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四十五
德宏大师已到耄耋之年，过完生日就是八十七岁的高龄。方丈本惠大师专门在方丈殿后给德宏大师盖了一座单层精致的四合小院。取名为，宝祥阁。师父原本不愿意住，他想老了就去普门寺养老院广善堂颐养天年的。方丈坚决不同意，因德宏大师对寺院的贡献很大，在当地以及佛教界口碑极好。文革后对寺院修复重建与安定僧人付出了一生的心血，方丈很尊敬他这个师叔，特意给他盖这个小院，让德宏法师在这里安度晚年。小院里面很雅致，院门上写着”清凉”二字，进去后院子里还有大理石桌凳。花坛上种着几株昙花和茶花。几个瓷缸中开着睡莲，睡莲底下还有鱼儿游来游去。
大师如今就住在这里，退居后他平时也就写写字，在院里或者后山散散步，多数的时间用来禅定。偶尔会有皈依的徒弟们来看看，也很少见外客。照顾他饮食起居是行光，行光从佛学院毕业后就一直给德宏大师做侍者，形影不离照顾着师父。
“这怎么配色嘛！”顾晓水开始勾画着佛陀涅盘全景图，方丈要她把佛弟子们，天人像，莲花卧具等画的生动活现。她翻查着佛教图，咬着铅笔想着说道。
“这要看你底色选用是什么？”能忍看着她说道：能忍还是留在塔中，他觉得远离点，住的高点好。
“底色是金光色。”顾晓水抬头看了下从小教她画画的能忍法师说道。
“你看，首先你的底色就选错了！佛祖涅盘是多么隆重的一件事情，他身上的披褂就是黄色，弟子们也是，你用底色金黄，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啊，我都让你给抹黑啰！”说着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油画稿给顾晓水。
“哇哦！老师，你什么时候画好的。”只见佛陀面目庄严安详的侧卧在莲花宝床中，众弟子跪拜合十在佛陀的周边。华果树林中放着万丈光芒，天空中飞天仙女，凤凰龙天具全，顾晓水看着赞叹道。
“每次都要我给你准备好后，你才来问，真是不开窍。”能忍说着看起了经书。
“老师看的是什么经书：”顾晓水收起画稿装在了背包上，看了看能忍手中的经书问道。
“华严经”能忍答道。顾晓水看着塔外的游客们，她很想进去再看看当年师父给她看过的汐兰姑娘图想开口又咽了下去。
“怎么，还有事吗？”能忍见她杵在塔院不走，没有像以前那样拿到图就跑了。
“没…没事…那我走啦！”顾晓水看了下塔门说道。
“嗯”能忍应道。抬眼看下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自语的说道：“越来越像了，就是性格不太一样。”说着合上经书，又闭眼想了想。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塔院的周围。
春蕾带着晓水给奶奶的补品，开着车回顾家村。顾家老人们都很夸赞她。这个从小山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提起来让整个村子的人们都感到骄傲。顾家的平房早就变成了小洋楼了，妈妈知道这些钱是晓水画画和春蕾平时兼职挣来的。但妈妈从来不在奶奶面前说顾晓水三个字，她只说是春蕾的。奶奶由妈妈搀扶着站在院子门口等着自己的孙女。春蕾在她们小时候玩过的草场如今变成活动广场，春蕾将车停在广场，拎着很多东西往家里走。
“妈！奶奶！”春蕾看见她们喊道。
“娘，春蕾回来了！”阿凤大声对着奶奶耳朵喊道，奶奶眼睛迷糊的已经看不清春蕾的面貌，耳朵也背了很多。跟她说话要大声的喊才能听到。
“回来了！”奶奶说话声音有点发抖。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这样。
“奶奶！”春蕾高分贝的喊着，然后把东西给妈妈后，扶住奶奶往屋里走！
“晓水，还是不肯回来。”阿凤轻声的问着春蕾，春蕾点点头把妈妈切好的火龙果用勺子掏出喂给奶奶吃，奶奶没了牙齿，抿着嘴巴美美的吃着。火龙果是晓水带来的，还有老年蛋白质粉。她一样一样的装的很好，姐姐临走时特意交代怎么吃法。
“妈！他来过电话了，说让你去香港！”顾春蕾口中的他就是早已在香港定居的顾军国，孩子们的爸爸。
“不去，我早当他死了！”阿凤说着系上围裙，走进厨房给春蕾做好吃可口的饭菜。
奶奶张口还要吃，顾春蕾大声说：“奶奶，不能多吃，消化不好！”说着摸着奶奶满皱纹，老年斑的脸。
“春蕾！春蕾！”大娘从院子外一直喊着进来。
“大娘，怎么了啦！”春蕾看着大娘问道。大娘看了下奶奶没说话，一会儿奶奶坐在藤椅上打起了瞌睡，春蕾赶紧拿起了毯子给她盖上。人的一生真的很奇怪，人老了就像个婴幼儿般。吃饱了就睡了，睡醒了就吃，晚上醒来好几次。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牙齿是最好的见证，来的时候没有，去的时候也无。
大娘见奶奶睡着就问春蕾：“海峰和你最近有联系没？”
“前几天全市党员会碰见过，怎么了大娘！”春蕾闻着妈妈炒好的菜偷吃了一口说道。
“这臭小子，也不回家来看看，又不是在北京。”大娘看了下客厅沙发上那些好吃的说道。
聪明的春蕾看出了她来的目的，就从包里拿出几百块钱后从沙发上的水果挑了几样装好袋子说道：“大娘，海峰哥很忙，案子多走不开，给这是给海龙孩子的。满月时我妈就和我说了，我也没空来。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会买什么东西，这点钱给孩子买衣服穿吧”说着把东西交到了大娘的手中。
大娘也没推迟，笑嘻嘻的对着春蕾说道：“还是我们春蕾好，知道心疼侄子”
“饿啦！”奶奶迷糊了一会又醒了，喊着要吃饭了，妈妈把给她熬好的粥晾凉些，扶起奶奶坐在桌子上。原本热闹的一家几口人如今只剩三个人在一起同桌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