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二十七

    德宏法师目送走爷爷回挂单房休息后，他进了自己的禅房，禅房干净简单，老木床，破旧的桌椅和藤条编织成的柜子有致的摆放在屋里子。仔细的看来除了一串凤眼菩提挂珠算是个好东西外，禅房再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来了。顾晓水被行明安稳的放在老木床上，他给师父点好了檀香后悄声关门出去。

    烟随着香炉缓缓而出在屋中弥漫开来，睡意中的顾晓水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渐渐地舒展开双眉，小嘴抿了抿呼呼的睡着。猫儿也很安静的躺在门外，法师没让这只野山猫进禅房。德宏法师修行的方式是过午不食，夜不倒单的。就是吃了中饭后晚上就不用在吃，晚上打着坐闭目养神。虽然年纪已到了花甲但看上去精气神如中年。他开始打坐，披上外卦，盘腿而坐。就这样顾晓水安静的在师父的房间过了一个晚上，一觉睡到天亮。

    顾爷爷已经出门三天，家里奶奶左盼右盼着怎么都呆不踏实。阿凤自从上次让奶奶数落一番后只是如常的照顾奶奶的起居，再也没跟奶奶多说过一句话。倒是顾海峰天天往顾晓水家里跑，看一眼晓水回来了没有。给妹妹的彩色陀螺已做好了，抽绳也编好。好玩的是这陀螺边上有好几个人的名字，顾杰啊，蒋华民啊，顾磊磊肮有写了顾海龙等等，都是喜欢欺负顾晓水的孩子。他要让顾晓水抽陀螺般的抽死他们算拉到。海峰看着写有名字的陀螺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笃信晓水看见后一定会喜欢。

    “春蕾，二妹回来没？”顾海峰又一次跑来看问着顾春蕾。

    顾春蕾听见海峰的叫声走了出来摇头说道：“还没有呢”春蕾也有些底气不足了，她不知道爷爷到底把晓水带去庙里做什么。

    “爷爷把晓水带去庙里做什么去啦？”顾海峰屁股往门槛上一坐，自己看着送给妹妹的陀螺问道。

    “不好好读书，问那么多大人的事做什么？”奶奶没好气的跟顾海峰说道。顾海峰斜眼看了下奶奶，奶奶瞪了他一眼后进厨房给姑姑熬药。

    姑姑好几天也没见到晓水，也是宝宝宝宝的叫。病情更加严重，有的时候还进入了弥留状态，有的时候又特别清醒。总是反反复复徘徊在清醒与模糊之间。

    顾春蕾也坐在顾海峰边上，俩个人看着院子的大门等待着。这时一个身影闪过，顾海峰立马跳起来一看，原来是叶超。又失望的坐了下去。

    “你干嘛来了不出声？”顾春蕾说道。

    “我也来看看，晓水妹妹回来没有。”叶超见门槛都让他俩坐了，自己只好坐在台阶上。

    “回来个头，我看晓水是让爷爷给扔了。”顾海峰用脚踢了下叶超的屁股说道。

    “你胡说，爷爷才不会把晓水扔了呢？”顾春蕾起身，站在顾海峰身边推了一下海峰大声的说道。

    “吼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顾海峰抬头看了下她说道，海峰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仍是放心不下晓水。

    “爷爷给老法师写对联去了，是把晓水带去玩的。”春蕾再也不想理这个两个男生，就说着进了妈妈的房间。妈妈在做衣服，春蕾拿了个凳子坐在妈妈边上。看着妈妈蹬蹬踩着缝衣机，缝衣机上的花布可好看，黄色底子白色的水仙花，摸了下还滑滑的。

    “给你做个新裙子穿。”阿凤边踩着边对春蕾说。春蕾看着喜欢摸着花边看妈妈。

    “给妹妹也做一条吧，妈妈。”春蕾想到妹妹从来没穿过裙子说道。

    “妹妹不用，妹妹还小：”阿凤满怀思念的说道。

    “妈妈，妹妹没有裙子，这件给妹妹做吧。我有裙子穿的。”说着有点舍不得，但春蕾疼妹妹，她觉得妹妹穿着裙子也会很好看。阿凤看着春蕾，心里倒是欣慰了很多。晓水送去了寺院就不用愁没衣服穿。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女儿了，应该给她最好的。

