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二十四
左等右等不见和尚的影子,顾晓水幼小的心里有些失望了,甚至觉得爷爷骗了自己。看着爷爷正和德宏法师聊欢时,她自己偷偷的遛了出去到了大雄宝殿。眼睛四处寻找,嘴里嘀咕着和尚到底在哪呢。当时的大雄宝殿里的供奉释迦牟尼佛与我们现在不同,有点破,还很旧,但庄严圣像是一样的。晓水抬头看着高大的佛祖像,又看看殿两边十大罗汉像姿态各异,惟妙惟肖,她一步一步看着走着。心里有些怯怯的,却又被牵引着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大殿正在修复乱的很,到处是油漆木条。修复的工人们没发现一个小女孩的到来,他们正在忙着给佛像殿堂上漆补洞。
“你是谁?”一个站在木台子上的女孩子看见晓水大声问道。晓水抬头看去她很瘦、留着卷发,身穿着一套天蓝色运动服。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
“我……。我来找和尚?”晓水见那个女孩正笑着问她,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可能是大殿木工的杂声挡住了她的声音,女孩没听见。女孩麻利的爬下了木台子走进了顾晓水,个子要比晓水高了一节。脸上挂着各种颜色的漆料,晓水看了发笑。
“哈哈哈哈,你是大花脸。”晓水笑着说,边说边做了个鬼脸。
女孩子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她帮爸妈一起给菩萨干活,花脸又怎么了?她白了一眼发笑的顾晓水说:”有那么好笑吗?我爸爸妈妈是这里做油漆工的。”手却不自觉的擦了擦小脸。顾晓水不知道油漆工是什么,她抬头望去好几个大人都在刷房顶,刷墙壁。
“那个是我爸爸,你是来找你爸爸的吗?”女孩子指着正在漆房梁的男子说道。
“找爸爸?我不找爸爸,我找……”晓水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回回答道。顾晓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长什么样,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晓水,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刚要说找和尚的顾晓水听见爷爷大声的喊她,就没再说下去。爷爷跟德宏大师走了进来,德宏大师看着正在修建的大殿各角落,捻着手中的佛珠不时的点点头。
“师父好!”那个女孩冲着德宏法师恭敬的叫了一声。
德宏法师微笑着摸了下她的头说道:“项云今天来帮爸爸妈妈干活吗?”说完看了下她身边的晓水,晓水低头不语,也不看爷爷。眼睛直盯着自己的鞋子死看。
“是的,师父!”项云说完又继续爬上了木台子,向德宏法师招了招手。拉了下身边正在干活的妈妈,项妈妈低头看去见师父在就笑了下。
“那个是我们请来给寺院上漆的油漆工的女儿,小姑娘很勤快。”德宏法师跟爷爷说道,顾晓水看了爷爷一眼,爷爷正瞪着她。德宏法师随手拉起晓水的手走了,一开始晓水还试图挣脱,但法师的手很有劲拉的顾晓水小手疼疼的,晓水又企图挣脱了几下并没有挣脱开也就撅着小嘴放弃了,只好悻悻的跟着走了。他们从大殿前门进后门出,到了客堂,客堂的人比昨天要多了几个,但还是一样没有顾晓水想找的那个和尚。
“行明”德宏大师叫了下正在打扫卫生的大徒弟。
“师父”行明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德宏大师的边上应到。
“顾老师明儿要走,你负责去送送。”德宏大师说着放开顾晓水的手,顾晓水立马跑到爷爷背后露个小脑袋偷看这个老头,光光的头上点着点点,身上的衣服换了身褐色,一穿珠子挂在胸前。虽然老头总是笑,但顾晓水不知道为什么很怕这个人,应该说晓水看到他总觉得哪里受到了限制,一点也不自由。她用小手勾了下爷爷的手指头,爷爷不理她。只好稍稍用力捅了下爷爷的腰,爷爷还是不理他,她就只好乖乖的躲在爷爷身后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们。
“这个丫头,就交给法师了。”爷爷含着泪,努力压抑住哽咽的声音说。见晓水没有反应把顾晓水攥了出来,按着她的头给德宏法师鞠躬。顾晓水呜啊呜啊直叫,惹的客堂的法师们都笑了。德宏法师赶紧让爷爷放开晓水说道:“年纪还小,顽皮是正常的。老衲既然在七年前答应过顾老师,去年也有书信提起过此事,虽然早了几个月,那就先留下吧。等到了六月十五皈依后,如果她想回去就由她。”
“我不要在这里。”顾晓水幡然明白了、看懂了。在家里临行时妈妈的话,这两天老头和爷爷叽叽咕咕神秘对话,原来是要把她留在这里,她就大声喊道。她是想找和尚玩,可是玩完是要回家的啊,不是留在这里的。难道妈妈、爷爷都不要自己了?
