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番外
那个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阿梨,这个和你长着相同的面貌的女孩,竟然是我的女儿,我是不是也可以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阿梨,那时候的我,跟在你身后从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变成可以为你独当一面的男人,那时候的我,还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叫你的名字,那时候的我,只能叫你“阿梨姑姑”。
对啊,阿梨姑姑,我叫你阿梨姑姑,虽然,你跟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虽然,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年纪,可是,整个青丘山的都叫你姑姑,所以,我也只能叫你姑姑。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和别人一样,我是你的小跟班啊,我自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要想一个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称呼,所以,我固执的叫你“阿梨姑姑”。
“阿梨姑姑,阿梨姑姑,你不嫌累得慌吗,平白多了两个字?”
就你最懒了,每天最爱的就是半躺在床上,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传奇,一看就是一天。
我才不会嫌累得慌,只要能把我和别人分开,别说平白多出了两个字了,就算多出两百个字也无所谓啊。
别人都说你脾气乖张,喜怒无常,恣意妄为,目中无人,所有人都怕你,其实,只有我知道,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真实的你,潇洒爽利,快意恩仇,真真的女中豪杰。
也不怪你会被别人误会成那样,从小你肩负的使命就是守护青丘的宝藏,你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接受着魔鬼般的训练,让你冷情冷血,让你没有任何的交际能力。
或许,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宝藏守护者应该有的基本素质吧,那宝藏,是整个青丘的象征,是整个青丘的命脉所在,守护者必须用自己的全部生命来守护它,所以,你必须绝情,你必须狠,为的是保护自己,更为的是,好好的保护着宝藏。
阿梨,自从你走了,这青丘山碧水洞中的宝藏,就再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你还没来得及训练下一任的守护者,竟然就那样的消失了。
我至今仍不相信,那样鲜活,那样强大的你,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这九万年,竟然一直都不得见。
阿梨,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你还没有真正的接任宝藏守护者的身份,而我,还是一个刚刚化为人形的小男孩。
父母亲在我化为人形后就不再管自己了,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掉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甚至,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可是,我却永远没办法忘记你。
那时正是人间四月天,人间四月芳菲尽,可青丘山上的梨花却正开的肆意,你就踏着一地的梨花落而来。娉娉婷婷,婀娜生姿。
你就穿着淡粉色的裙子,那样简单,却好像就是因为那份简单,才更将你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粉白色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除此之外,全身上下,竟在无一点的其他装饰。
“小鬼,你怎么在这里哭啊。”
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戏谑,歪着嘴角,全是轻蔑的笑。
那时的我,还没有觅食的本领,好久都没有吃饭了,饿的前心贴后背,在心里已经第一百八十遍的责怪我的父母太过狠心,竟然就这样把自己丢下了。
可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好想什么都忘记了,不计较你的轻蔑与戏谑,我只看到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那时自己只有一百多岁,真的只是一个孝子,可是,我却觉得,看着你,我有了一种作为男人才会有的冲动。
“你是男孩子吧。”你捏了捏我的发髻,那是代表男孩子的发髻,“男孩子,就别哭,没出息。”
你说话一向是这样,直来直往,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声音也从来是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和倨傲,可是却总有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你的脚下。
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不是因为你天地之间无人匹敌的修为,就是因为你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一个女孩子,身上竟然会有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王者之风。
所以说,你成为青丘宝藏的守护者,都是天注定的。
“我没哭。”
虽然只是孝子,虽然脑子里迷迷糊糊,全是你带来的震惊,可是也知道你说的话不是在夸奖我,更因为是孝子,所以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竟然敢和你梗着脖子对峙。
后来长大了之后才发觉,那天的自己真是凶险,一点也不知道就因为那一句话我很可能就没了性命。
对,你一向心狠手辣,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违逆你,你的洞府墙壁上挂的唯一的装饰物就是一副字,你自己写的,明明是女子,字写的却男人般的苍劲有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杀人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的自然而然,你杀人的手段,也从来最直接最快速,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作为神仙的恻隐之心。
呵呵,要是不特别说明,大概没人会相信你竟然是个神仙吧。
你大概是这四海八荒最没有神仙味的神仙了,你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手段简直让世人都以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
可是那天你没有杀我,大概是因为你那时也还没有“魔头”到那种麻木的地步。
至今不知道,你被选为做青丘宝藏的守护者,是好事还是坏事。
青丘宝藏的守护者,是比青丘帝君还要尊贵的一个身份,青丘山上的大小神仙无不顶礼膜拜,可是,也是这样的身份,扼杀了你原本应该有的小女儿的天真和浪漫。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就算你没被选为青丘宝藏守护者,你是不是就真的会有那小女儿的天真和浪漫。
一切都没法重来一遍。
“没哭就把鼻涕擦干净,脏死了。”
你再次投来的嫌弃的目光让我终于回过神来,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打直视你的眼睛。
都是一样的狐狸眼,狭长妩媚,可是,你的却是那样的犀利,不,也不全然是犀利,是慵懒中带着杀气,让人初时得见痴迷沉醉,再次得见是,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还真是土包子,是不是,整个青丘大概也只有自己不知道你是准青丘宝藏的守护者,也只有自己会傻了吧唧的叫你“姐姐”。
那是自己第一次叫你姐姐,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你突然就笑了,不是冷笑,是真的欢欣的笑,你笑的连腰都弯了,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自己,想说什么,可是大概是因为笑的太过欢畅,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看你笑成那样,我也觉得很开心,后来也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因为你的快乐,我会变得比你还要快乐。
我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
看我笑了,你反倒不笑了,嘴角的笑收的比来的时候还要快,斜睨着我问:“你笑什么?”
