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恋栈
他是贺剑,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过,他的母亲只是养母,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老是工作工作的,从小便把他丢在朋友的家里寄养。
母亲的朋友也是单亲家庭,带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儿子,那家伙笑起来老是蠢蠢的,但无论用多臭的嘴脸对着那家伙,那家伙也是笑嘻嘻的,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他的表里不一就疏远他的人。
志,就是那个家伙的名字。
同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志的生命里老是充满了欢笑和乐观,可他却只有悲观。
上了大学,看着志满心欢喜地去约会女孩子,被爽约了再约,约了又被爽约,他都看不过去了,那个叫眉的女生竟然三番四次地捉弄他最好的朋友。于是,当他知道那女的在一间舞蹈室学拉丁舞后,便跑去把那女的找出来臭骂了一顿,孰料后来把这事告诉志,志脱口骂了他一句多管闲事,慌慌张张地便掏电话给那女的道歉。
那天,他气不过去,发了一顿脾气便跑回学校去了。
然后,他在他的地盘——学校里早已经荒废的旧图书馆外的中庭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一个蠢蠢笨笨的女孩子。
看着她独自一人在中庭那里练习舞步,笨拙地转身,跌倒,爬起来再转再跌倒,本来躺在草丛里想胡乱睡一觉的他霎时睡意全无。
爬起来,忍不住替草丛外老是摔倒的她捏一把冷汗。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能在同一个地方遇到那个女孩子,看着她腿上肩上日渐增多的胶布药膏,不禁奇怪到底是什么支持了这女孩子不要命似的练舞,明明——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没有天分,可为什么她老是不放弃?
到中庭睡觉,本来是他的最爱消遣,可渐渐地,到中庭的目的变成了暗暗陪伴那女孩子练舞,虽然,他从来不曾与那女孩子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但日复一日地,看着她那越来越娴熟的舞姿,他竟然比她笑得更开心。
然后,在校园祭的晚会里,那名女孩子登上了舞台,那一夜,她凭着精湛的舞蹈,成了校园里人所共知的舞娘,而他,深深地被感动了。回到与志合住的房间,拿了念设计的志的绘画工具,便生硬地画了起来。
虽然他画画的技巧不怎样,可是,每一笔都是他脑海深处的她。
就连迟归的志看到了他难得的认真都被吓了一跳。
志捧着那画,啧啧称奇,说他终于恋爱了。
他被吓得跳了起来,本要否认,可看着志手中的那幅画,沉默了。
“才不是恋爱,只是感觉她有点特别。”
他否认,把画抢了回来。
然而志却吹了记口哨,不再说话,只是拿奇怪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
“好好好,不看你就是了!”
志打着呵欠,往浴室走去,“今天眉的好朋友急性盲肠炎入院,折腾一天我都累死了……”
听着志的话,他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如果恋爱就是要他像志那般每天守着一个女人,甚至是那个女人的朋友,他才不要!可,他之前每天到中庭去为那个女孩子打气,所做的,又跟志有什么不同呢?想到这里,连忙把画丢一边去,打定主意再也不去看一眼。
可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志蹲在他的画前一副奇怪的表情,他连忙把画抄走,免得不在的时候志会对着那幅画些奇怪的事情。
“喂,我觉得画里的人越看越眼熟。”
出门时依稀听到志的呢喃,他回头白了志一眼,离开。
这天,他带着手里的画,在中庭里等着她的出现,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已暗,她却没有来。
第二天,他还是带着画去等她,她没有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转眼就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等到她出现。
沉默地看着手里的画,他突然笑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约定,那女孩子现在舞跳得那么好,根本就不需要再到这个地方练习了。至于他手里的画……
很多余。
想到这里,他跳起来,唯独把画留在草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看谁都不顺眼,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走到了校门,刚好,一辆计程车停下来,似乎是谁刚从医院里回来,只见本来守在校门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的几个女生一同涌上前去。
“临子,等你好久了!”
“没事吧,突然就住院了!”
“对了,切盲肠到底痛不痛啊……”
真吵!
他纳闷地瞪过去,谁料,竟见到了她!那个已经有一周没有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孩子!只见她,一脸的病容,此刻被一群女生围着。
住院?!
心里一紧,猛地想起了被丢在中庭的画,他连忙往中庭跑去,孰料,草地上空无一物,那幅画已经不翼而飞。为此,他纳闷了许久,直到一个月后,那幅画出现在校内的小型比赛里——纵然不完全是他的画,像被修改润饰过了,可是,无论构图,无论线条都是抄袭他的那幅画的!
不知道是谁,拾到了他的画,然后,又以“X”的名义把画交去比赛了。
正纳闷地躺在中庭的草丛里,却意外地听见有人边聊电话边走了过来,他懒懒地看了外面一眼,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叫临子的女孩子!
正盘算着是否要出去彼此认识一番,孰料竟听到她对着电话的那端撒娇道:“怎么办嘛,我觉得我完蛋了!我竟然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那一刹,他傻在原地。
直到她走远了,依然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于是,他明白了,原来真如志所说的,他喜欢上了画里的女孩。可,就在他明白的时候,他已经被拒绝了。
酸酸的,涩涩的,还有点苦。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味道。
然而多年以后的某天,在一个极不恰当的时间里,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女孩子却在他的面前对着别人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说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气,气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就当了模特,以至于在校期间曾有一段时间被旁人指指点点,所以一直想找那人的晦气,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好奇以及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感觉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在明处对方却老是站在阴影下不肯走出来……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它会以这种形式在我的心底扎根,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茁壮。所以,你刚刚说我到底喜欢贺剑什么,我真的无法回答。”
那一刻,他懵了。
一直以为不属于他的东西,原来从一开始就在他的口袋里,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