处传来隐隐的胀痛,提醒着他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p>
门开了,苏浅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p>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看起来纯洁无瑕,与昨晚的疯狂判若两人。</p>
“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带了粥。”</p>
顾寒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p>
苏浅浅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p>
“治疗很成功。”她说,“根据扫描结果,血管瘤已经缩小了15%。再经过几次治疗,应该就能完全消除风险。”</p>
她舀了一勺粥,递到顾寒川嘴边。</p>
“吃点东西吧,你需要体力。”</p>
顾寒川别过脸,拒绝她的喂食。</p>
苏浅浅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p>
“没关系,“她放下勺子,“等你饿了再吃。”</p>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控制台前,调出几张脑部扫描图。</p>
“看,“她指着屏幕上的影像,“这里的阴影就是血管瘤。你知道如果它破裂会怎样吗?”</p>
顾寒川依旧沉默。</p>
“你会先感到剧烈头痛,然后视线模糊,接着是肢体麻木。”</p>
苏浅浅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最后,当出血量达到临界点时,你会失去意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p>
她走回床边,俯身靠近顾寒川的脸。</p>
“而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她的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骨,“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离开我。”</p>
顾寒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p>
“因为我爱你。”苏浅浅的回答毫不犹豫,“也恨你。这两者并不矛盾。”</p>
她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解开顾寒川右手腕的束缚带。</p>
“给你一点自由。”她说,“但别想着逃跑。张东的安全取决于你的表现。”</p>
顾寒川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皮肤上留下一圈红痕。</p>
他没有试图起身,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逃出这个精心设计的牢笼。</p>
苏浅浅满意地点点头,走向门口。</p>
“休息吧。”她回头说,“明天开始正式治疗。这一次,你会全程保持清醒。”</p>
门关上后,顾寒川慢慢抬起右手,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p>
他曾以为最痛苦的是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现在才知道,清醒地面对这一切才是真正的折磨。</p>
窗外的虚假风景画显示着晴朗的蓝天和绿树,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p>
顾寒川盯着那片永远不会变化的“天空“,想起了真正的蓝天下的自由。</p>
那种自由,或许再也与他无缘了。</p>
治疗室的灯光刺得顾寒川眼睛发疼。</p>
第七天了。</p>
他被束缚在这张医疗床上已经七天。</p>
苏浅浅每天都会来,带着她那套精密的仪器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p>
她给他注射各种药物,用电流刺激他的神经,扫描他的大脑——美其名曰治疗,实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折磨。</p>
门锁发出“咔哒”轻响。</p>
顾寒川不用看也知道是谁。</p>
这些天,这间地下室只会有一个人来访。</p>
“今天感觉怎么样?”</p>
苏浅浅的声音比往日轻柔,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响却依然清脆。</p>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绸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顾寒川大学毕业那年,在酒吧喝多了,和人起冲突,她帮他挡啤酒瓶的时候留下的。</p>
顾寒川移开视线,拒绝回答。</p>
这是他这些天唯一的武器——沉默。</p>
苏浅浅不以为意,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床头,开始准备注射器。</p>
玻璃安瓿被掰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p>
“血管瘤又缩小了3%。”她一边抽取药液一边说,语气像是谈论天气,“照这个进度,再有两周就能完全消除风险。”</p>
针头刺入静脉时,顾寒川的肌肉本能地绷紧。</p>
药物流入血管的冰冷感觉他已经熟悉,但每次仍会让他想起三年前那段被药物摧毁记忆的日子。</p>
“疼吗?”苏浅浅突然问,手指轻轻抚过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p>
顾寒川闭上眼睛。</p>
疼?比起她这三年来带给他的一切,这点疼痛算什么?</p>
沉默再次蔓延。</p>
苏浅浅的指尖在他手臂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用力掐住一个新鲜的针孔。</p>
顾寒川的呼吸一滞,但依然没有出声。</p>
“说话!”苏浅浅的声音骤然拔高,“我要你看着我,跟我说话!”</p>
顾寒川睁开眼,平静地注视着她发红的眼眶。</p>
他知道她想听什么——想听他求饶,听他解释,甚至听他咒骂。</p>
任何反应都比这种死寂般的漠然更能满足她扭曲的控制欲。</p>
但他不会给她这个满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