    阿凤苦笑了下对春蕾说道：“春儿有出息，长大了能给妹妹买更多的裙子穿是不是？”

    “嗯”春蕾懂事的点点头。顾海峰和叶超依然坐在门口看着。顾海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拉了下叶超。

    叶超起身进去问阿凤：“阿姨，晓水今年上学吗？”

    阿凤回过头看了看叶超说道：“这个要问晓水自己，超超你怎么没回家啊？”

    “马上就回去，我等晓水来了再回去，我妈还让我带晓水去我家吃饭呢。”叶超看了下边上的顾春蕾说道。

    “晓水跟他爷爷出去玩了，要好几天才回来。”阿凤说着扭过头继续做裙子。她希望是爷爷带晓水出去玩了，说不准明后天晓水喊着妈妈姐姐的回来了呢。阿凤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她希望爷爷回来的时候也把晓水带回来。

    爷爷收拾了东西，要动身回家了。他是悄悄的走，还是跟孙女告个别呢？反复思量后还是悄悄走了算了。刚要拿起包袱走，猫儿”喵”的一声进来了，后面跟着顾晓水、德宏法师，还有行光。

    “爷爷，我们是要回家了吗？”顾晓水挣脱师父的手跑到爷爷身边兴奋的问道。晓水在这里一直没有见到和尚早就想回去了。顾爷爷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一把抱住晓水，又是看又是亲。然后推开晓水夺门而出。

    “爷爷，爷爷，等等我。”晓水赶紧追了出去，爷爷加快脚步头也没回的紧握着拳头向前走着，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晓水追不上开始跑着追，追到天王殿门口也顾不上四大天王的怒脸像，跨进天王殿，追出殿门。

    见顾爷爷已经下了台阶，她使劲的追着喊：“爷爷，爷爷，你要去哪里啊，爷爷等等我。”由于跑得急，气息不稳不停的咳起来。行光也追了上去，拉住了顾晓水，顾晓水一把推开他继续往陡峭的台阶下追去。

    “啊哟！爷爷”顾晓水重重的摔倒了，差点没滚下台阶。顾爷爷听见忍不棕头一看，看见晓水摔倒就跑上来扶起她，手上衣服上全是土，脸也被划破了，卷起裤腿嫩小的膝盖出了血。不停的检查询问还有哪里受伤了没有，心疼的要命。

    “爷爷，不要扔下我。”顾晓水哭着求着爷爷，爷爷满脸是泪抱起顾晓水往下走。德宏法师跟在他们后面，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来去随缘吧。顾晓水趴在爷爷肩膀上看着后面跟着的行光和德宏法师。她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害怕这里，害怕天王殿的雕像，害怕放生池那里遇见的那个法师。

    “爷爷，我们回家吧！我想妈妈想姐姐想姑姑，晓水回去后会乖乖的。”顾晓水唯一没有说奶奶，顾爷爷想着昨晚德宏法师的问也许是对的，这个孩子心里对奶奶充满了怨恨，应该在寺院受慈悲的教化。祖孙俩，师徒俩一前一后的走着，到了山门牌坊口。一辆拖拉机已经等着爷爷，顾晓水见到拖拉机跟见到香蕉般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由的从爷爷怀里跑了下来，站在了拖拉机的旁边。

    “孩子，去跟师父告个别！”爷爷对晓水说道。

    不知是计的顾晓水欢快的跑去跟行光和师父告别：“老头、胖子哥哥，我要回家了。”行光伸手拉了拉顾晓水，德宏法师看了下爷爷，爷爷跳上了拖拉机，催着师傅赶紧开走。拖拉机哒哒响了起来，晓水回头看见已经开走的拖拉机，就赶紧追去。

    “爷爷，等我，爷爷 爷爷 爷爷”追着哭着，顾晓水追不上了，摔了好几次的膝盖已经流出了血。拖拉机上的爷爷本能的抬起身子伸出双手想扶起摔倒的晓水，双手却颤抖的悬在空中，嘴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转而捂着脸大声抽泣着，拖拉机的轰轰声掩盖着爷爷的悲痛心酸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