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二

    顾爷爷随意的放了鸭子，一个人坐在杏塘边钓起了小鱼，也时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顾老师好，顾老师早’。爷爷很慈祥总是笑呵呵的。阿凤拉着春蕾给公公送了两个鸡蛋，就独自去小队上工了。

    ‘春，来吃蛋蛋。’爷爷把鸡蛋剥了给春蕾吃。

    春蕾摇头说道：‘奶奶说，这是给爷爷吃的，我吃过了。’说着咽了口口水说道。

    顾爷爷把春蕾抱上大腿问道：‘大孙女，爷爷不喜欢吃蛋蛋，蛋蛋是孝子吃的。’说着一点一点掰给春蕾吃。吃完了还在地上写数学让春蕾学。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春蕾很聪明，算术特别好。‘爷爷，丹桂什么时候开啊？’春蕾还想着昨晚的问题看着池塘水面问着爷爷。

    顾爷爷何尝不想儿子，他跟顾奶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小时候夭折了。女儿又疯疯傻傻的，就顾爸爸一个出息的儿子也下海去了，一走连封书信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老人家看着跟儿子一个模子出来的孙女就再也毫无心情钓鱼啦，收了鱼竿拉着春蕾走在早已收了稻子的硬稻田赶鸭子回家。家门开着，奶奶正在跟一个老头聊天，神神秘秘的。

    春蕾跑在前面喊着：‘奶奶，我跟爷爷回来啦。’

    奶奶抬头看了说道： ‘老头子，怎么回来那么早啊。’

    那个老头是个瞎子，听见春蕾一喊，也不分清东南西北就起身对着院子鞠了个躬说道：‘顾老师今儿收获如何？’

    爷爷见奶奶把春蕾的八字，顾爸爸的八字，顾妈妈的八字都放在小桌子上就没好气的应道：‘没收获。’说着让春蕾自己玩去，自己进了房门。

    ‘你个死老头子，蒋先生别理他。’奶奶白了爷爷一眼继续与着瞎子聊着。

    蒋瞎子原本是大队会计，自从家里失火烧瞎了他的眼睛就干起了算命排八字的营生。听说还能摸肚，摸着肚子就能知道是男是女。顾妈妈怀春蕾的时候，瞎子就摸过说是个女的，果然顾妈妈生出了春蕾这个女孩子。

    所以顾奶奶对瞎子的深信不低于她心中的观音娘娘。‘听听这孩子说话声，以后是个女状元。’

    瞎子听着正在背弟子规发出声的春蕾说道。‘女状元？蒋先生，这女孩子大了嫁人要状元有什么用啊。’

    顾奶奶心里听了很是喜欢，但她的脑中的男尊女卑的思想也是不会改变的。

    ‘大嫂，你别不信，这姑娘以后肯定有出息。’瞎子那空无眼珠的眼眶让春蕾有些害怕。

    家里的大樟树底下坐着一个人，就是春蕾的傻姑姑，整天就这样坐着，没事就拔自己又长又黑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拔，拔了就对着风吹都掉。然后嘻嘻一笑。聊了会奶奶留瞎子吃饭，晌午到了，顾妈妈回家先是对大树下的小姑子理了理头发，傻姑姑对着嫂子笑，然后就起身对着她拍手。

    春蕾见妈妈回来就高兴的喊着：‘爷爷奶奶，妈妈回来啦。’

    阿凤拍了拍土进了门，看见瞎子也在就对瞎子说道：‘蒋叔也在啊。’

    说着就洗手去灶台盛饭，奶奶见状连忙拉住她说道：‘阿凤，先别忙着吃饭，来让你蒋叔摸摸肚皮，看看这胎是男是女。’

    阿凤其实对这很反感生春蕾那回也是这样，让一个老头摸着自己雪白的肚皮。可又能怎么办呢，家里婆婆当家又生了个女娃总觉得对不起顾家。她不情愿的应从了婆婆的迷信要求。

    顾爷爷拉黑了脸子说道：‘你就不能让媳妇先吃了饭，挺个大肚子还要去小队干活，回来瞎折腾啥？’

    ‘你个死头子，喝你的老酒，我这也是为了你们老顾家的香火着想。’奶奶大声说道：

    春蕾好奇的看着妈妈掀起衣裳露出了那圆鼓鼓的肚皮。顾奶奶拉过瞎子的手放在阿凤肚子上，瞎子摸了摸手不停的这边按下，那边按下还不时的点点头。

    ‘怎么样，蒋先生？’奶奶问道。瞎子收回手喝了杯老酒说道：‘饱满，一定是个男孩。’

    顾爷爷听了抬头一看说道：‘这是男是女一摸就知道，你比卫生院的林医生还要懂这女人生孩子的事。’

    瞎子摆摆手说道：‘顾老师，这治病我可比不上大城市来的林医生，这看摸大肚子可是有学问的。’

    ‘啥学问？’爷爷小时候上过学堂，他才不信着迷信呢故意问了瞎子。

    小凤低着头不说话，光吃着饭，奶奶破天荒的把一块咸鸭蛋夹给了她，小凤看着春蕾碗中的豆腐乳就把咸鸭蛋给了女儿吃。

    ‘这肚子圆又尖，胎如石硬定生男孩，这肚子圆而下，胎如水软必定女娃也。’瞎子说着又喝了一杯吃着菜说道。

    ‘缪论’顾爷爷放下筷子就离开了饭桌。顾奶奶使劲给瞎子倒酒这心里可高兴啦！总算是盼天盼地盼来个孙子，把炒蛋，肉末菜都放在小凤饭碗中，自己和春蕾就吃豆腐乳。

    爷爷拿着书出来看见奶奶这般殷勤很不痛快就说：‘要是生了女娃怎么办？’

    瞎子放下筷子起身拍了胸脯说道：‘这胎要是个女娃，我从此不在算命也不在摸肚子看男女。’

    顾爷爷再也没有理会他和奶奶，搬了凳子坐在大树下，傻姑姑傻兮兮的看着她的父亲。顾爷爷从口袋掏出一块冰糖给傻姑姑吃，傻姑姑站起来对着爷爷拍手哈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