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毒针
脚上虽然还疼得钻心,可因为去了夹子,没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压迫感,王彪这精神头就来了,躺地下就骂开了:“我操他娘的八辈祖宗,是哪个缺德的王八蛋把夹子扔到这儿的?让我知道了是谁干的,我非把他皮扒了不可!真没想到彪爷我没栽到小鬼子手里,却让这玩意儿摆了一道,真他娘的晦气到家了!”
夹子一去,也就是王彪说话的工夫,他的脚已然肿起了馒头大的包。姜三娃一看,心说这一夹纵然没有骨断筋折,也伤的不轻,指望他自己走那肯定是不成了,就伸手抓住王彪的手臂说道:“来,王彪,起来。”
王彪借着姜三娃的劲坐起来,说:“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啊,你一定得替我把那个扔夹子的混蛋给我找出来,说什么我也得出出这口恶气。我这一世的英名不能就栽在这个夹子上。”
姜三娃说:“得了吧你,上哪儿找那个扔夹子的人?问谁谁也不能承认。再说了,也怨你自己,谁让你走路不注意的。来,我背着你回去吧。”他把王彪扶着站起来,然后背对着王彪弯下腰。
王彪也不客气,就势把胳膊搭在姜三娃的肩膀上,说:“还说呢,要不是因为撵你,说不定还踩不上这破玩意儿呢。”
姜三娃对一旁的涂金花和春娥说道:“帮个忙,把他扶到我背上,我得把他背回去。”
涂金花没有动,却说道:“瞧他那身膘,你哪背得动。要不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找几个弟兄过来抬着他回去得了。”
姜三娃说:“放心吧,再有一个他我也背的回去。来,快点,把他扶上来。”
涂金花只得和春娥把王彪扶到了姜三娃的背上。涂金花对春娥说:“这帮吃货也不知道都哪儿去了,要不你去找找他们,叫几个人过来抬抬他。”
春娥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于万春虽然站在不远处的陷阱边上,可涂金花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哪会开口要他帮忙。于万春心里暗自高兴,嘴上却说道:“你们要不要我帮忙?只管吭声啊,我于某在所不辞。”脚底下却纹丝没动。他那几个手下没他的话就更不敢过来帮忙了。
谁也没搭理于万春。姜三娃背着王彪与涂金花一路往回走。起初,姜三娃还经受得住,并不觉得特别吃力,走了一阵子后,就渐渐感到体力有些不支了,对背上的王彪说道:“看着你小子没个分量,还真死沉死沉的,跟他娘的死猪差不多。”
王彪趴在姜三娃背上说:“咋啦,大哥,背不动了这就?我觉着我没多重啊,挺苗条的。要不你就歇会儿。唉,嫂子,你让那春娥去找人来帮忙,咋半天了还不见人影呢?”
涂金花面现焦急之色。他那是心疼姜三娃,见姜三娃喘息渐重,就说:“姜三娃,不行你就先歇会儿吧,瞧他那身膘指定轻不了。”
姜三娃心说我也别硬撑了,这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完事还得上山,就在一棵大树跟前把王彪稳稳地放到了地下,让他靠着树坐下。姜三娃猛吸几口气,说:“那就歇会儿吧。”
王彪说:“那春娥是不是去会相好的了,咋还没有领着人过来?嫂子,你这手下也真是的,都猫哪儿去了,这一路连个鬼影还见不着呢?”
