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十九

    春节降至，又是一年过去，顾爷爷让奶奶给晓水做套新衣服。奶奶答应了，晓水从出生到如今穿的都是姐姐哥哥穿过的衣服。用奶奶常说的话就是新老大，旧老二、破老三，意思就是一个传给下一个。如果晓水是个男孩，那么她就是顾家最宝贝的孙子。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冥冥之中捉弄着你，你越是求他越不给。

    小年夜吃素是顾晓水家多年来的的习惯，爷爷先是恭敬的给菩萨上了香随后又给灶神爷供了几盆灶果和一杯老酒，然后张罗着让阿凤做饭。傻姑姑最近老喊肚子疼，疼起来要命般。爷爷没钱给她治病就自己上山采了点止疼的药草熬给她喝，傻姑再也不能陪晓水玩了，大樟树底下也看不见姑对着风吹空气、对着天空傻笑，掰着自己的手数数。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让她自己拔光，想想这一根根的秀发这样活生生的往下拔该有多痛。顾爷爷摸着女儿的光头直摇头叹气，曾几何时傻姑也是村里一名俊俏的姑娘。

    晚上下起了大雪，吃完饭的春蕾带着晓水在院子里看雪，姐妹两个你捅我下我捅你下玩的好生快乐。

    玩到高兴时晓水不停挥动着小手试图去抓到雪花，终于抓到一片大雪花拿到春蕾面前说：“姐姐，雪花真白净、真美，可是太容易化掉了。”

    屋内爷爷奶奶和妈妈商量事情，就是送晓水去普门寺。爷爷喝了点老酒说道：“德宏师父想收晓水做门下弟子，皈依给菩萨，你们娘俩怎么办。”

    奶奶表示没意见，阿凤这忧郁又内向的性格难免伤心了起来。流着眼泪对公公说道：“只要不出家就好，要是出家就回不了家啦。即使回的来，也让村里的人笑话。”

    奶奶放下筷子说：“笑话啥？出家做师父那是她的福气。”

    顾爷爷对阿凤说：“这一大家子都靠你，我们顾家欠你太多啦！对不住你啊！”

    “爹，您这是说哪里话，我是军国的媳妇，这也是我的家。”阿凤说着看了看军国走时留给她的梅花手表，手表上的时针依然走动着，可是人却一去不返啦！

    “送去吧！寺院里虽说有点清苦，但比在家里强！”奶奶起身给菩萨添了柱香，拜了三拜就回了自己房间：

    “只从晓水落水救回来后，村里的人都在说我们晓水其实早死了，是地狱里的野鬼借着尸体回来的， 那些大人都不让别的孩子跟晓水玩，就连……”阿凤刚想说堂嫂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不说了！

    “就连什么，说下去。”顾爷爷听着脸上就不好看起来，他虽然有点听说村子的谣言，但他不会去相信。

    “就连海峰他妈都说是，海龙还常常欺负晓水，不让晓水去他们家，这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孩子知道什么啊！”阿凤用衣袖抹了下眼泪边收拾着碗筷。

    “孩子是不知道什么，都是大人教的。你看看她都教了孩子什么。”顾爷爷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将茶碗扔到了桌子上。

    “爹，我想通啦，就让晓水去吧。”阿凤看着外面玩耍的姐妹俩下了决心般的说道，心里其实很不愿意让她们分开。顾爷爷听了阿凤的话很欣慰，他知道，送晓水去普门寺清修可能会给这个孩子将来的命运改变。其实爷爷倒是很想让她出家，他觉得佛教不是像奶奶那样一天到晚空口念经，而是像德宏法师说的一样，是一门很深奥的教育学心理学。这门学问是可以让一个人真正懂得人生价值与含义修行课。如果晓水能跟着德宏法师好好学佛，她将来也会成为一个拥有大爱之心的好法师。

    顾爷爷喊着外面玩雪的两姐妹：“春蕾，晓水，进屋啦，外面冷。”春蕾拉着妹妹要进屋，

    晓水说：“再玩一会，爷爷我不冷。”春蕾只好陪着她再玩一会。爷爷看见晓水玩性随着年纪的长大越来越野，他这才领悟到德宏法师为什么不让晓水多读书的，去寺院的原因。

    “唉哟！唉哟！疼！疼！疼！呜呜！”厨房隔壁的小间传来了傻姑姑再次喊叫声，阿凤扔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跑进去看，傻姑吐了一地，大小便也失禁了。

    顾爷爷也跑了进来，奶奶打开房门问道：“怎么啦。军香是怎么啦！”说着披着外套往厨房小间走去。

    “你先出去！”奶奶让爷爷出去，她要跟阿凤给傻姑换衣服洗身子。顾爷爷看了下躺在床上喊着疼的女儿，感觉总是不对劲：

    他悄悄的帮忙关上了门，走到院里喊着春蕾：“春蕾，来。”

    春蕾对晓水说道：“不玩啦，爷爷生气啦。”晓水见爷爷站在堂屋大门看着，脸上没了以前慈祥的笑容，就赶紧跟着姐姐往堂屋跑去。

    “春蕾啊！明天你跟海峰两个人去喊下包医生，来给姑姑看看病。”爷爷话音刚落。

    顾晓水立马接上问：“姑姑怎么啦！看医生要打针很疼的。”

    “唉哟，爹爹，疼，呜呜”小房里一阵一阵传出姑姑的喊叫声。

    也传来了奶奶的哭声：“这样活着受罪，不如死了。疼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咳咳咳。”这是晓水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奶奶哭。

    顾晓水看着爷爷认真说道：“我说我姑姑肚子有爬爬，爷爷老不信我！姐姐，你看姑姑又疼啦！”原来顾晓水早就知道傻姑再喊疼，她也有提醒过爷爷，爷爷认为孩子年纪小，瞎说的，就没在意。

    春蕾点点头轻轻的问爷爷：“姑姑会死吗？”爷爷没说话，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顾晓水推开姐姐使劲的敲门喊着：“妈、妈，让我进去看姑。”过了一会门开了，晓水进去看见姑姑闭着眼睛睡着，她小手摸着姑姑的脸看着姑姑。傻姑微微睁开眼睛对着晓水笑，此时的笑显得那么苍白无助。

    “今晚我要跟姑姑睡。”顾晓水对着妈妈奶奶说道。

    “不行。”奶奶厉声说道。

    “我就要跟姑姑睡。”晓水开始懂得了反击。奶奶吃惊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冒着冷气，奶奶再也不理她了。

    其实奶奶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孙女性子像她姑姑清醒的时候，桀骜不驯。顾爷爷答应了晓水的请求，晓水让妈妈把自己的小被子拿来，她开始陪着姑姑睡觉：

    姑姑喊疼的时候，晓水给姑姑唱着那首童谣：“天黑啦，月来啦，宝宝乖不哭啦。不哭啦睡觉觉。虫儿不会咬，鸟儿也不叫。乖乖的好宝宝，睡觉觉。”这首歌是傻姑姑天天唱给晓水听的，晓水现在唱给姑姑听。傻姑浑浊的眼睛看着顾晓水，就这样看着不时的嘿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