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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

    一旁的葛芮丝听得呆住了,此刻用小脑想也知道这个叫“鄙”的短发美女是什么身份了。她……怕就是那个让老板痴痴等了多年的、他口中“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女人吧?

    唉……传说中的女人出现了啊,她要躲到无人的角落去哭一哭,哀悼自己未开花先凋零的悲惨单恋啦。葛芮丝哭丧着脸慢吞吞地走到一边,坐下,抓了杯最浓最苦的黑咖啡仰头猛灌。因为此刻的店内,主角明显不是她。

    而吧台后的温煦在听完了鄙的这席话以后,神情凝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鄙的意思是……她是衷心希望他快乐的,但是又要离开他?

    他摇了摇头,皱起眉,再摇了摇头——这次比上次更用力些。他想不明白,如果她离开他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快乐呢?

    鄙讲话真的很矛盾,他不理解,也不能接受。

    “你在说什么啊?”长久的呆滞后,他倍感荒谬地笑出声来,“我们昨天晚上说好了的啊,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店里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后就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去旅行了。”

    “可是温煦……”

    他打断她,径自急急地说了下去:“我不是说了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吗?鄙,我没逼你现在就嫁给我,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呀。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要做的事——我知道,我可以迁就你的时间表啊!”

    “温煦!”鄙没辙地闭上眼。与昨晚一样,他又让她内疚得说不出话来了。此刻的他脸上,有着像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样的可怜表情,让她看了心里很难受。

    如果只是觉得内疚,如果只是觉得他可怜而不忍说出撇清关系的话——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那样该有多轻松!但问题是——她……根本是舍不得他的。偷偷地躲在暗处看了他一年、不说话不露面地陪了他一年,只令她比以前更爱他了。昨天晚上当他们拥抱时,她的心曾软弱过,曾挣扎地想过,只一晚的温存怎么会够?如果可以一直抱着他不放开该有多好,如果可以一直留他在身边该有多好?

    但是,她不可以那样做的。鄙内心沉重,缓缓地摇头,她不是铁石心肠,但她有不得不铁石心肠的原因啊!

    “温煦。”她突然睁开眼,隔着吧台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现在?”他微微一愣。

    “是,就现在。”她苦笑了下,“过了今天,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拧起眉。她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他讨厌她说要分手、不再见面之类的话。说他痴缠也好,反正他不允许她离开他。他什么坚持都没有,就这一点霸道。

    面对他即刻板起的俊容,鄙的笑容变得更苦涩了,“我是说,过了今天,恐怕你不会再想见我了。”

    向鄙拖着温煦的手大步走出了南方公园咖啡馆的玻璃门。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大学城的街道上,穿过大草坪、超市、医院、邮局,最后停在一家银行的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温煦仰头望着那金光闪闪的招牌,有些不解她的用意。

    “我们进去再说。”鄙牵起他的手往里拉。

    他顺从地跟上她的脚步,脸上泛起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的笑容。不管鄙怎么否认,他直到此刻依旧觉得,他们是相爱着的。她每次总是不自觉地拉着他的手到处跑,就好像六年前视力受损的她,总是不放心地要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才肯在校园里行走。

    鄙带着温煦走进银行,越过了各个服务窗口排队的人流,直接走到理财金账户柜台。长桌后端坐的小姐一见她便咧开甜美的笑意,“向小姐,欢迎您。”

    一边的温煦凛了凛眉:怎么?鄙是理财金账户的VIP客户?他知道这家银行的VIP金账户很难申请,鄙她……是每个月都赚一大笔钱来存入银行吗?

    他正觉得有些怀疑,那位银行小姐手脚麻利地打出几份单据,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交到鄙手上,“向小姐,请您核对一下有没有问题;如果OK的话,请您在表格下方签个字。”

    鄙接过单据,直接递到温煦手里,“你看,从六年前开始,我的个人账户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钱,从来没断过。而我——”她抿了抿唇,现出尴尬的神色来,“这些年来一直靠这个生活。”

    温煦拧起眉,严肃地看着单据上的汇转证明:真的,正如她所说,她每个月都会在固定时间收到一笔不菲的钱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一直在接受某人的供养?

    “鄙,这些钱谁给你的?”想到那个不堪的可能性,他的语气开始有些急了。

    “你看这里。”鄙将手指点在汇款人账户这一栏,“这个账号你应该觉得很眼熟吧?”

    他迷茫地看向那一串长长的数字:的确是有些似曾相识。

    “钱是你妈给我的。”她用透着苦涩的自嘲口吻宣布答案,“当初送我去美国做手术的也是她。手术成功以后,我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能力自己找工作,于是她就一直拿钱养我。她说温家不在乎出这点钱养一个闲人,但她绝对不允许这个闲人再去招惹她的宝贝儿子。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再在一起的原因。”

    当她一股脑地把话说完,他也——无话可说了。原来,这六年来,鄙一直接受着母亲的供养,而交换条件则是——不许再和他有所往来。

    怪不得她一直明知他在“南方公园”等她,却狠心地不肯露面见他。怪不得在久别重逢的昨夜,她迫不及待想要逃跑。拿人的毕竟手短啊……温煦自嘲地笑了,心里虽然难受,但能理解鄙的处境。她已经拿了六年的钱,当然不可以再回头重新爱他。

    这真讽刺,当他天真地以为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时候,她却带他来到银行,转账单据上的冰冷数字告诉他:爱不能解决的问题,钱可以解决。

    “温煦,对不起。”此刻,他深爱的女人充满愧疚地望着他,那重见光明的漂亮黑眸中,闪烁着代表歉意的泪光,“你可以恨我,反正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个女人真的蛮讨厌的。但是,别生你妈的气,好吗?”

