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兰潭的眉头紧皱，粗暴地甩开我。</p>

    “殷荃，死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我要你活着，痛苦一辈子！”</p>

    他拿着一碗药走过来，味道苦涩刺鼻。</p>

    这些年来我已经数不清喝过多少次这样的药了。</p>

    他既怕我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又不愿让我好受些。</p>

    我接过碗，在他面前一饮而尽。</p>

    兰潭的眼神里满是复杂。</p>

    以前我是最害怕吃苦的东西了。当他第一次给我这药的时候，我故意打翻不愿意喝，特别固执。</p>

    后来每次都是他强行捏着我的嘴巴灌下去。</p>

    “殷荃，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我可以考虑……”</p>

    兰潭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去。</p>

    “给那孩子立个碑。”</p>

    我微微颤抖，那也是他的骨肉。</p>

    但连给孩子立个碑都被说成了勉为其难的事情。</p>

    “你就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吧，这是你吓到倾儿导致她不舒服的惩罚。”</p>

    正午时分，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狼叫声。</p>

    前几天穆倾儿生日时，有个兽族将军送了她一只西洲的小狼。</p>

    狼对血腥味很敏感。</p>

    我的心顿时一沉，刚抬起头来，那敏捷的身影就已经向我扑了过来。</p>

    等穆倾儿装模作样地跑来拦住时，我已经被咬掉了几块肉。</p>

    穆倾儿召回落下的小狼，假装内疚地说：“陛下刚教了我控制野兽的办法，我还不是特别熟练，这才伤了妹妹，真是罪过。”</p>

    “皇后娘娘，你何必为这样一个贱人道歉呢？即使她被畜生吃了，陛下也不会怪罪您的。”</p>

    身边的宫女愤怒地说道。</p>

    她们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p>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楚，听不清楚。</p>

    我想起父亲当时也是死在了狼口下，那些西州成年的巨狼足以撕碎一个人。</p>

    我的身体不停颤抖，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p>

    “殷荃？荃荃，荃荃……”</p>

    耳边响起某个熟悉的呼唤，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叫着我的乳名。</p>

    我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p>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黑色龙袍的身影。我抓住了他的袖子，手上全是鲜血，泪水涌出：“父皇……”</p>

    声音停下来了。</p>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嘴里又是一股苦涩的味道。</p>

    我睁开眼睛，看到兰潭的脸庞近在咫尺，他正在用嘴喂我喝药。</p>

    反应过来之后，我赶紧把脸侧开避开。</p>

    兰潭愣住了，端着药碗的手指更加用力握紧。</p>

    “殷荃，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把药喝了！”</p>

    我撑起身来，依他的话，全部吞下肚子里。</p>

    可下一秒，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带着黑色血液，里面还有几只细小蠕动的虫子。</p>

    兰潭脸色大变，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迷茫与惊恐，最后转变为怒火：“殷荃，你又想玩什么花样？”</p>

    外面已经天黑了，我知道自己的命快到头了。</p>

    我对他说：“陛下，我要死了。”</p>

    “我不允许！”</p>

    他还想提起那个孩子的尸骨来威胁我，但他突然说不出话了。</p>

    他看到我在七窍流血，整个床单都被染红了。</p>

    窗外随风飘进几瓣桃花。</p>

    他还注意到我衣领和袖口下的红色斑点。</p>

    兰潭的目光颤抖着回到我的脸上，却只发现双眼永远闭上了。</p>

    甚至没来得及说声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