“晓水,不许跟师父大声说话。”爷爷叱喝她说道。站在师父边上的行光见此情况去佛案给晓水拿了个苹果,看了看师父,师父点头后就递给晓水。顾晓水把行光给的苹果打落在地,转身抱起猫儿拔腿就往外跑。
爷爷立马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焦急的喊:“晓水,别跑,小心摔倒,晓水。”
“爷爷,你骗人,你骗人。”顾晓水头也不回的使劲的喊着、跑着。跑到天王殿外,往里看着四大天王的像害怕的不敢进去。她犹豫了下拐了弯继续跑,正好撞上监院法师,监院法师一把扶住她,站稳后看着眼前的孝。晓水怀里的猫也被撞了下,喵喵的发着不安的叫声。顾晓水看着这个年纪四十来岁的监院有点惊慌,她不知道这个是谁。但是他的眼神很是清明,波澜不惊的表情却是不容轻犯的,看起来也比德宏法师严厉了几分。晓水越看越怕,心里想着他可能是老头派来抓她的,就一把推开监院大师,转身跑了。由于跑的惊慌,没跑稳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被赶来的爷爷扶住了。
“大师”爷爷扶稳了晓水,见了监院大师合十行礼。晓水看爷爷并不追究她就跑掉了
监院见是沙桥镇的顾老师就合十还礼仍是平静的说道:“顾老师,什么时候来我寺的?”
“昨天就来了,明儿就回去。”爷爷站在原地回答着方丈的话。
监院法师笑了笑说道:“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刚才那个孝是?”
“是我孙女,带来给德宏大师做个俗家徒弟,她不愿意就跑了。”爷爷说着无奈看了下监院大师,见这位方丈相貌威武、器宇不凡,不怒而威,让见到的人不自觉的都会仰视的看,打心底的会添加几分恭敬,怪不得老方丈要把方丈位子传给他。这普门寺自文革时期老方丈圆寂,方丈位子一直空了十来年。佛教复兴后,请来的法师们都推荐德宏法师做方丈,但不知道为什么德宏法师拒绝了。把老方丈的弟子本惠法师从北方请来任命普门寺监院兼代方丈,所以也可以称他为方丈。
“哦,是个女孩子,我还以为是个小男孩。顾老师,小僧有事先走一步,您来了就多住几天。”说着合十跟爷爷告别步履轻盈的走了。
正在爷爷鞠躬还礼时,德宏大师出来碰上了监院本惠法师,就对法师合十道“当家师,回来啦,觉智在外面还习惯吗?”
本惠扶住给自己行礼的师叔说道:“习惯,年纪小是要到外面去锻炼下,不习惯也要学会习惯,师叔您说对吗?”
“对,对,当年师兄也是把你送出去学佛法修行的,年轻人是要出去锻炼下,行忍,听见当家师的话了吗?”德宏大师对他身边的一位徒弟说道。
“师父,徒弟知道了”行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行忍在德宏法师九个徒弟中排行老七,年纪刚满十六岁,出家才二年,他要管小他五岁的行光叫师兄。本惠给德宏法师合十告退后就回方丈殿。
边上侍者多了一句话说道:“师父,知客师父让行忍也出去学习吗?”本惠回头看了侍者一眼,并没有说话。眼光落在侍者的脸上,侍者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侍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弯低了身子诺诺的跟着他在后面走着。心里暗暗叫苦他忘了什么是不可说,不可说,一切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