我的笑也戛然而止,嚅嗫了半天,小声的吐出一句:“那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呢。”
“我就是看你笑我才笑的。”
“看我笑,你就笑?”
我点了点头。
“那看我哭呢,你也跟着哭?”
我再次点头。
“那看我杀人呢,你也要跟着杀人吗?”你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再没有了刚才的娇媚,带着让人战栗的阴森,你微微眯着眼睛,危险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
可是我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受了蛊惑一般,继续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坚定的说:“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小男孩的我,声音是那样的稚嫩,用你的话来说,带着一股的奶腥味。
呵呵,这是在我长大的那么多年里,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一直到我都长大了,声音也只有男人才会有的低哑暗沉,可是,在你眼中,我好像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孝子。
这是最让我苦恼的一件事了,因为你总是把我当孝子,所以我好像永远也不能站在和你比肩的位置,我只能在你身后跟着你。
其实,就算只能在你身后跟着你,我也是欢喜的,因为,在你身后,默默的看着你,守护这你,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自己也已经满足了。
听了我的话,你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终于做了决定一样的点了点头,又捏了捏我的发髻,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也正好差个使唤侍从。”
明明是要奴役自己,明明是说要使唤自己,可是,那一刹那自己竟然会觉得非常开心,就好像,从此有了寄托和依靠。
那么小的孩子,总是喜欢身边有个人的。
“好啊,我愿意。”
“谁问你愿不愿意了,我是命令你,做我的侍从。”
你转身就走,你应该是不用香料的,因为你的脸上干净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完全看不到脂粉的痕迹,可是,我分明闻见了你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像是丝线一样,这么多年,一直缠绕在我的心上,我的梦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缠越紧,常常让自己的心都疼了。
还记得,那一次,你沐浴出来,自己正好就在洞内。
我和你,你虽说是主仆关系,你也真的一直在使唤我,使唤我给你端茶倒水,使唤我给你做饭捶背,你甚至让我给你处理青丘山上的大小事务,可是,你却对我很好。
是真的很好,相比较别人根本不能出现在你身边一丈的范围内,你对我还真是亲近了呢,对于我,你大概更多的是把我当弟弟看的吧。
你虽然身份尊贵,你的性格也冷情冷血,可是,我想,你也是需要人陪伴的,你也是会寂寞的。
有你在的时候,青丘帝君,还只是个挂名的差事,青丘真正的王,是你,也只有你,只能是你。
虽然你平时也很少和我说话,可是我愿意默默的陪在你身边,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我就会为你送到你身边。
你享受的理所当然。
我第一次真正的正视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在那次你沐浴出来的时候。
那天我并不知道你就在洞内,我进来的时候看你不在,还以为你已经出去了,我是来送公文的,放到桌子上转身就想出去了,可是,转念就想到,那么懒的你,一定不愿意看这些让人头疼的公文,到时候也一定是要让自己来替你处理,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帮你处理完了呢。
可是就在我专心批复公文的时候,你却从碧水洞的最里边出来了,全身赤裸,不着寸缕,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
猛然抬头的一瞬间,我分明听见了血液倒流的声音,血管暴涨,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莫名的欲望。
身体的某处,产生了从来没有的反应。
我脸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神四处犹疑,不知该看哪里,更是不敢看向你,可是,却又分明不想离开。
你倒是一派的坦然,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从自己面前走过,就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一样,就好像刚才自己看见的,根本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南柯一梦一样。
可是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真实,我还记当时的自己默默的祈祷,就算是梦,也让自己晚一点再行来吧。
你从屏风后出来,已经穿戴整齐,可湿漉漉的长发,告诉自己,原来刚才的一切,就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你手上拿着毛巾,若无其事的招呼自己道:“小鬼,过来,给姑姑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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