    “我不会。”他抿住唇,笑得很苦。他一直是个乖顺的儿子。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忤逆自己母亲的意志,就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放弃了进入外企工作的优渥机会而选择独力开咖啡馆。当时,母亲已经对他非常失望了。而这次的事,根本不应该怪她吧?这本来就是银货两讫的事情呵。

    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吧,至少鄙的眼睛医好了,以后都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不是吗?这样看来,他的爱情……也不是全然无用呵。

    他深吸了口气,漾开勉强的笑容,“其实,我们可以试试看把那笔钱还给我妈啊!我们一起还,慢慢还;只要你不再欠她的钱,我们就可以……”

    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不可能。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六年没工作了,拿什么还?”

    “我可以帮你还啊!”

    “别说傻话了。”她自嘲地哼笑一声,别开眼,不再看他,“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还你妈给我的那笔钱?真要那样的话,她会恨死我吧?”

    她脸上那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的嗤笑表情让他顿时明白了——原来,鄙和他想要的不一样!

    他想要的是她,一门心思只想和她厮守;而她——则想继续心安地接受母亲的供养,不愿意断了这财源。

    “说到底,你还是——不那么想和我在一起吧?”长久的沉默过后,温煦垂下眼,心里一片冰凉。他轻声地、自嘲地说着,“我还是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你放弃这笔钱。”他把手上的单据轻轻地放回她手里,“我妈说了打算供你几年?十年?二十年?还是干脆养你一辈子?”

    “别问了。”她避开他沉痛的目光,手势草率地将单据塞进口袋里。

    “鄙,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我一直都以为你……”他苦恼地皱着眉,想不明白,也没法相信。鄙怎么会变成一个贪图安逸、爱慕虚荣的女人呢?这不可能吧?他爱过的那个她,或许性格倔强了一点,或许脾气不是特别好,但她一直很善良、甜美、很会关心别人,也非常体贴他这个男友。关于钱的事,她从不看在眼里,也从不计较。

    六年的光阴,让她变得那么彻底?是他想得太天真了吗?以为只要等她回来,一切便能和六年前一样?他们就会从此以后毫无负担地爱着,一直开心到老?

    “那……昨天晚上算什么呢?”他犹不死心地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你那时说了爱我的吧?”

    “我……是想借此来告诉你我有多抱歉。”她的眼回避地望着地板,“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会尽快搬出这里的,房子……我已经在找了。”

    “不,你没必要搬。”温煦按下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痛苦,仍是努力地朝她绽出一抹温柔笑容,“该走的是我。我会在近期将‘南方公园’的生意结束,然后搬出大学城——反正留着它也没意义了,不是吗?”

    “温煦……”她不忍地看着他,心里痛恨自己,瞧自己多差劲,用了一种最丑陋的方式,来结束他与她之间的情缘。

    “对了,这个还给你。”温煦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一串丁冬作响的小钥匙,轻轻按入她的掌心。事实上他很佩服自己,直到此刻还能笑着和她开玩笑,“我很无聊吧?今天早上趁你还没睡醒的时候,我从花盆里偷拿了。”他当时天真地以为,拿走她的房门钥匙,就可以防止她从他身边再一次跑掉。可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鄙说得对,在内心深处,他真的有些怨恨她的薄情。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不要与她重逢,一直傻傻地等着,至少梦不会碎。

    鄙默然地接过钥匙,心中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她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神情怔忡地望着他一步步走出门去。

    温煦踏着颓丧的步伐往外走,头低垂着,像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虚弱了下去,没半点精神。

    他的心里很空,眼前很茫然。那令他执着了六年的等待信念突然被一下子抽掉,像玻璃被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儿碎掉。今天过后,不等她了,他又该做什么才好?

    渐渐地,那清瘦的背影在台阶上一节一节矮了下去,直至最后——他走远了,不见了。

    鄙用手捂住脸,这分手的情景真难看,她不忍看。她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有多丑陋、多惹人讨厌。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彻底死了心,不是吗?

    她一直都不满意自己处理感情困局的能力和方法,每一次分手,她都把局面搞得很糟糕,令他受到伤害。

    他已被她伤了两次,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吧?他不会再回来找她了……这样想着,她疼痛的心头稍稍宽慰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努力、很努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有泪水从指缝中溢出,顺着手臂滑下来。

    她闭上眼,回想起六年前,自己曾一度险些瞎了。而在这份爱里,瞎的人是温煦。他爱上她这样一个差劲的女人,还痴等她六年,他比谁都傻,他的眼比谁都盲。

    但内心深处,她又庆幸着,今日放他重回光明的人,也是她。

    这世上好女人很多,他值得任何一个。而她……鄙伸手抹掉颊边的泪水,自嘲地笑了笑:她一直就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女人,是活该要孤独终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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