涂金花听王彪这么一说,也心里纳闷,心说就是啊,那十几个弟兄都哪儿去了,就算是拉的有点远,也不应该一个也见不着啊。想到这儿,她说:“要不你们在这儿先等着,我去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姜三娃说:“那好,你去看看吧。”
王彪说:“嫂子你可快点啊,瞅我这脚都成啥样了。”
涂金花说:“放心吧,我指定不能自己跑回山上去。”
涂金花边走边四下张望,却始终听不到人声,亦看不到人影。一个女孩子独行在阴翳的林子里,虽是炎夏,也渐渐生了些许寒意,她心中兀自莫名的警觉起来。涂金花抽出匣子枪,边走边喊春娥的名字,却无人应声。忽然,自她身后传来一声响动,有点像细小的树枝落在了草丛里,虽然极为不易察觉,但他还是听到了。
涂金花心里一惊,骤然停下脚步,猛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入眼的只有婆娑的树影,随着微风轻摆。如果她回头时看到一只松鼠或是一只兔子,她一定会笑一笑放松下来,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现,这反而让她的神经骤然绷紧了。
涂金花的内心越来越不安起来。她缓缓地转动身子,眼珠来回转着,以期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一道黑影在距她十几步开外处倏地一闪。涂金花早已瞥见,猛地扭头,看到的却只是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看来确实有蹊跷,她扳开枪机紧握着匣子枪朝那棵树缓缓走去。绕着树转这一圈的时间,差不多够一个人走二三十步远了,就因为紧张不安,她走的极慢,生怕会遭到暗算。
树的周围什么也没有,包括人。涂金花很肯定自己确实看到了一条黑影。对,一定有一条黑影!难不成会是他,是于万春那小子在搞什么鬼把戏?一想到这儿,她就有点不寒而栗。在山上的林子里,她被于万春那一场惊吓,这会儿尚心有余悸。
涂金花开始犹豫起来,不知是该继续往前去找春娥和那十几个弟兄,还是就此打住返回去告诉姜三娃和王彪,她什么人都没找到。思之再三,涂金花还是最终放弃了就此返回去的想法。她心说昨天在林子里,于万春之所以能得手,无非就是趁我不备,这会儿我加着万分小心,他想再把我怎么着哪有那么容易。
涂金花仍沿路往前去寻春娥和那十几个喽啰。刚才虽是一场虚惊,他却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尤其在意身后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停下来回头张望,直到确定身后没有问题,才会继续向前。她明知道这样会耽搁不少时间,可不这样做,她又不放心,没法子只得这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慕的,涂金花发现在右侧大约二十多步开外的一棵树后不时散发出缕缕的白烟。她并没有急于过去一探究竟。虽说她觉着那有可能是哪个弟兄正躲在树后抽烟,可又觉着不太对劲,那烟比烟卷冒的烟看上去要大许多,极像是地下的草被点着了。
涂金花对着冒烟之处喊了一声:“哎,谁在那儿?”
没人应声。只有时断时续如丝如缕的白烟。
涂金花又喊了两声,依然无人应声。于是她开始试探着向那棵树走去。当她离着树越来越近时,已然能够看到一只伸出来的脚,看来树背后的确坐着一个人。难道不是山寨里的弟兄?她又说道:“哎,你快给我起来。”
那只脚却连一动也没动。涂金花猛地跨了两步到了那人的身前,手里的匣子枪就势对准了那人。
涂金花忽然惊呼出声:“陈三!”
树底下坐着的正是陈三。但陈三已不能朝涂金花发出任何回应,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陈三仰脸靠在树帮子上,两眼暴突,口鼻脖颈处扎着十数枚钢针。头面和脖颈都已成了青黑色。在他两腿之间的草丛里掉着小半截烟头,是这根烟头将巴掌大的一片草给点着了。虽然没有火苗,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但却冒着缕缕不绝的白烟,自然要比卷烟所冒的烟要大许多。
涂金花登时骇的一声惊叫,蹬蹬蹬连退几步。看那陈三的死状,那致他死命的钢针上定然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陈三的惨死大出涂金花的意料之外,惊慌失措之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她强抑着心头的慌乱,定了定神,思忖道不知向这陈三下此毒手的究竟是何人。但看这手法绝不是于万春。那于万春虽然令人生厌,但还远没有狠辣至此。更何况是使这带毒的钢针杀人,那小子哪有这等手段。看这情形更像是江湖中人所为,却不知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与山寨结了什么梁子不成?
涂金花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替春娥担心起来。如此看来,那丫头好长时间一去不返岂不是也凶多吉少了?不行,无论如何我也得找到春娥那丫头。她强抑着心头的恐惧不安,离开陈三的尸体,试图找寻春娥的踪迹。最坏的可能就是春娥也遭了毒手,但她尽量不让自己往那儿去想,免得会干扰到自己的判断力。
无形的危险迫使涂金花不再出声了。她不再喊春娥的名字,而是默默地走着。上午的林子里,光线还是不错的,这有利于她的搜索。很快她就有了新的发现。这一次,是三具尸体并排躺着,每具尸体都是勃颈处扎着数枚钢针,青黑色的头面脖颈,死状与陈三一模一样。她一眼就认出这三人都是山寨的弟兄。
这一次的发现使涂金花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她所带来的十几个弟兄可能已然遭了别人的暗算,身中毒针而亡!而春娥还活着的可能性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看这些人虽然才死不久,但应该说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暗算的,稀里糊涂就送了性命,赴了枉死城。在接连又找到两拨共五具尸体后,涂金花对要不要再继续找春娥已经在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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